《缱绻禅心》冬青四叶

2、种因

　　禅家有语，出家人不打诳语。因而一百四十二步语出分毫不差，泽业立足于庙宇前，面色冷淡，瞳孔悲悯。
　　早起的和尚都面色虔诚跪坐于庙堂之上，参拜那座金光缭绕的慈悲人。
　　慈悲人唇角带笑，像是看透一切红尘，却眼中悲悯，眼尾带着一抹祥和，面容看似和蔼可亲，实则，佛，亦是无情人。
　　无情到慈悲，却管不住慈悲。
　　慈悲为善，然却生恶。
　　就像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一样，慈悲的心，忍受着恶。
　　生生痛苦的活于世上，凄凄悲惨的死于孤单。
　　参不透，舍不得。
　　一叶障目
　　若一时不察，便自生心魔。
　　然——
　　佛之笑，勾绕到唇角
　　彼时所看，本以为是包容。
　　也许，那是嘲讽。
　　或者，是沉寂的淡然……
　　沉稳的木鱼声声回荡，清脆击打在泽业的耳旁。他瞧了一会儿，伸手捻动腕间那串念珠，大约是在同庙堂师兄弟们一同默背《大慈悲咒》吧，躲藏在墙角的小和尚想到。
　　回头望着身旁的《金刚经》，朝气的小脑袋瞬间垂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他全然不知自己的小动作被泽业看的清清楚楚。顶着六个小点的脑袋一晃一晃的，极为有趣。到是头顶一处红印让人奇怪，泽业皱了眉。
　　虚无中伸出一只手，素白纤细，指骨修长，微凉的指尖慢慢抚上光洁脑袋上的红印，小和尚一惊，慌乱地错开步伐，行礼结巴道:“泽…泽业大师。”
　　微小的灼烧感在指尖弥漫，泽业轻垂眼睑，微微颔首。腕间那串念珠似乎更加黝黑，却又明亮的刻在素白的腕上，黑白分明，很是好看。
　　他来了……
　　泽业难得的蹙了眉。
　　小和尚偷偷地看着泽业，一下一下，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高挺鼻梁，浅淡的薄唇紧紧抿着。他似乎有些苦恼，蹙眉沉思。周身气质冷清，但还是给人一种如水的初尘。
　　小和尚在心底喟叹一声，当真是好看的紧。难怪最近来了许多姑娘求姻缘。他傻愣愣地瞧着那些出手阔绰的富家小姐，珠钗环绕，翠玉铃叮，皆是面带红云，巧手做羹汤等等，往这山雾缭绕的深山老林来，本还百思不得其解，他又偷偷看了一眼泽业，终是解得其意，这般好看的人，即便换做他，也是喜欢的。
　　泽业苦恼了一会儿，终是面色平静下来，他略一偏头，瞧见粗灰僧衣下，那古朴厚重的经书，《道德经》？泽业有些疑惑。
　　他伸手指了指经书，眼中微带疑惑，小和尚慌忙回神，慌乱道:“那是…那是苦择师兄让我抄写的。”
　　为什么？泽业又做手势问道。
　　“因为…因为”小和尚结巴着摸着脑袋，小声说:“我没去……早课。”最后两字细若蚊音。

　　可泽业还是听见了，他伸出手，似乎想拍小和尚的肩膀给予安慰，然在快碰到时咻的撤回，只因他看见小和尚脑袋上的红色印记隐约有扩散现象。

　　他眉峰一紧，立刻从袖间扯出一条红绳，又将手中的乌木檀珠拆下一颗，不消片刻，就套在小和尚的脖子上，乌沉沉地发着光。

　　他眉间的红印总算消停，似有退隐之势，泽业终是放了心，轻轻闭了眼。

　　小和尚呆愣愣地看着一切发生，那个像是仙人的人，送了他一颗檀珠，似乎带着那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皆是沉沉的浅香，却韵味悠长。

　　带好，不可丢。泽业又比划着手势，小和尚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他眨着眼睛大声道:“大师放心，小僧一定会好好带着，洗澡都不取下来。”

　　泽业放心了，转身便离开了，小和尚傻乎乎的看着泽业远去，抱起经书，往思过室慢腾腾地挪过去，忽而想到，他是怎么看懂大师的手势的？

　　他一路思索着，没看到，从他肩头滚落一颗小红珠，轱辘轱辘打着转地掉到旁边的草坑里，慢慢沉寂。

　　傍晚时，荒芜一人的空地上，屹立着一道身影，他红衣艳艳，像从血池而来，满身戾气环绕，阴沉诡异。

　　苍白的皮肤上如血的红唇慢慢翘起，渐渐勾绕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转过身来，背对太阳，精致的眉眼带着说不清的张狂，桀骜不驯。

　　那是一张同泽业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分毫不差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