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烟暖》木施

7、生不出儿子

　　躺在木板床上的顾章氏，拍着木板，在那里哭天喊地道：“我的幺儿子啊，咋就这么让人给害死了啊……”

　　于曼珍也不顾顾章氏在那里瞎嚷嚷，将一旁惴惴不安还想留下来照顾的顾陈氏直接给拉出了西厢房。站在西厢房那门口，于曼珍将头稍稍凑了过去些，压低了嗓门轻声道：“大嫂，你想分家不？”

　　“啥？”顾陈氏自然也曾想过，甚是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能分家就好了，只是可能吗？只怕老爷子头一个就不愿意。何况自家这一房……连个引幡摔盆的小子都没有，总归是她的肚皮不争气，若是分了家，怕是要成绝户。

　　“陈招娣，你个挨千刀的，自己个儿生不出儿子来！就让你那三个赔钱货害死老娘的幺儿子……”于曼珍留意到顾陈氏显然有所心动，正想再细语几声，却听到身后在躺床上呼天喊地的顾章氏，突然扯着嗓子，咒骂起来。

　　再观那顾陈氏，铁青着脸，苍白的薄唇微动了两下，似乎有话想说，却难受得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头侧向另一侧，避开了于曼珍的视线。

　　于曼珍留意到院外有急促的脚步声隐隐传来，也顾不上旁的，赶忙轻声叮嘱道：“大嫂，为了大丫姐妹仨，你可得咬死了三嫂是自己个儿摔倒的。旁的，回头再说。”

　　说完，于曼珍也顾不上顾陈氏是否有听明白，抬脚便快走了几步，迎向已经进了院门的顾老爷子几个：“爹，夫君，三伯你们回来了。”

　　这一声“夫君”尤其甜腻，引得顾家老爷子以及顾老三齐刷刷地看向于曼珍，顾玉锦眉头微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大郎爹，你咋才回来啊，你那幺儿子没了。”显然听到院中动静的顾章氏扯着嗓门嚷嚷道。

　　“啥？三郎出啥事儿了？！”顾家老爷子与顾老三那第一反应，与方才顾老太太几乎如出一辙，率先想到的还是家里最小的顾三郎。

　　而这时，原本还睡在西厢房，睡得正酣的三郎显然才被闹醒，衣衫不整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见到了亲爹顾老三，也跟着嚷嚷开了：“爹，快打大丫那三个赔钱货，是她们，合伙把娘肚子里的小弟弟给弄没了。”

　　“混账！”顾家老爷子不见得有多喜欢老大家的三个孙女，但也绝对不允许三郎这般没大没小。只不过当老爷子从三郎嘴里得知他那三儿媳妇肚子里的娃让大丫姐妹仨给弄没后，当即阴沉下了脸。

　　“啥？！老子的幺儿子给弄没了？”顾老三明显一愣，瞬间怒上心头，冲着站在院子里，怯怯不安地顾陈氏，便想冲过去。

　　“三伯，你这是想干嘛？”于曼珍拦在了前头，抬眼质问道，“三郎方才睡在屋子里，根本就没瞧见，怎的，因着他胡说八道，你还想打大嫂不成？”

　　“这么说锦儿媳妇你瞧见了？”顾家老爷子眉头紧皱，不知为何对他这个新进门的小儿媳妇，多少有些不喜。

　　这两天着实太闹腾了，或许就不应该按着他那老婆子的意思。

　　“曼儿，你赶紧给爹娘，还有三个说说怎么回事？”顾家老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于曼珍留意到了，顾玉锦也瞧见了。正因为瞧出了一丝端倪，顾玉锦便朝着于曼珍使了个眼色。

　　“爹，娘，这事儿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也好。老三，你也过来听听咋回事后，再去瞧你媳妇。”顾家老爷子背着手，朝着正屋走去。顾老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顺从地跟在了后头，也跟着进了正屋。

　　于曼珍本就不着急，拉上顾陈氏以及大丫二丫一道进了正屋，见老爷子以及老太太已经落座，顾老三目光不善地瞧着她以及顾陈氏母女三个，也没太在意，不紧不慢地将方才发生的事儿简单的提了一下。

　　于曼珍不仅提及她跟虎子俩人在竹林那边合力抓到了两只竹溜儿，还提到她所见到的“顾章氏偷吃不成想抢三丫手里的碗，结果自己个儿摔倒”这一幕。具体前头如何偷吃不成，如何抢三丫手里的碗，这些个细节，就得问正好在厨房里的顾陈氏母女四个了。

　　方才，于曼珍之所以特意提醒大嫂，也是担心性子绵软的顾陈氏，为了所谓的“家和”，主动将错给担下来，以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这么算了。

　　事实上，顾陈氏一开始时还真想认下来，但她毕竟不是傻子，转念便立马想到这事儿毕竟关系到她那三个嫡亲闺女的声誉。尤其年纪最大的大丫，最近都在议亲相看人家了。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坏了名声，只怕再难找称心如意的好人家。

　　现在，除了去请赤脚大夫周大夫的三丫这会儿并没在家外，顾陈氏母女三个，再加上于曼珍都一口咬定是顾章氏自己个儿摔倒的。也亏得顾章氏正躺在西厢房的木板床上，虽然没再呼天喊地，却也一直哼哼唧唧的嚷嚷着疼。

　　而上至顾家老爷子跟老太太，下至顾玉锦，就连顾老三，心里多少也是相信的。但相信归相信，嘴上说出的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就算是我婆娘自己个儿不当心，肚子里没的可是我那幺儿子！”顾老三一想到自己原本会有三个儿子的，结果就这么活生生的弄掉了一个，心里那叫一个火大。便梗着脖子，怒视着顾陈氏母女三个。

　　“昨个儿三婶婶，也在院子里摔了一大跤来着，怎没见有事。”二丫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咋没事儿？昨个儿晚上，便在那里嚷嚷着不舒服了。”顾老三其实也说不上来昨个儿自家婆娘是真不舒服还是在装病，不管怎样，这次的事儿，是绝对不能就这么轻飘飘的算了的。

　　“已经让三丫头去请周大夫过来瞧了。老头子，你看，有啥事儿，还是等瞧过了再说。”顾老太太打断了自家三儿子的话，冲着端坐在那里，吧嗒吧嗒抽起旱烟袋的她那老头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