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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宣和殿
      “冷,好冷,殿下……冷……救我!”圣王梦见贤缓缓沉入湖底,周遭全是妖魔鬼怪,它们啃食着贤的身体…………“子傅,子傅…”圣王呢喃着。
      “陛下。”宫女候在床边轻声唤道。
      圣王猛的睁开眼,望向身旁的侍女,冷冰冰的对她命令到:“开密室!”望着宫女转身走向书房,圣王挑眉勾唇一笑,“二十年,你与本王在梦中相见只寥寥八次,你当真恨本王呢!?”
      密室内,关押着三个乞丐,准确的说不算乞丐,只不过是那衣物长时间没换洗,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看起来和乞丐无异。就连苍蝇也围绕着他们乱转,似是嘲笑他们一般。
      “太子殿下!”圣王拱手唤道,缓步踏入密室,其中一人听到声音浑身颤栗,发疯似地哇哇乱叫,另一人紧紧将他护在身后,唯独剩下那一人正襟危坐,似是根本没注意到眼前黄袍加身之人。逆着光的圣王站在他面前,黑影笼罩着他似是宣告主权,莫名的压抑感迎面袭来。“呵,我们堂堂大皇子,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怎的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圣王开口笑问道。密室里灯光昏暗不清,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人忍不住开口说道。
      “哼!这么痛快便让你死去,岂不是太过于便宜你了!”圣王转身走向那自进门起就开始哇哇乱叫的人,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头。
      “三哥!”一直保护着他的人伸手拦住圣王。
      “老四!怎么?你的人碰都不能碰?”圣王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一把捞出那瑟瑟发抖之人,“十三你看,你四哥多疼你啊!”伸手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安抚道:“小十三乖,来告诉三哥今天想杀谁!”圣王坐在桌子上,猛地将十三拽跪到脚下。
      “三哥,十三不想杀人,不想杀人!三哥……”十三殿下自七岁父王过世之后,便同其余十位皇子一同被关在了这间密室,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囚禁,每每他的三哥来到密室都会问他讨厌谁想杀谁?一开始他会随便指一人,那时大家都怕极了,极力讨好于他,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看着密室的人越来越少,十三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今只剩下两人,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长,四皇子是自己心悦之人,只可惜他对自己究竟是真的好?还是和以前那些人一样的讨好呢?
      “嗯?那他们不死,你就要替他们死呢!”圣王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匕首,低头用刀刃轻轻拍打着十三的脸蛋。
      “三哥!”老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到圣王腿边尽力挡住十三,“饶了他,他还小不懂事,我愿意代替他,杀了我吧!”望着老四红肿的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圣王记起了他的母妃……
      “剁哪只手比较好呢?”贵妃看着躺在长板凳上的圣王,捻起兰花指侧头靠在躺椅上假装思考。
      “母妃,他两只手都打过儿臣,都该剁!”大皇子跑到贵妃面前抱住她的手臂摇晃撒娇。
      “贵妃娘娘请饶了我儿吧!他还小不懂事,冲撞了大皇子,是我这做母亲的没能教好!我愿代他受罚!”那时圣王尚未受封,因一把伞与大皇子起了冲突,两人在御花园纠缠不休,后来大皇子告知其母妃,贵妃震怒打了圣王十多板子仍不解气,扬言要剁其手臂要他再也无法打人。幸得贤子傅及时赶到,一番理论才平息贵妃怒火,贵妃罚他母子在圣德殿外跪了十多个时辰才罢休。
      “老四,你与本王往日交情不错,今日本王便饶了你!”圣王收起匕首起身欲往门外走,十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今日不开杀戒,他缓缓爬到大皇子身边试图讨他唯一的兄长欢心。然而下一秒,大皇子抓起手边用来禁锢他们的手镣一把圈住了十三的脖子,用力一勒叫喊道:“十三莫怕!为兄陪你!”
      一时间四皇子慌了神,扑上去与大皇子撕扯,奈何大皇子自幼习武此时早已杀红了眼,手脚并用活活勒死了自己的亲弟弟。随后自己飞身撞向门口墙壁,滚烫的血液喷溅到圣王脸颊上。圣王回头看着脚边的尸体,又看了看十三和老四,他从未想过要害死十三,可如今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三哥!满意了吗?!”老四双眼通红,面无表情,抬头望向圣王。“二十年前,火烧圣德殿造成众皇子假死!随后以我之名登上帝座!贤妃娘娘(圣王母妃)被害,子傅坠崖沉湖,现在太子也死了!您可满意了?哦,还有我,我知道的这么多!也该杀了灭口才对吧?”说完这些,老四仰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便忍不住将头埋在十三胸前哭了起来。“三哥!三哥啊三哥!子傅若还活着,见你如此滥杀无辜该当如何是好?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就没想过子傅为何要离开皇宫?当年贤妃死后,你与大皇子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惜故意透露子傅仙人的身份,引得大皇子前去追杀……他该有多失望才会这么狠心离开你啊?”
      “不是这样的!不是!子傅他…他一直希望本王登上帝位!他说过会陪本王这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不是你说的这样,不是……”圣王发疯般逃出密室,将寝殿砸了个稀巴烂,扑倒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戴着金色雕龙面具的自己。轻轻拭去大皇子留下的鲜血揭下面具,猩红的烧伤占据着右眼,那是二十年前为了陷害皇子们故意烫伤自己留下的疤痕。“你过来!”看到镜子里站在帘子后面瑟瑟发抖的宫女,圣王招手唤道。宫女默默走上前,跪在圣王脚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害怕吗?”圣王抬起宫女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不怕。”宫女小声回答着。
      “不怕!你抖什么?”圣王一把推开宫女,站起身来抬脚便要踢过去,随后似乎又想到什么,“本王是谁?”
      “陛下。”宫女自知今日难逃死结,便硬气的回答着。
      “很好!那本王的封号呢?”圣王有些迫不及待再次询问。
      “浩王殿…”宫女一句话还没讲完,便受了窝心一脚。
      “混账东西,滚出去!”圣王走进书房,跌坐在画架前,望着子傅当年还未画完的肖像怔怔发呆……

      “喝了汤早些歇息吧。”南腾出自己的房间让给这对母子,将一碗热乎乎的牛骨汤端上桌,站在门口望着妇人小口喝着,像是品尝着琼浆玉露般小心翼翼。“这孩子叫什么?”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小人儿不禁令南想起那人,初次见他也是这般小小一只呢……
      “雨儿,他爹去世的早,不曾有什么正经名字。”妇人放下汤碗顺着南的目光看向床边,“夜深了,折腾了公子这许久,公子早些去睡吧。我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定不会拖累公子!”
      拖累?南不懂为何会说拖累,只是也并不想知道。自己早已困得睁不开眼,便搬了被褥铺在走廊合衣躺下,不多时门外又有人敲门。
      “开门,开门,衙门办案!”待南抽开门筏,一群官兵便闯入大堂,领头的出示了令牌便下令搜查。南猛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赫然看见那妇人已走出房门,只是不见那孩子。
      “带走!”将领一声令下,众将便押着那妇人往外走去。经过南身旁时,妇人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神情像极了某人……
      “今日你不救本王母妃!?好!本王记着!你也给本王好好记着……”
      “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登上皇位吗?这点伤算什么?你是仙不会死的……”
      “你快看看,这群蠢货都以为你是妖怪呢!你现在害怕吗?他们要烧死你呢……”
      这些场景…狰狞的面目,一帧帧从脑海里闪过。是圣王,他的得意弟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能放乞丐进来?”掌柜的一声呵斥吓得南一激灵,“各位客官,对不住啊,对不住……”刚刚官兵进来这一阵骚乱引得众人无法安睡,都立在楼栏前看热闹。掌柜教训了南几句便也回房继续睡觉,唯独怜儿蹲在南的房门口帮着收拾地上的被褥。
      “姨娘,我自己来吧,你去睡!”怜儿见南脸色不好,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南卷了被褥推开房门看到还在熟睡的孩子,这才记起他还留在这里,只是这大动静他怎么还能睡得这样香?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探了探额头,只见他面色发白,身上却烧得厉害。南给他注入少许灵力,见他不再发烧,便端了热水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汗。
      后半夜,南坐在桌边望着双手,多年没再使用法术,方才救这孩子竟然会感觉力不从心,心道:“殿下!恐怕我等不到你轮回了!”蜷起膝盖双手环住腿蹲坐在椅子上,将头埋在腿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庆丰三百三十年
      鸠岐山崖
      “大皇子说了,抓活的!”一群官兵包围住贤,贤自身倒是不怕,只是此时双手被环仙绳束缚着,法力根本使不出来。望着他们即将得逞,自己将会再被抓回皇宫,等待自己的指不定是什么……贤抬起双手拔下束发的木簪狠狠扎在马背上,瞬间马受惊一跃而起奔向悬崖,抖落了身上的贤,“放箭!别让他跑了!”太子下令道。同一时刻,万箭齐发射向贤,身体从悬崖坠下落入湖中……贤看到了一群妖魔鬼怪啃蚀自己的身躯,吸食着他凝聚了千百年的精气!半身修为全葬在这万妖湖中,贤尝到了死亡的滋味。他恍惚看到了坐在皇位里的那个人,那个从前青涩的说爱他的人,说要陪他看蟠桃花开的人!只可惜一切都变了……贤缓缓闭上眼……

      “娘,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南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向床榻,“你醒了?”倒了一盏茶送到床边,扶起他喂他喝下。
      “这是哪儿?你是谁?我娘呢?”
      “这是同斋客栈,我是这里的伙计,你娘将你卖到这里做工。”短短二十年,现在学的连说谎都不会眨眼睛了。
      “也好,卖了我有钱了,就不会被当乞丐抓起来了!”他显得并不失落,反倒很是庆幸。
      “乞丐要被抓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南有些不解,方才掌柜也骂他不能放乞丐进来,说起来自己这二十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乞丐。
      “你是外乡人吗?怎会不知道皇令?”雨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南,“即使是外乡人也知道‘天下无乞’之事!你…”
      “哦,这样啊…没什么,还早…你再睡会吧!”南不再理会他,快步离开房间。

      庆丰三百二十八年
      圣王被质疑伙同贤子傅使用妖术迫害先王,大皇子领重兵查抄贤的府邸翻出了这幅未完成的画像,众臣皆称此画乃是先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故此两人被打入天牢。

      圣王望着这画像恍惚回到了二十二年前,那时自己刚刚成年受了封号,和母妃分得了一座宅院。虽然还是不受父王重视,但至少过得不再如从前那般凄苦。同年在贤的苦心教导下,先王六十大寿之日圣王一鸣惊人终于得到了认可。然而这也是悲剧的源头……
      “皇位!呵…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能坐上皇位吗?你看,本王做到了…”修长的手指伸向画卷,指腹磨砂着画上的人,“但是世人都以为帝位上的是浩王呢!带给他们富足的,众人跪拜的,群臣呼唤的都是浩王呢!是浩王!不是本王!本王是谁?本王是圣王!是乞丐所生!所以本王也是乞丐!不折不扣的乞丐!”圣王泪流满面嘶吼着,蓦然站起身,唰的抽出墙壁上挂着的长剑直指画像,“本王向你乞讨了整整八年,最终你也是一心爱着本王的父王是吗?哈哈哈,本王这样的人终究只配做个替身呢……”圣王挥剑欲劈开画像。
      “三哥…”不知何时,浩王抱着十三的尸体站在了书房密室入口处轻声唤道,他显然被方才失控的圣王吓得不轻。
      “你这是做什么?”圣王回过神来,丢下手中的剑看向浩王,当看到十三尸体时,他便些许明白了。
      “放我走吧!”浩王扑通一声跪下,“这密室困了十三太久了,你看他都脸色发白了!我想带他去晒晒太阳……”
      “你疯了吗?他已经死了!”圣王有些恼怒,母妃死了,子傅走了,现在连他唯一的好兄弟也要离开……
      “我没疯!你想囚禁我一辈子吗?三哥!?”浩王抬头看向他,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圣王,“这皇城困了我半辈子,我早就受够了!”望着圣王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好!今日若出不去,你便用你脚下的剑杀了我吧!”
      “你何苦以死相逼……”圣王最终还是妥协了,浩王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身份的人,他从没想过要害他,但是却间接害死了他最爱的人。如今不论做什么,他们之间都有了无法弥补的裂隙,现在只能顺从他的心意放他离开。
      看着浩王离去的背影,圣王想起了小时候,那时胖乎乎的浩王总拉着他在御膳房偷吃,因此挨了不少训斥。后来浩王母妃得知圣王生活拮据,便总是做些糕点交给浩王,下堂之后两人便围在一桌品尝。那些最美好的儿时记忆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着……
      “陛下。”门口立着一人,高大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了一倍之多。
      “你来了,洙儿好些了吗?”这是当年国子监两名侍童中的一位,其中一人被大皇子打折了双腿,那位便是洙儿。另一位后来当了将军,便是眼前的烈。圣王如从前见到他那般,依旧问他洙儿的腿是否有好转。
      “有何事?”烈向来不喜欢与他多话,从前是,现在也是。
      “密室有尸体需处理,另外…老四劳烦你多费心照顾。”自圣王登基以来,这宫女太监换了无数波,却唯独留下他二人,只因自觉亏欠他们太多太多……
      烈从密室拖出大皇子尸体,站在门口仔细审视着圣王,看着掉落在他脚边的佩剑,还有那挂在画架上的肖像。缓缓走过去取下画顾自卷起来……
      “你做什么!?”圣王看着他似乎要拿走那张肖像,不由得有些心慌,扑过去想要争夺。烈一个转身,肩头的尸体被惯性的晃动了手,狠狠甩了一个冰巴掌在圣王脸上。
      “哼!这一巴掌估计打不醒陛下你。”烈将画卷塞进袖子里大步跨出殿,回头冷笑着说:“陛下既然认定这画像不是自己,那我便拿去一并处理了!省得让人看了寒心!”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谁给圣王听的,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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