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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大结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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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已经根据顾亭所言,找到了茂裕村,只是整个村子连盏灯火都不见,就连素日里,婴儿夜啼声都没有。
安静得很。
依据顾亭所说,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潜进了村民家里,却发现每个人都睡得十分安稳,没有一点异常之处。
沈系道看着村口,这就奇怪了,按照商罄竹的性子,他必然是早已知道,燕云军那群人并没有能困住顾南卿。所以故意在此处设局,原本是要拖住顾南卿的,应该已经对村民下手了才对,怎么会一切都是正常?
这不合常理。
顾南卿看着他发呆,道:“你在想什么?”
沈系道瞧着远处安静的院子和街巷,不确定地道:“按照商罄竹的计划,他会在此处设局,让村民拖住你们,再烧掉船只,让你们都以为,他已经带着我渡过沙溪江,前往西蜀了,可眼下,我并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被他手下人带回去,就算他发现不对临时改变计划,那么顾亭怎么跟着引路蜂还能找到他的位置,况且整个村子,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商陆拍着沾染的灰尘,点点头,道:“是不太正常,连条狗都没有。”
顾南卿环顾四周,附和道:“犬类最是警觉,只怕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行迹,商罄竹已经叫人清理干净了。”
商陆无所谓道:“管他呢,今天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走一遭便是!”
说是清理门户也好,即便是为了顾南卿和沈系道,商罄竹在商陆这里,早已经死无全尸了。
顾南卿回头,对众人道:“根据消息,商罄竹此刻就在村中祠堂,我和系道带着一路人马走左边,君拾带着顾言顾雨,和其余人南路探查,商陆和顾亭从西口进去,带着人马包抄,三方围堵,动静不要搞得太大,记住行事务必小心,以免打草惊蛇。”
“那我呢?”沈泊淙瞪着眼睛,有些放心不下商陆,想跟着一起去。
商陆摸摸他的头,道:“你在原地等我们,帮我们把风,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发狼烟,知道了吗?”
沈泊淙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结,听话地道:“好,我明白,注意安全。”
沈系道拉过君拾,问道:“我的东西呢?”
君拾扬扬身后的行囊,道:“一直准备着呢!”
沈系道接过君拾带来的包袱,从中取过几只白玉罐子,打开探查了一边,确认没有问题,转头将东西一一分给了众人。
商陆接过,好奇地闻了闻,有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不是药香味,更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总之味道有些难以言喻,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画面......
顾南卿也从沈系道手中接过一只罐子,知道无需多问,沈系道自会解释清楚,便直接将罐子放在了怀里,。
沈系道分完东西,解释道:“这个呢,叫做金汁粉,里面加入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最好不要用手去接触,不然会很麻烦。如果你们遇到被蛊毒控制的村民围攻,将这个取出然后想办法撒到那些围攻你们的人身上,粉末依附到他们身上,可以有效地降低那些人的攻击速度,拖延时间,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商陆还没到沈系道说完,听到金汁两个字,已经嫌弃地将瓶子扔到了顾亭手中,万分嫌恶地在帕子上蹭了蹭,末了,又取出水壶,催促着小乞丐给他洗手。
顾南卿看着商陆这么大反应,又看到君拾在一旁笑得神秘兮兮,转头问沈系道:“金汁粉是什么东西?”
沈系道笑笑,道:“这个嘛.....你问商陆好了,他最清楚不过了。”
商陆洗了手,涂抹着玉膏,嫌恶地道:“这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想的!我不说,要说你自己说,我堂堂商家少主,居然沦落到要用这种东西保命的地步!都是商罄竹那个胡烂玩意儿,气死本少爷我了!”
沈系道摇摇头,君拾冲着商陆扬扬罐子,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何必执着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呢,说到底,有用,才是最重要的。”
沈泊淙也好奇地道:“沈大哥,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沈系道笑道:“所谓金汁呢,其实......”
沈系道拉近沈泊淙,在他耳边低声了几句,沈泊淙听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再转头看商陆,也明白了这个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商大公子,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忍不住笑出了声。
商陆勾过他的脖子,将人勒在怀里,弹他脑门惩罚道:“笑什么,胳膊肘朝外拐吗?”
沈泊淙低声辩解道:“沈大哥是我大哥啊,不算外拐的!”
商陆连连暴击,一巴掌拍上沈泊淙屁股,威胁道:“还嘴硬!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南卿看着一旁胡闹的两人,转头牵着沈系道的手,道:“出发吧.....”
沈系道回握住顾南卿,柔声道:“好。”
几人趁着夜色,潜入了进去。
沈系道和顾南卿沿着左边巷子,越下墙沿,翻身入了一处宅子。
沈系道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顾南卿跟在他身后,闻言,屏住呼吸,果然从屋内传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顾南卿示意沈系道噤声,正要进屋查看,忽然听见一阵连绵哨声响起,屋中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正在两人感到奇怪之时,屋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了,从屋中出来一名村民打扮的男子,目光失瞳,行为呆滞。
紧接着他出来的,是一个妇人,她身后,还跟着有两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同样也是没了黑瞳,行为呆滞笨拙......
沈系道和顾南倾两人,躲在一旁暗处,细细瞧着,只见那哨声忽然变得斗转急促,那一家四口,听到这哨声,突然暴躁了起来,院子的门扉未开,被那年轻男子直接一脚踹碎,几人沿着村子的路,上了山.. .
那些人的样子,应该也是被商罄竹控制。
哨声还在远处继续传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村民,从房子里涌了出来,跟着前方的人,一起冲了出去。
顾南卿正要跟着那行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一回头,却发现沈系道还愣在原地,便又折了回去。
顾南卿轻轻拥抱住他,将发抖的沈系道牢牢护住,温柔地道:“阿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不在乎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不会追问你,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眼下,你要记住,这些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是商罄竹,不是你沈系道,你没有必要自责,更没有必要觉得这些事情,这些村民,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变成这样的,就算商罄竹当初选择的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系道回抱住他,良久才道:“我和商陆在河边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顾南卿点点头:道:“是。”
沈系道:“我没有害怕。”
顾南卿道:“好,是我太担心你了。”
沈系道:“我也没有自责。”
顾南卿:“我知道,你只是不忍心看到那些村民变成那样。”
沈系道从顾南卿怀中离开,拉过顾南卿的手,将顾南卿手上的珠子解开来。
沈系道盯着那颗珠子,道:“这颗珠子,是当初我义父给我的,可是现在,它对我来说,是一段必须要斩断的过去了。”
那颗装着唤蛊的珠子,代表的,何尝不是沈系道被利用,被驱使的过去。
今天,他便要将一切,都做个了结。
沈系道运足力道,将珠子捏成了粉末。
沈系道抱着顾南卿,深深贪恋着顾南卿身上的味道,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良久,才放开他。
沈系道喃喃道:“当年,我在中州的葡萄架下,给你留了东西。”
顾南卿抚摸着沈系道的侧脸,道:“我知道,那我们把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以后,你带我回去,回中州去,你再把东西亲手交给我,好不好......”
沈系道笑了笑。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祠堂前,兵器碰撞声与嘶吼声缠绕交织,君拾和顾亭带着的一行人,跟着那些被哨声驱使村民,最先到了祠堂。
却被猎灵的人发现了,此刻,正被那些中了蛊毒的村民团团包围着,顾言顾雨也在不久后跟了上来。
沈系道和顾南卿赶到时,商陆等人也已经被拦在了祠堂外,正和失去理智的村民缠斗着。
商罄竹就端坐在祠堂的屋檐下,好整以暇,仿佛一直在等着沈系道出现。
沈系道向前一步,那些村民听到哨声,自然而然地让开了路。
商罄竹看着沈系道和顾南倾,对于两人的出现,似乎意料之中。
商罄竹道:“你终于来了。”
商罄竹表现得太冷静了,沈系道看着他,道:“你早知道我会回来?”
商罄竹摆摆手,道:“你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我发现不了吗?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一次性集齐,暗影在东云的整个暗部呢?你说对吗?顾公子?”
顾南卿道:“常言道,言多必失,既然我们来都来了,你觉得,这些我们会没有想到吗?”
商罄竹拍拍手,称赞道:“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整个夜影的少主人”顿了顿,又道:“,可如今,你们已身在曹营,沈系道身上的蛊王,也只有我能掌控,既然你们都来齐了,便正好。”
沈系道指着那些失去生命的村民,愤然道:“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伤害如此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你觉得,天下正道和朝廷,会放过你吗?”
商罄竹漠然道:“那又如何,只要有了你,便有了蛊王,届时天下正道和朝廷,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堆鄙陋的蝼蚁,迟早要臣服在我脚下!”
顾南卿瞧着商罄竹,就像商陆听见金汁一般嫌恶地道:“冥顽不灵!”
说完,沈系道率先出手,他攻向的,是商罄竹身后,一直启动哨声,操控着那些村民的黑衣人。
顾南卿也紧随其后出手,一剑挑空,划开了商罄竹的长袍。
很快,顾南卿便被另外两名黑衣人缠绕了上来,顾南卿一时之间,无法近商罄竹的身。
沈系道屡屡进攻,却都被那人轻巧躲开,他和顾南卿换了位置,由他去拖住缠着顾南卿的两名黑衣人。
顾南卿剑法凌厉,速度快绝,挑开一人黑巾的同时,沈系道和顾南卿俱是楞了片刻。
那黑衣之下的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沈天一!
沈系道只知商罄竹带走了沈天一,原以为,他会感念沈天一二十多年的辅佐之情,给沈天一留一个全.尸。
可不成想,就算沈天一死了,商罄竹竟然仍旧不肯放过他。
沈系道看着一旁的商罄竹,不由得恨意频生。
商罄竹却是冷笑道:“怎么样?故人重逢这份礼物,是否合你心意?”
沈系道一剑挑上,将黑衣人手中剑击落,顾南卿紧随配合,将那人一剑穿心。
商罄竹冷眼看着那人倒下,不为所动,只道:“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份特别的惊喜,要送给你。”
祠堂外。
君拾和商陆背抵着背,这些村民就像杀不死一样,会断手断脚,会流血狂吼,可就是不会停止攻击。
商陆一边打退那些嘶吼着围上来的村民,一边道:“系道给的药呢?”
君拾打晕一名村民,忙里抽空道:“刚刚混乱中,洒了一瓶,我的已经没有了。”
商陆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哀叹道:“我的也早扬了,这村子不大,村民怎么这么多,快累死老子了,你说南卿他们,搞定了没有。”
距离有些远,君拾大声道:“你不是西蜀商族的吗?自幼便熟知医书蛊术,就不能想想办法?”
商陆扯着脖子,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商罄竹的蛊都是改良过的,血引我也试了,药剂我也用了,就连引铃催控我也试了,你看像是有用的样子吗?这哨声要是再不停下来,咱两就得歇菜在这儿了。”
商陆正说着,瞧见沈泊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冲过去,下意识地将人护在身后,正要责备沈泊淙为什么不听话,不乖乖在原地待着,可话到嘴边......
“你,呃......”
转瞬,利剑穿破皮肉的声音,却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商陆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腹部的长剑,错愕地转过身,看到了沈泊淙的脸......
君拾疾呼道:“商陆!!!”
沈泊淙面无表情,抽出长剑,转身往祠堂里走去。
夜影的人见此变故,全部围绕了过来,将两人护在中心。
绝望中,一声绵绵的笛声响了起来,那些村民听到笛声,竟然慢慢地停下了动作,呆滞地站在原地。
一名长衫青衣的道士,驾着辆白色马车缓缓出现在了祠堂外,笛声便是从那马车中传出。
商陆捂住伤口,看见马车上款款下车的女子,轻声唤道:“妁姐......”
另一边,商罄竹听见笛声渐起,忽然变了脸色,吹哨人见无法再催动哨声,转而主动攻击起了沈系道。
顾南卿早前受了伤,此刻应对着,已经渐渐有些吃力起来。
然而沈天一的动作,似乎也随着笛声的接近,而渐渐变慢,顾南卿运足力道,一剑劈下。
沈天一的头,应声而落。
顾南卿听见笛声,转头对沈系道说道:“是妁姐,商族的人来了!”
此刻顾南卿和沈系道两人,正在全力围攻那名吹哨人,沈泊淙却在此刻持剑走了进来。
打斗中,沈系道看见了他,有些讶异。见沈泊淙剑上还沾染着血迹,目光呆滞,顿时觉得不对。
顾南卿也看见了沈泊淙,却不想沈泊淙从提剑就直冲顾南卿而来。
沈系道大惊,提醒道:“顾南卿,小心!”
顾南卿闻言侧身,避开了沈泊淙胡乱刺来的一剑。
沈系道回头,看向商罄竹,商罄竹也了然地看向他,道:“怎么样?这份惊喜,是不是足够意外?”
沈系道怒道:“放了他!”
商罄竹站在檐下,高高在上,看着沈系道,说道:“可以,不过,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系道执剑,坚决道:“要我束手就擒,供你驱使,别痴心妄想了,不可能!”
商罄竹道:“是吗?那你可以试试......”
沈系道冷冷道:“除了你说的办法,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商罄竹大局在控,故作惊讶道:“哦?是吗?”
沈系道眼存寒光,冷眼道:“那就是,杀了你!”
说罢,沈系道提剑而上,直刺商罄竹胸口,吹哨人和沈泊淙被顾南卿格挡着,近不得身。
商罄竹见沈系道已经彻底被激怒,杀红了眼,冷笑了声,旋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短埙,冲着沈系道扬了扬。
沈系道见状,立即停止了动作,愣在当场。
是驱动蛊王的短埙。
若是此时被商罄竹催醒蛊王,那么商氏一族,用来控制那些村民的笛音,就不再管用了。
到时候,若是商罄竹利用蛊王,催动所有被蛊虫控制的尸体和村民,那么,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沈系道回头,看向顾南卿,眼中是无限的不舍,还有漫长的眷恋。
他终究,还是不能带着顾南卿,一起回南国。
也再不能和他一起,回中州了。
当初想法设法打听来的方子,酿的醉生,终究,还是没法和顾南卿一起喝......
沈系道忽然想起,当初那名江湖道士,和他说的那些胡话。
那道士说他杀伐之心过重,会有妖乱后起,说他星盘笼罩着猩红,命格诡异,吉凶难测......
原来,都是真的......
沈系道闭眼,一滴泪水滚落,他感觉到所有黑夜的火光,都沉寂了下来.......
蝶文剑可收可放,沈系道将蝶文缩小成一把短刀,在商罄竹阻止他动作之前,朝着心口处,稳稳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