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君好》菀叶

24、第二十三章 出宫夜

　　毓秀她们给小狸绣了个小球，里面包进了一些香草之类的东西，球上系了一根绳，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一根木杆。虽然只是个普通逗猫的小球，但是毓秀绣得十分精致，每个小角上还缀了小小的流苏。
　　这日下午，婉兮等人正好无甚事，便抱着小狸逛到御花园，边在亭中纳凉，边逗猫赏花。
　　“小狸，你看这是什么呀？”婉兮握着竹竿在小狸面前轻轻晃动，小狸懒洋洋地伸出爪子往小球上勾了勾，没想到婉兮手一偏，小球竟往侧面晃去，让小狸扑了个空。小狸有些恼怒地向右一步，更高地伸出爪子，可是那球晃晃悠悠又转到脑后去，小狸迅速地一个转头，然而庞大的身躯却没能够上它转头的速度，一时失去了平衡，摔趴在石阶上。
　　“哈哈哈哈……”一干宫女看了小狸滑稽的动作不禁大笑了起来，笑得小狸久久得趴在地上不好意思起身。
　　众人正逗乐间，突然有个绿衣女子向亭中走来，边走边笑道：“很远就听见这边有笑语传来，我道是谁，竟是孙姑娘。”
　　“原是贞云公主。”婉兮见了个礼，笑吟吟道，“许久不见，今个可巧，竟在这遇到了。”
　　“听闻皇太孙殿下送了孙姑娘一箱从西洋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贞云公主伸手接过宫女沏好的茶，轻抿一口道，“孙姑娘当真是好福气啊。”
　　“东宫主子人人都有，我不过也只是沾了东宫的光罢了。”婉兮重新晃了晃手中的锦球，逗了逗小狸，才佯做突然想起的模样道，“听闻公主要进汉王的门了，我还不曾恭喜过公主呢，可选了日子了？”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可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听了此话，贞云公主冷着脸拂袖起身，侧目睨着婉兮道。
　　“公主这说的什么话呀？我何曾指手画脚？真是叫人好生冤枉。”婉兮无辜地站起身，回望着贞云公主。
　　“今日有些乏了，我便先回去了，就不打扰孙姑娘逗猫的雅兴了。”贞云公主冷冰冰地掷下这几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真是可笑，谁不知她爱慕我们殿下，如今却又偏偏被许给了汉王，巴巴地过来，自找苦吃。”毓莹撇了撇嘴不屑道。
　　“别说了，她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婉兮复又坐下，叹道。
　　本也是个小国的贵女，身份倒也不低，却因两国相交，被安了这虚华的公主身份送到异国他乡，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恭恭敬敬，实际上心里谁也瞧不上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自己，却又因被汉王酒后轻薄不得不委身于他，甚至不能入大门、拜天地，只一顶小轿从侧门而入，定了终身。
　　婉兮觉得同样前十几年的人生，自己终究比贞云公主幸运许多。她知道贞云公主是个可怜人，今日贞云公主的话虽然不太顺耳，但到底没有什么侵害到她什么，不过一两句酸话罢了，反观自己，专挑人家痛点戳，确实太狠心了些。只是婉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明白一切，可就是打从心底不喜欢她，听她说了那酸话便忍不住回击起来。
　　“你们逗小狸吧，我有些乏了，只看着就好。”婉兮将手中的锦球递给宫女们，勉强扯了扯唇角道。
　　从御花园回来没多久，天就黑了。婉兮着毓景在寝屋内烧了些伽蓝香，想要试一试它的效果。只是这香是从西洋带过来的，不管郑和和殿下带回来的多不多，到她手中的可只这么一点，她也不舍得多用，只肯用一些些。
　　然而，当她让宫女们都下去后，独自一人在屋里时，又有不速之客落在了窗外。
　　“这香的味道果然不错。”朱瞻基轻轻拉开窗户，深吸一口，笑着道。
　　“殿下怎又深夜至此？又不走正门。”婉兮轻叹一口，看着朱瞻基从窗户外跳进来。
　　“方日落将息，怎就成了深夜了？”朱瞻基理了理衣衫，拍了拍下摆莫须有的灰尘，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况且本宫甚喜这窗，觉得倒比门好上几分。”
　　“快别胡说了。”婉兮抿唇笑道，“那殿下在日落将息之时至此所为何事？”
　　“你多久不曾出过宫了？”朱瞻基问道。
　　“前些日子还曾去看过胡妹妹的。”婉兮思索了一会儿道，“娘娘道我无聊，便时常准了我出宫去看胡妹妹，去寺里上上香。”
　　朱瞻基闻言挑眉道：“好呀，原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倒如此滋润，亏我以为你在宫里拘了一年半载，势必难受得很，是以今晚特来带你去宫外透透气。”
　　“那可真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好意了。”婉兮转过身去，倒了杯茶，递到朱瞻基手中。
　　朱瞻基接过杯子轻啜一口：“倒也未必。你平日出宫定是在白日的时候，而且去寺里，多无趣，倒不如我带你去逛逛夜景好了。”
　　“这……夜里出去不太好吧。况且……”婉兮有些犹疑，况且上次中秋夜出去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多少还有些害怕。
　　“况且什么？”朱瞻基问道。
　　“况且这个时间宫门已经关了吧。”婉兮担忧地说。
　　“还未。最近船队刚回来，事务繁杂，皇爷爷下令延迟了宫门关闭的时间。”
　　“可是……就算现在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门早关了，我们还是进不来啊。”婉兮的顾虑仍旧没有被打消。
　　“我们可以在别院住一晚，趁清早回来。”朱瞻基继续鼓动。
　　婉兮还是觉得不太稳妥，而且男女共处一夜，清早方回，即使不是在同一房内，但若被人知晓终究不好。
　　“你这小丫头怎瞻前顾后的。你放一千二百个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夜晚出宫玩了，不会有事的。”朱瞻基轻轻戳了戳婉兮的脑门，眼含笑意，“好了，你快去换身轻便的衣服，我们早去早回。”
　　婉兮颇为无奈，心里暗道，你是皇上最宠爱的长孙，不过出个宫而已，被发现了自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可她只是个平民女子，若真出了事，可不得拿她开刀？
　　但考虑到今后的形势和朱瞻基的性子，婉兮也没什么法子，只能顺从他去换了身衣裳，和毓秀毓景说想好好睡一觉，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然后吹了灯，和朱瞻基一起从窗户爬了出去。
　　爬窗户的时候，婉兮不禁感慨万千，想她虽然只是个主簿之女，但从小勉强也算是大家闺秀，小时候再皮的时候也不曾做过爬窗子偷溜出去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进了宫，临及笄居然还会放纵一把。
　　跟着颇有经验的皇长孙殿下，婉兮真的是非常顺利地在宫门关闭前出了皇宫。
　　婉兮认命地跟着朱瞻基上了辆马车，马车驶了许久，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朱瞻基先下了马车，婉兮紧跟着探头出来，望见偏僻的林地向朱瞻基投去疑惑的眼神。朱瞻基笑而不语，伸出手握住婉兮的小手，将她带下了马车。
　　“殿下究竟是要去何处？”婉兮不解。
　　“你闭上眼睛，等到了我在告诉你。”
　　婉兮有的时候觉得朱瞻基虽然外表已经成熟，有智谋，有才华，会驭下，但是可能是因为被众人宠着长大的缘故，偶尔总会流露出一些赤子之心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时候，但是婉兮并不讨厌这样的他，而且这样的他更能给她以亲切感，让她……有点喜欢。
　　轻轻闭上眼，感觉手腕被人牵起，缓缓地向前行了几步。
　　突然，手腕被松开，前面的人好似停住了步伐，婉兮等了几息，听见前面的人思索的声音：“总感觉不太稳妥。”
　　然后婉兮便感觉有一条光滑的丝带蒙上了她的眼睛，伴随着少年戏谑且满意的声音：“嗯，这样果然稳妥许多。”
　　婉兮：“……”默默收回前面所有的话，朱瞻基果然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