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憨部》无繇可医

9、九、净化

　　狼妖陆平，人间憨部第一位委托人。

　　白鹤汀对他的印象相当深刻，毕竟原型似二哈还怂如兔子的狼妖他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解决委托时，白鹤汀将自己的几分灵力附着在一瓶可乐上给了那怕鬼的狼妖防身。妖族家中一般都会供奉一尊妖神像，陆平家也有，妖神塑像污染的原因恐怕便来自于此，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搞出了什么骚操作才让白鹤汀的灵力污染了妖神像，进而影响到妖神殿这边。

　　难道是用可乐当了贡品？

　　白鹤汀一边猜测一边将此事告诉鹿修和与琦千秋，后者现在也不反应慢半拍了，沉着脸说：“快去看看！”

　　如果陆平家的妖神像当真是污染源，早净化早好。

　　白鹤汀点点头，领着二人瞬移至陆平住的小区外，又循着记忆找到他家的位置，按响了门铃。

　　彼时，陆平正在写沙雕文的万字更新。他折腾了一早上五个小时，顺利完成250个字，对着文档时他总感觉WPS在嘲讽他。

　　听到门铃声，他扒拉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猫眼也不看，嘴里还咕哝着一句不耐烦的“谁呀”。门一开，一个人间最强，一个万年鹿仙，一个冷酷月妖迎面出现，三人的气势交织成无形浪潮，陆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大大……大人？！”作为玄学界的底层妖族，陆平只认识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鹤汀，但即使没见过鹿修和与琦千秋，他也能感受到二妖身上强横的气息，腿都软了。

　　“站好。”白鹤汀扫了他发抖的双腿一眼，脚尖轻轻踹上他的小腿。

　　陆平欻一下站直，讪笑着挠挠头：“那什么……三位大人好，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琦千秋冷声答道：“我们来看看是不是你家的妖神像被污染，进而影响到妖神殿的妖神塑像。”

　　“……啊？陆平懵了。

　　小市民狼妖长到这么大，遇到最夸张的事也不过是前几天找白鹤汀帮忙驱鬼而已，琦千秋这掐头去尾只抓重点的一番话下来把他听得傻眼了，不是害怕，而是震惊。

　　他家妖神像有这么厉害呢？还能影响到妖神殿的妖神塑像？

　　等等！被污染是什么意思？

　　“别发呆了，赶紧带我们去看看你家的妖神像。”见他迟迟没有反应，白鹤汀又踢了他一脚。

　　“哦哦，三位里面请！”

　　陆平回过神来，连忙领着他们去了自家的供桌前。

　　三人先后停在蒲团前，站成一排看向供桌，只见半米高的妖神像被放置在供桌中间，两支烛三炷香五盘供果一个不少，香火缭绕，庄严肃穆。

　　而在妖神像旁，一瓶擦得锃光瓦亮的罐装可乐享受了同样的待遇，也是烟气袅袅，不绝如缕。

　　那瓶可乐就是加持了白鹤汀灵力的可乐，在一人两妖的视野里，可乐上的灵力正呈丝状源源不断地向妖神向那边侵蚀，像极了两块被强行分开的拔丝山药，一块写着“滑”，另一块写着“稽”。

　　白鹤汀：“……”

　　鹿修和：“……”

　　琦千秋：“……”

　　陆平并未发现三人的冷漠脸里藏着不为人知的无语凝噎，兴冲冲对着妖神像和可乐拜了三下，说道：“大人你看，我每天都会参拜你给我的可乐，真的没再碰到过怪事，运气也好了很多，昨天买饮料中了三次再来一瓶和一次现金红包，多谢你啊！”

　　“……你真是个人才。”白鹤汀眼角直抽，想吐槽又词穷，只能拍拍他肩膀感叹了一句。

　　陆平不解地歪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琦千秋在一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反反复复地修改，最终对白鹤汀憋出来俩字：“你说。”

　　“说什么？”陆平左看右看，小小的眼睛里装着大大的疑惑。

　　白鹤汀懒得解释这么多，给鹿修和使了个眼色，后者微笑着接过话头，将恶妖诞生一事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老人家毕竟是老人家，吃过的盐完美转化成了情商，如此严重的事被他说得云淡风轻，连陆平这么怂的人听了都觉得情绪尚可。

　　……才怪。

　　陆平的反应有三个层次，先是目瞪狗呆，完了一脸懵逼，最后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问：“所以这、这其实是我的责任？”

　　鹿修和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狗头：“莫慌，恶妖找谁也不会找你，毕竟你与大人一样，也算是它的半个爹。啊不，大人是爹，你应该是它娘。”

　　陆平哆嗦得更厉害了。

　　琦千秋微微抿嘴忍笑，白鹤汀嫌弃地别过头：“鹿修和，说正事，别在那儿乱拉cp。”

　　“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鹿修和收回手揣进袖子，正色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并非为兴师问罪而来，而是为了净化妖神像的污染，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

　　陆平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大人们请！”

　　闻言，琦千秋和鹿修和一起看向白鹤汀。

　　白鹤汀也干脆，拿起可乐拉开拉环，仰头吨吨吨一口气喝完，然后打了个嗝。

　　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他随意道：“好了，我们走吧。”

　　三只妖：“……”

　　琦千秋觉得，他可能是隐居太久，已经不懂现在的人族的脑回路了，鹿修和则表示他没有隐居也不懂。

　　两妖面面相觑：也许这就是大佬吧。

　　白鹤汀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认真感受着被回收的那部分灵力，更加确定那只恶妖就是被自己的灵力催生而出。但奇怪的是，他无法通过自己的灵力感知同源的恶妖的力量，进而找到它的位置，这也许和令它诞生的另一种力量有关。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供桌上的妖神像。

　　离开陆平家，白鹤汀问鹿修和：“鹿仙，你能不能卜算出恶妖的位置？”

　　鹿修和从袖子里抽出蒲扇，一摇一晃地扇着：“恶妖身上有妖神之力，我若卜算，会遭受莫大的因果反噬。妖族有共识，凡妖族人不得卜算妖神之事，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琦千秋袖摆轻扬，周身浮动着浅浅的白光，遮蔽路人的视线：“确有此事。对了，大人上次不是感应到了恶妖出现于某地吗？”

　　“我感应到的不是它出现的动静，而是某一地区发生混乱。A市这么大，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混乱发生，我无法分辨哪个地方的混乱是由恶妖影响造成。”白鹤汀说着，笼罩A市的感知再次被触动，“看，来了。”

　　琦千秋疑惑地歪头：“什么来了？”

　　“混乱……等等，怎么又有他？”白鹤汀仔细感应了一下，发现这次出现混乱的地方又有梦尘缘，那是他很欣赏的一位游戏策划，他得过去看看，“你们俩回人间憨部等我，我到那边看看，如果不是恶妖，我还要再去一趟B市，找那只狐狸借个恶妖感应器。”

　　B市的狐妖，又与白鹤汀相识，只可能是那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九尾狐妖大佬。

　　“好。”

　　鹿修和点头应下，琦千秋想了想，也没说要回妖神殿，白鹤汀便默认他答应了，转身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闪身去了混乱之处。

　　鹿修和摇摇扇子，对琦千秋道：“走吧，回去我给你煮面条吃。”

　　琦千秋唇角微弯，极浅的笑容却是难以言喻的绮丽：“多谢你。”

　　彼时，超市门口人头攒动，梦尘缘站在门外看着疯狂往超市抽奖台前挤的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怪味，它钻进人们的毛孔、鼻腔，像曼陀罗花磨成的粉末，无声牵引着人们心底的渴望，并将其放大。

　　梦尘缘的心脏跳动得厉害，耳边似乎有个声音让他跟随人群奔向那个有概率让人一夜暴富的抽奖台。

　　里面装着世界，装着未来，只需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获得将之攥在手里的机会。至于下方是不是万丈悬崖……没有人会那么倒霉的。

　　那个声音如是说。

　　七情六欲被牵动，止歇已久的贪婪涌上心头，梦尘缘用力甩头，狠狠咬了一下手臂，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克制住那种莫名的状态，恢复冷静的梦尘缘终于察觉不对劲，拈动手指欲施展自己那半吊子法术，却见头顶落下一道阴影，他仰头看去，一张面容飞快从眼前掠过。

　　那是——

　　“大人？”梦尘缘后退两步，诧异地瞪大眼，“不，你不是……”

　　话还没说完，那片从自己头顶掠过的阴影忽然被一个冰红茶瓶子抽了回来。

　　真的是被瓶子抽了回来，速度快得好像跟东风快递迎头撞上，啪叽一声糊进超市招牌里，抠都抠不出来。完成使命的瓶子则轻盈落进不远处的可回收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白鹤汀从阴凉处走出，皱眉扫了人满为患的超市一眼，挥手招来陷进招牌里的虚影。虚影飘近他身前，却是一具眉眼与他有五六分相似的空壳，恶妖的本体早已逃之夭夭。

　　“金蝉脱壳，嘁，这逃命的本事都快赶上妖族杀手组织那些老鼠了。”白鹤汀随手净化掉有恶妖三成力量的躯壳，一转身，就看到梦尘缘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

　　“当然不是。”梦尘缘立刻摇头，散去指尖聚集的灵力，“刚刚那是恶妖？大人是追着它过来的吗？”

　　“巧合而已，可惜还是让它跑了。”白鹤汀不喜欢这里喧闹的氛围，尤其讨厌周遭未散尽的恶妖气息，慢悠悠地往前走。

　　梦尘缘快步跟上，小心斟酌着问：“大人这是要去哪里？继续追踪恶妖？如果……”

　　……有空的话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他的话仍然没能说完就被白鹤汀打断了：“我现在要去B市一趟，找缘九要台恶妖感应器。”

　　梦尘缘无奈地收回原本想说的话：“缘九？B市那位九尾狐妖大人？”

　　“对，上次烧他尾巴的事我还没给他道歉，这次一并跟他说好了。”白鹤汀想着好几年前跟缘九的恩怨纠葛，没注意到梦尘缘略带纠结的神情，“我好久没去B市了，不太记得路，回头还要下个引路软件。”

　　闻言，梦尘缘眼睛一亮：“大人，不必下什么软件，我对B市很熟悉，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白鹤汀奇怪地问：“你不是要工作吗？”

　　梦尘缘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公司调整了假期，把今明两天的工作挪到周末了。更何况，我也想和缘九大人认识一番。”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白鹤汀想了想，欣然答应：“好啊，到了B市我请你吃饭！”

　　梦尘缘忍不住扬起嘴角：“好。”

　　缘分这种事，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