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豪野犬]Yokohama Cafe》人间鸽子

5、后来的事再后来（五）

　　“毕竟她现在明显更喜欢织田作你嘛。”

　　视角返回正在交谈的太宰与织田。太宰将织田的反应完全看在眼里，故此说完这话后更加增添了确信的态度。其实，就算以他和织田作、坂口安吾这种完全脱离立场的酒友关系，插手对方情感方面的隐私似乎也有些越界了。就连酒意微醺时，他们也往往更善于倾听对方的话语，而不是确切参与到其中。然而这一次在太宰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灌醉了三人中最有理由反对他牵涉其中的那个。不等织田作从他方才的发言里回神，太宰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前些天织田作在跟我打听哪里比较安全、适合寄养龙头战争后留下的孤儿。”

　　是有这么回事。织田心想，不愧是太宰，仅仅花了两三天就在偌大的横滨找到了合适的地点。他极力把思考的方向集中在太宰接下来提供的信息上，以避免再次陷入内心的剧烈波动。

　　“这么快已经找到了？”

　　“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太宰用完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伊藤整逃离横滨的时候卖掉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临街的店面。我之前查过交易记录，桂小姐买下的地契是原伊藤组据点，也就是包含咖啡店在内的整座大楼，用来安置几个孩子绰绰有余……虽然别的能收留他们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但要么附近的环境不能算安稳，要么家里主人和黑手党牵扯颇深。至于为什么和吠舞罗关系匪浅的桂小姐这里反而最安全，是因为最近传来的Scepter 4重组的消息。”

　　“那个管理关东地区异能者的官方组织？”

　　Scepter 4是擅长通过武力寻找、管理全国异能力者，将其信息登记在册的战斗集团。前室长羽张巡去世之后，Scepter 4形同解体。为了避免异能团体失控出现危害表层社会和平的情况，非时院集结曾经在Scepter 4注册过的部分民间异能力者，组成了异能特务科接管大部分由Scepter 4负责的事务。

　　“港口黑手党最近才接到这个消息，Scepter 4已经找到了能够统率青色部队的新任首领。所以，桂小姐和吠舞罗的关系匪浅，港口黑手党绝对不会贸然与她敌对。一旦吠舞罗把注意力转向横滨，Scepter 4的势力也会随之而来。到那个时候，黑手党和横滨的异能特务科之间小心维持的平衡就会打破，无论哪一方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关于太宰透露的信息，织田并没有太多思索。既然能够让他这样的最下级成员得知，想必很快这些都将在里世界流传开来。他继续猜测，或许太宰极力促成的态度，也和想要借由静流得知王权者那一边的情报不无关系。在这时，他反而突兀地想到，如果没有太宰在处理桂静流与吠舞罗关系这件事上采用了宛如过山车一样刺激的做法，他也绝不会在只见过两次的情况下察觉到自己对她怀有超乎普通好感的关注程度，乃至于，付诸行动地急忙跑来店里，又因为不想被误会自己是为了给港口黑手党刺探情报而有意接近，在看见太宰和她同时出现时故意做出模棱两可的态度。

　　但是，太宰唯独忽略了一点。

　　织田无奈地看着刚说了许多话正忙着往嘴里猛灌咖啡的太宰，直白地指出：“太宰，桂小姐和我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

　　“那种程度”——究竟是哪种程度，到底参考了什么样的熟悉（亲密）才想得出这种奇怪又暧昧的说法呢。太宰暗暗发笑。他环顾四周，唰地站起身，语速变得飞快。

　　“你只管去问吧，我觉得她不会拒绝……毕竟和黑手党不一样，桂小姐是所谓的‘好人’呐。——得走了。刚才放了窃听器，要是被抓住就惨了。衣服到老地方带给我！”

　　这么说来，如果只是去换身衣服，静流去得的确有点太久。窃听器的事一定已经被发现了。但是经过太宰这么一打岔，织田完全遗忘了本来打算问他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才导致静流不得不披着太宰外套回来的。也许太宰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才故意东拉西扯地讲了一大堆情报也说不定。他琢磨不出太宰的真实想法，尽管如此，他也做好了无法置身事外的觉悟。

　　静流拎着纸袋，里面是太宰的黑大衣还有分别装在她身上和贴在手机翻盖与键盘之间狭缝里的小东西。之所以去了这么久，倒不是她真的要花费十几分钟才能把这些窃听和定位装置找齐全。太宰留下的设备和她以前常用的款式不太一样，她想着至少打开外壳找找有没有生产线留下的标志或者类似的痕迹，以确保自己对港口黑手党的实际情况也有所了解。不过，对方非常谨慎，任何可能留下线索的部分都经过了彻底处理。这样一来，反倒是她试图寻找黑手党信息的行为将会暴露在对方眼前。但是意外地，她又觉得很难对那个五官尚且稚气的少年干部产生恶感，因此还是把做过手脚的装置好好还回去。

　　今天实在是度过了一个忙碌的早上。桂静流返回店里，看到织田还留在靠窗的座位上没有离开时，感到清晨的太阳仿佛又一次升起，把之前的疲倦感一扫而空。这是第三次见到这个人，对方的模样比起不得不露宿公园时更加不修边幅，甚至不需要靠近，她也能从眼睛里的血丝和干裂的嘴唇之类的细节猜到大概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宿醉。但是当他的视线转过来落在她身上，静流依然发觉内心涌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喜悦。

　　她下意识忽略了手里还提着袋子，而内心则无关地想到，如果提前知道他没离开的话，她就该省下拆窃听器浪费的时间去补个妆……

　　织田看到，店主拿着太宰的衣服毫无犹疑笔直地向自己走来，便联想到她已经从不知何处得知了自己黑手党的身份。但是他仅仅是望着她一步一步接近，却完全忘记了利用这个时间或许该思考个什么对策。静流在他的桌前，微笑的模样倒是同往日看不出区别，纸袋依然拎在手里，好像并没有交给他的打算。

　　“织田先生，可以稍微打扰你一下吗？”

　　她新换的是一身浅蓝色收腰的高领连衣裙，除了同色腰带在背后系成的蝴蝶结之外没有额外的装饰。金发一如初遇时那样没有束起，在阳光下反射着好看的光晕。得到他肯定的回复，静流在桌子对面坐下来，纸袋随意地搁在了桌子下方的地上。

　　“今天早上在外面不小心蹭脏了衣服，刚刚回来的时候着急没有来得及好好停下来问候，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不用在意。”他说，注意到静流还有别的话要讲，心想只要她等下问起黑手党的事，就一股脑的干脆承认。

　　“织田先生今天是来店里吃早饭的吧？其实，我是想请你关于现在早餐的菜谱提一下意见。”静流不带停顿，流利地说完，连她自己都对这副毫无破绽的语气感到震惊。这番说辞是在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走到织田面前时，在三秒之内调动全部脑细胞才想到的、完全临场发挥的急智。不过说完之后，她发现现在的情境下提出这个话题合情合理，连自己都差点相信这就是她会自动走向织田的原因了。

　　“虽然开张了一段时间，但一直没有什么客人来啊。是不是店里的食物不合口味呢。”

　　“……食物都很美味，菜谱也没有问题。不过，”要不是他发现静流的神情中不含试探意味，织田差点以为这是哪种新发明的审问方法。然而就算发现了这一点，他回答时还是感到喉咙发干，“之前在这里的伊藤组得罪了港口黑手党，之后就从横滨销声匿迹。附近的人可能听到了风声，在确定情况安全之前不敢过来。”

　　织田面露苦笑。隐瞒不下去也是没办法的事，唯一能让自己不被她误当作为了得到情报而蓄意接近的黑手党的办法，就是自己主动揭开身份。不然的话，只要他还想继续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今天的隐瞒只会在日后造成更深的裂缝。而他也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仅仅作为常客偶尔照面就能使他满足——固然他还不能马上定论，这份心情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暧昧模糊的心境。

　　“我和太宰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家店，之后才知道黑手党在关注你和吠舞罗的事。就结果而言，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织田的视线轻轻擦过静流包裹在蓝色衣领下的脖颈。她刚回来时姿势怪异地披着大衣，还有之后特意换了高领的衣装的原因，他基本上也猜得到太宰大概不是用特别和平的手段获取情报的。造成了这种程度的麻烦光是抱歉两个字已经没办法形容了，但是在他看见的未来的影像里，静流仅仅是露出了“好像有点惊讶、咦”那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