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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近年沉浮 ...

  •   我回过神来,阳光透着窗照进来,一切都显得白而茫然。他定定的站在那里,手攥的骨节都范了白。
      我摇头,坦然道:“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他冷笑一声,狠狠地瞪着我,那神情像是掐死我也不解恨。
      “你怨我那句话,你从来只记我的仇。”他幽幽的一句,听不出语气。我当然知道他所指的,上一次在超市遇见,他刻意的一句话使顾逾白误会我们的关系。
      我倒是不介意顾逾白误会,只是他多少伤到了我,逞一时之快,全不顾我。
      “忘言,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改变,也足够看清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没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我知道不会有结果,而我也不会忍心再出言伤害他。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我从来都是你可以放弃的,可以随便忘记的。”我拉开门的同时,他突然开口,嗓音似乎都一瞬间沙哑了,我越发的觉得自己绝情。
      强忍着走回去的冲动,我逼迫自己走出去,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闷闷的难以喘息。
      到底还是晚了,当我站在简筱面前时,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顾太太,您来了,顾总在里面。”她说着站起来,要去替我开门。
      我这会儿也是有些忐忑了,刚才所有的感慨与困惑全部消失,独留下如何保命的重要思考。
      “他吃饭没”我刻意压低声音,顺便留意屋内的动静。
      “顾总等了您半个小时就上来了,没有吃任何东西。”
      这下我看到自己的结局了,他吃了还好,可惜他没吃,这就等于在我的死刑笔记上盖了个血戳。
      我深吸一口气,一副大义凛然就要英勇就义的架势,轻轻推开了门。
      顾逾白的办公室很大,我拐了几个弯才看到他。我穿的布鞋,又刻意放低了声音,却还是被他发现了,于是一声:“出去!”
      我当即被吓得站在了原地,但我多有觉悟一个人呐,他说让我走,我要真走了,那就是一半身体都进了棺木了。
      “我很早就出门了,不过这个时间很堵。”我非常识时务的迅速甩出一个解释,并相当狗腿的将刚买的芝士蛋糕放在他桌子上。
      天知道这这么大的商业区,我愣是找不出来一样顾逾白会爱吃的,于是抱着佛脚直接在他公司旁边的糕点店买的。
      “你尝尝,这是新口味,我买的时候只剩下一块了。”说着我就动手拆那个包装,这个时候要是我想接着守住我俩世界的和平,就必须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毕竟,我也硬气不过他。
      他签文件的手停下,单手摘下金丝框架薄镜片眼睛,随手扔在桌上。
      可他不看我,自然也不会看那个蛋糕。
      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相当斯文的喝了一口。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桌子上数量惊人的空杯。
      不说我平时那点智商就不够用,这会儿绕是找个再聪明的都解释不清楚,这哥为什么在桌上摆近十个已经喝过的空咖啡杯。
      我还是切了一块蛋糕给他,并且相当好脾气的说:“你尝尝,销售爆款。”
      他终于抬起头来,我以为他被我的和善与耐心所打动,于是笑意盈盈的又往他眼前推了推。可惜他还是没看那块蛋糕,而是紧盯着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拿着蛋糕的手依旧强势的摆在那儿,小心脏却颤抖了。我咽了下口水,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情绪发生在我身上倒是不多,大多数时候我要么死皮赖脸要么宁死不屈。
      可我到底还算有节操吧。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吃穿住不说,我身边的……这个暂且不提,重点我底气不足啊!
      我吧,就是个拿着结婚证的被包养女。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珥笳,我从来不吃甜食。”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开口竟然这么平静。那语气带着点怨妇的委屈和饱含包容的无奈。其实他这话不大严谨,从来不吃怎么可能,只是吃的确实是少之又少。
      我总喜欢去糕点店买各式各样的小蛋糕,吃不完的,都进了顾逾白的胃。他既然不喜欢吃,何必还要接着吃我的口水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当我把蛋糕放在他面前时,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终于把蛋糕放下,无奈的歪了歪脖子。我从不认为顾逾白是幼稚的人,但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多是无理取闹。
      他抬手关了电脑,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叫人送你回家。”
      我看了一眼腕表知道他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我要是还在这儿以哄他的名义留下多显得不懂事,我当然得做一个通情达理的夫人,于是打了招呼转身就离开。
      当我左拐右拐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只听身后一声巨响,我确定那不单是什么东西落地声音。我顾不上思考,转身跑了回去。
      只见顾逾白跌坐在地上,身边是散落的文件和电脑,他脸色惨白,这么短的时间,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跑过去想拉他起来,却被他一把甩开,他狠厉的说:“别碰我!”
      我这会儿才是怒气冲天了,吼道:“你就这么爱生气吗!还怎么哄都哄不好了!你是皇上吗,你是玉帝吗!脑子不好,赶快去医院,我绝对不离不弃!”
      他被我吼的愣住了,他一手捂在腹部,也许是因为疼痛太剧烈,他甚至没有回嘴。
      从那一桌子咖啡和他捂胃的动作,我成功的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你脑子不好,你一点不给我掉价。你要是胃破,给自己灌药啊你灌咖啡!”
      他被我气笑了,伴着疼痛随意这个笑有点扭曲,他底气不足,声音发虚却还是正色道:“我多惯你你都来我头上撒野了”
      “走!去医院。”我面色和语气都不善,心里却暗爽,谁知道顾逾白生病的时候这么好欺负。
      他还是没打算站起,甚至在我扶他的时候,往下坠力。我一个踉跄也坐在了地上,我抬头瞪他,却被他一句话怼住。
      “你晚了一个小个半小时。”
      从我来了到现在,他才开始正视这个话题,其实更准确的是一个小时三十三分钟。
      “我每十分钟一杯。”他痛苦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放松,好像是解恨的快意。但我知道他还是疼,他疼的时候会忍不住咬住下唇,咬的发白。
      我扶住他胳膊的手骤然松开,我沉默着站起,低头看这满是黑痕的帆布鞋。
      如果我没理解错,他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自虐的方式让我觉得愧疚。
      “我想知道你还会不会关心我。”他微低着头,凌乱的发遮住了惨白的脸也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满不在意的语气,甚至话音落下后伴随的一声嗤笑都让我觉得也许他真的不在意。可偏偏他说的是那样直白的话,直白到我可以感受他需要我,需要我的关心。
      晚上的会议到底取消了,我们从顾逾白的私人电梯下到车库,一路上我的手都缠在顾逾白的手臂上,我希望他能借我的力,可他没有,他一直站的笔直,走的挺立。
      我们都坐在后座,顾逾白上了车就把领带扯开,好似那系在脖颈处的衬衫纽扣使他无法呼吸。他仰头靠在车椅上,一手捂住胃部,另一手无力的垂在座椅上。
      紧锁的眉头和不稳的呼吸使他看着那样憔悴。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顾逾白,在我的眼中他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或许我忽略了他也会疼,也会累。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躺下吧。”说着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相当仗义。他却没有动作,像是没有没听见一样,我等不下去了,向他靠身双手扳住他的肩膀直接拉倒在我腿上。
      车有些晃动,一个不留意这套动作完成下却磕到了他的头。他闷哼一声,到底没有睁开眼。
      我穿的牛仔短裤,他额头上的冷汗阴在我大腿上,他一动不动却隐不住一刻不停的颤抖。我伸手摘掉他手上的腕表放进口袋里,然后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的拍着。
      我生病的时候,都是顾逾白照顾我。我体质弱,这不到一年,他少说照顾我十次了。我平时看着皮实的,要真病了就开始无休止的闹人。难受的熬不住或是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顾逾白也是这样把我抱在怀里,轻轻的拍。
      我一直都说讨厌他的,可他的怀抱我从来都躲不掉。
      到医院挂了急诊,一番折腾后,顾逾白不幸的被扎了一针,此时无比乖巧的躺在病床上输液。他工作了一天,又摊上这么个事,自然累的不轻,我看他半天不动估计是睡着了。
      大概十几分钟,晃悠进来一个白大褂的男医生。灯光昏黄,我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了这并不是顾逾白的主治医。
      他似乎要开口说什么,我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床上已经睡熟的顾逾白。
      于是成功的把我俩的对话场地改到了病房门外。
      “我是逾白发小,曲颂辰。”他剪短的介绍,他那熟悉的口吻让我觉得我俩很熟。
      “我是……”
      “我知道。”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却茫然了,他知道……知道什么!
      “弟妹,你俩的事我不方便多说。”他收起了那副花花公子不着调的样子,只是那声“弟妹”还是把我雷的外焦里嫩。
      “我听简筱说了,今天这是事不用说也明白,错算不到逾白一个人头上。逾白这人从小就对自己狠,你说他这叫苦肉计还就不是,他真就是心里难受,可他舍不得动在你身上。不过我还是挺欣慰的,他终于不装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了。他少表达自己,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他,但他能和你结婚,就绝对不是玩玩而已。”他看着我一脸懵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接着说:“弟妹你是聪明人,好坏也是一辈子的事,你自己的心你可能看不清,所以哥哥劝你一句,趁着还有力气,爱就完了呗!”
      我心里五味杂陈,他的话我确实是听进心里去了,明示暗示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反应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微扬,看吧果然妖孽认识的都是妖孽,好看的养眼的都在一起玩。
      他看着我傻傻的站在那儿,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里怎么说……是慈爱是欣慰
      “他们都说你变了,我倒觉得你还是你。”他的语速忽然变慢,像是带着回忆。
      “走吧,逾白该醒了。”我顾不得思考他话里的深意,不得不跟着他走进已经开了门的病房。
      顾逾白果然醒了,眼睛挣得大大的,定定的看着天花板。我们进去了他也只是微一低头。
      “你怎么在这儿”看见曲颂辰他很是诧异。
      “简筱告诉我的。”曲颂辰说着走上前去,狠狠地锤了一下顾逾白左肩,打的他一声闷哼。
      “你小子行啊,现在自残都学会了!”
      顾逾白一咬牙狠狠道:“这丫头到底是谁秘书!”
      曲颂辰相当得意,调笑道:“当然是你的啊,放已婚老板身边我放心。”
      顾逾白没什么精神,两个人没说几句话曲颂辰就推说有手术走了,临走前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这儿隔音好,能动手就动手,千万别客气。”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走上去问他:“怎么样,好点了没”
      他倒是倔脾气上来了,不睁眼也不说话。
      我看他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想起刚上来时,楼下有家小饭馆,于是替他将输液器开关下调,转身下楼了。
      等我再回来时,顾逾白半靠在床头,我定睛一看,这家伙竟然把输液针头拔了!
      我快步走上去,边走边嚷:“你……你这个大肉球子!你脑子不好是不是!”
      他听见声音抬头,看见我明显一愣。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他下巴已经长满了青色的胡渣,加上血丝遍布的双眼和这看上去绝对满分的俊脸,说不出的禁欲。
      我把小米粥摔在桌上,一撇眼看见他手背上带血的划痕以及大片的淤青,抬手按床边的呼叫铃。
      我坐在旁边看着护士处理他的伤口,又再次替他输液。我双手交叉于胸前,心中是止不住的怒火。
      这不是一个成熟男人会做出来的事,他可以气我,但他不能把自己不当回事。
      他今天出了奇的反常,我知道他在生气,可他并没有发作在我身上,而是全部加给了自己。
      我说不出的烦躁愤怒,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就想狠狠扇他几巴掌。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终于开了口:“我以为你走了。”
      我一撇嘴,冷笑道:“我怎么会走!”
      他微微抬眼,眉头一蹙浅浅道:“因为我不是皇上,不是玉帝,脑子还不好。”
      他那只手背青紫的手放在腰间,他就一直盯着,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手。
      我头顶一条黑线,讪讪的说:“我也说了,因为你脑子不好,我肯定不离不弃。”
      我把那盒周推在他眼前,又是熟悉的动作,不过是不同的场景。
      他还是没接,不过微抬了两只手像我示意。它们一只负伤,一只正接受着光荣而伟大的输液工程。
      他这个晚上,除了刚才的淡漠,现在剩下的就是委屈巴巴。顺着他微蹙的眉,俊美的脸,我似乎看到了豆腐西施的姣美模样。
      于是我决定做回吴王。
      粥的温度刚好,我一口口喂,他一口口吃,如果忽视他那些自残自虐行为,乖的像一只猫咪。
      “你都要三十了顾逾白,以后你能不能不做三毛哪吒金刚葫芦娃做的事了”我小声的揶揄着,虽然现在是只猫但也遮盖不住他的森林之王属性。显然他现在状态好了很多,在这种敌军强大的情况下,我得低微自保。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我俩谁重要。”他语气轻轻的,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俩我成功的在在这两个字中听出了端倪。
      “你跟踪我!”我从凳子上窜起,粥被摔在桌上泼出不少,迅速滴在地上。
      他眼中没有聚焦,倒是冷笑一声。
      “我还没有那么卑鄙。”他单扬起一面嘴角,脸上是满满的不屑。
      “天气太热所以我提前回家接你,可你先一步上了车,我想反正都是一个目的地,于是就一直跟着你,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要见的是他。”他话说的落寞,顾逾白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虽然解释的简练,我心里却一阵难过。
      我身体却是很是问题,顾逾白总是小心的宠着我,只是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确实是去见雅君,我不知道他也在那儿。”我缓和了情绪,重新坐下,头埋得低低的有些失落。
      “珥笳,我信。不信你的时候比要我的命还难受,我从不想伤害你,从来。”我知道他指的是之前浴室卧室事件。我特别记仇,我受过的伤害从来也忘不掉。我没打算原谅他的,虽然他高我一等。可他现在这样说,我也觉得记得不如忘了让我舒服。
      “你为什么一定要娶我”这句话顾逾白的耳朵应该听的起了茧,我在嫁给他前后不厌其烦的反复问他,最后被他勒令禁止。
      而现在,我又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他终于抬起头,我迎上那双钩人魂魄的眼,却感受不到温度。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他断然。
      “顾逾白,没有爱的婚姻是死水,即使水中只有两条鱼,也早晚会死的。”没有想象中的言辞激烈。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会回答我,可当他真的避重就轻甚至根本没有告诉我的打算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心凉。
      “你就告诉我,只要几个字。”我补充道,还是忍不住充满希冀。
      他是聪明人,他当然听得懂,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我不想骗你。”他坦言。
      屋内静悄悄的,他的声音像羽毛挠在我心上,不是悸动,而是心痛。
      他不愿骗我,所以他不说。
      即使我们都知道只一句“我爱你”就可在此时换我一生一世的牵绊。
      当我的心裹着寒冰,他用自己融化我。当我终于要把心掏给他时,他却说,你的血脏了我。
      我笑自己没用,他半点没用的真心加上周围人的三言两语,就使我弥足深陷了。可笑的是我装作不在乎这么久,最后还是我先剖开真心。
      我不明白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引我上钩的诱饵。从最开始的步步紧逼,到现在甚至不惜自虐。
      可他成功了。
      “不如我们分开吧。”我深呼了一口气,说的样轻,轻的我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好像马上就要反悔一样。
      “我舅舅的治疗我会自己想办法,至于盛氏你就看在这一年的份上算了吧,或者就当床费。”算床费亏得还是他,至少这一年是他在养我照顾我,没有手工费还有工本费呢。我本来鄙弃的事现在确是我自己拿到明面上。
      我忍不住嗤笑,给自己,给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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