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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吹灰 ...

  •   一直消沉到中午,我接到了雅君的电话。短暂的思考之后,我答应了雅君的邀约,开始收拾自己,顺便收拾那糟糕透顶的心境。
      在欲仙茶庄,我见到已一月有余未见的雅君,她的头发从棕栗色染成了奶茶色,显得更加出挑,红色长裙完美的展现了她的张扬气质。
      至于欲仙茶庄,是盛雅君大小姐亲自拟的名字。她当初还得意洋洋的和我显摆,这的确与众不同的名字。
      她说,欲仙欲醉你听过吧,你懂什么意思吧!你试试,喝我这茶将得到同款效果。
      我不置可否的干笑着,想着她这么多年累计看的比她人高的废料小说,就问她了一句,您爹知道这名字的缘由吗?
      盛大小姐没别的能耐,就是靠爹。她爹偏生就她这么一个大闺女,那可真是疼到她连祸都懒得闯的地步。
      谁知她竟大言不惭道,我爹可没你这矫情劲,你看看我的存在,就意味着我爹没资格质疑我这欲仙茶庄!
      她拉我进了个叫墨竹的雅间,然后献宝似的从她那价格相当不菲的蜥蜴皮包里掏出了一本书,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我的《至阴世间》。
      “我可是真书迷啊,你快给我透露透露,这女主和男八以后怎么了!”我看着那连封都没拆的书,讪讪的戳穿她,“你根本没看好吧!”
      她见被我识破,神色微赧,道:“我这不是支持一下你的事业吗!”
      我干笑两声,品了品那放在桌上的茶,苦的我龇牙咧嘴。真是尝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自称俗人。
      雅君也兀自品了一口,称赞到:“先苦后甘,唇齿留香,好茶,好茶!”
      我斜睨了她一眼,揶揄道:“南郭先生之后!”
      她作势要过来打我,碍着桌上那套极为珍贵的茶具,悻悻作罢,半晌又反击我道:“你写成那样的书,也有出版社肯给你出版?”
      我倒是没反驳什么,她说的没错,那确实是本极烂的书。我又勉强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顾逾白扔的钱,他们也不敢不给我印。”
      盛雅君啧啧称奇:“就这样你还说他不爱你?他这可是砸自己家招牌,就为了捧你啊!”
      我听了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想冲上去拧断她的脖子,来解我心头之很,可转念一想,我可是新时代的五好青年,于是平稳道:“捧什么捧,总共也没卖出去二十本,还大多数都是我朋友买的。况且,他连个海报都没给我做,更别提宣传,他根本就不想捧我这本书。”
      我忍不住倒了倒苦水,顾逾白就是有预谋的,他一方面满足了我出书的愿望,另一方面就像是把我的书雪藏,别说买,听都没人听说过!
      所以,在他面前,我就无话可说了。求他出书,他出了,可卖不出去,我就不能去找他评理了。就是这么够阴险,够小人!
      “对了,忘言病了,你知道吗?”雅君忽然有一点小严肃,我又不想骗她只是点点头,她却颇有不依不饶之势:“你见过他了?”
      谁说大小姐不长脑子的,这位大小姐显然聪明过头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头。
      她却笑了,不由得鼓起掌来,我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一脸玩味:“是忘言那小子死活让你去的吧?有胆识,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顾逾白眼皮子底下私会盛忘言,我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得多吃了两根人参。
      我不自觉的点头迎合她,却忽然反应过来。关珥笳!我恨不得脱下一只鞋来,好把自己拍醒。私会,这是什么词,你往自己身上套!
      我抬头,看着已经笑到前仰后合的盛雅君给了她一记深深地白眼,道:“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探望他。”
      盛忘言是雅君的表弟,小了她两个月,大我一岁。
      雅君重重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朋友而已,我没多想。”她像是憋不住笑了,可她越解释,我越觉得我和盛忘言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下午,和雅君简单的吃了饭,她就有事要离开。本来我已经走到车站,却突然听见雅君在背后叫我,我回头,看她跑的气喘吁吁,脚下赫然是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
      “珥笳,如果你过的不好,真的不用在意我。”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还记得大学那会儿,她连两百米都跑不了,是那样娇滴滴的大小姐。
      我伸手去扶她,看她眼眶微红,我说:“雅君,我很好,一直很好,他对我也好。”我怕她不信,一直小声重复着:“真的很好。”
      她握住我的手,略带哭腔的摇头:“我怕,我很怕你过得不好,忘言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原谅的,我也不会……都是因为我。”
      我看着她笑,然后抱住她,轻抚她的背:“傻雅君,我和忘言只会是朋友,而且,我过得很好。”
      我和雅君分别,却觉得前路漫漫,找不到我要去的地方。我该回家的,可谁说“家”就一定是自己的呢?那不是我家。
      我爸妈都是医生,我小时候他们一直都很忙,直到两年前他们去了澳洲直邮定居。除了平时的固定邮件,我觉得他们似乎忘记了在遥远的故土还有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不过,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也知道他们生活的很好,也许这就够了。
      七月的天气,热的异常,我沿途走在路上,买了一只草莓口味的冰淇淋,却丝毫不减热度,我看见日光下自己的影子似乎都有光晕下的颤抖。我刻意躲过树荫,行走在毫无遮蔽的小路,我一直觉得心冷的时候可以靠阳光来取暖。
      因为它永远对我都会炽热而毫无保留。
      在时针指向数字四的时候,我妥协了,我必须回家,来迎接……顾逾白。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刚刚那么长时间的行走,并不是漫无目的,至少我离家已经很近了。我摇头,怒斥这个衰败且无自我的灵魂。
      在斑马钱前等红灯时,一辆汽车在人行道前面缓缓停下,由于那炸眼的标识及车牌,我也随着路人的目光看去。
      是顾逾白的车。
      我不由自主的微微叹气,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乖巧样子,绕过冲冲障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我的手不自觉的紧握着安全带。车内冷气开的很足,我的手很凉。
      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我一看,红灯。
      “天气很热,你怎么出来了?”我感受到顾逾白的目光,回头与他对视。在他眼里,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
      “雅君约我,我想着能够在你下班前回家,才过去的。”怕他不高兴,我解释的有些匆忙。
      他点点头,踩离合,挂挡。
      我见他不说话,又巴结道:“你这么早下班?”
      “没什么事了,就回来了。”他淡淡回应,日光依旧高照着,从他发间穿过,落在脸上,显得有些柔和。
      车子最后却在一家大型超市停下,他说:“好不容易这么早回来,我做给你吃。”
      从车库上来,他从容而自觉的牵住我的手,我看着我们十指交叉在一起,有略微的出神。他的手很大,看起来好像比我的还要白。
      小时候我爸也总爱牵着我,他拥有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可是和顾逾白的不一样。
      也许因为刚刚车内的冷气,他的手微凉,却很舒爽。
      他单手撑着购物车另一手依旧拉着我,我怕他控制不好,用剩下的那只手同他一起推,购物车很快就堆满了半截。顾逾白在买东西的时候很是挑剔,他不挑剔价格,但剩下的没有他挑不到的。
      他身上昂贵的手工西装还未来得及换下,本就器宇不凡,又细心的看着手中一盒又一盒的有机蔬菜,那般认真的神情,站在来往的人流中,更是遮挡不住的温润儒雅,引得旁人接连侧目。
      可我的心思却始终环绕在那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我移不开目光,我觉得心神荡漾。
      我有些不自在,于是赧然道:“你觉不觉得这样会有些热?”
      他闻言忍俊不禁,却没有回答,而是问到:“还想吃什么?”
      我高兴的有一刻要跳起来:“曲奇和薯片!”
      他带着我走到零食区,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我也不好意思再提,显得太过刻意,也许会惹他不快。我思考再三,决定不给自己找些麻烦。
      我像是怕他反悔,迅速的扫荡,转眼堆满了整个购物车。顾逾白的生活习惯同老年人很像,他不吃这些膨化的充满防腐剂的食品,他偏向新鲜及现做的。他知道我容易嘴馋,牙痒痒的时候需要点零嘴,加上我的确很闲,需要嗑点东西来消磨时间。
      他对我很大方,今天心情又似乎格外的好,用略带笑意的眼看我,极为纵容。
      我挑的兴起,他的手忽然松开了。我略带疑惑的看他,他眼中却笑意不减,一手迅速揽过我的腰,将我带进怀里。
      我有些愕然,脱口问到:“怎么了?”
      他一只手轻抚我的头发,格外的柔声细语,眉眼间是似曾相识的温柔,他说:“你不是觉得牵手有些热吗?”
      我呆呆的望着他,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又说:“怎么总是傻傻的,嗯?”
      微调的尾音让我有些穿越,实际上,我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顾逾白。怎么说,我深感他的不正常,我恍惚觉得他一定是受了刺激。
      从我第一眼见他,就不怎么喜欢他。我这个人眼光很毒,我第一眼遇见不喜欢的人,他一定是个讨厌的人。
      第一次见到顾逾白是在病房,那时我刚苏醒,他从美国回来。
      他那天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发型微乱,唇色不自然的发白,步履匆匆,似乎急不可耐。
      我不认识他,可我看见他,就想要躲避,没有原因。他朝我走来,我下意识的后退,被身后的仪器电线绊倒,摔在地上。
      他一步上前将我抱起,我感受到他炽热烫人的体温,我听见他颤抖的带着些忏悔的声线:“别动,我很快就走。”
      原来他认识我,我一瞬有些后悔,我的举动好像伤害了他。我知道在我昏迷的两个月里,我忘记了一些东西,一些人。
      我想这里面也许包括他。
      直到他轻轻晃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
      “你朋友。”他陈述到。
      像是被一种磁场吸引,我不受控制的抬头,看向前方,瞬时有如五雷轰顶。
      盛忘言。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瞪向顾逾白,显然,他早就看到忘言了,所以他的那些奇怪温柔举动,都有了解释。
      我想要从他怀中挣出,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还收到了他警告的眼神。
      那眼神直接而干脆的告诉我,我没有立场,也没有选择以一个干净的身份站在盛忘言面前。
      在这样尴尬的境地,盛忘言不再驻足,而是大方的走上前来。
      “笳儿,不介绍一下?”顾逾白刻意将嘴唇贴近我的耳廓,却用刚好三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量。
      我知道他们认识,他的举动使我觉得他前所未有的幼稚。
      “盛忘言。”忘言淡淡的声音响起,随后伸出一只手,他面无表情,显得冷漠而疏离。
      “哦?久仰大名,笳儿有时会和我说到你。”顾逾白礼貌的笑着,伸出右手回握,短暂的交握迅速分开后,他又说:“我想你该认识我,虽然并没有邀请你来我们的婚礼观礼。”
      果然是蚊子都叮不进去的脸皮,青天白日,鬼话连篇!我怎么会和顾逾白说起忘言呢?我惜命的很,还想多过两天安生日子。况且,我们何时有过婚礼?
      他分明就要给盛忘言我和他感情很好的错觉。可是,除了在一旁附和,我还可以怎么样呢?难道我应该和忘言解释,我和顾逾白是不相爱的,我们原本就该互不相干。可是人对东西的所有欲太强,即使他不喜欢,却也要大肆渲染然后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
      我感受到顾逾白在我腰上收紧力气的手,于是终于对上忘言的目光,我说:“忘言,这是我丈夫,顾逾白。”
      对于我如此大方得体的微笑,盛忘言的神色明显一顿,他说:“顾总赫赫之名,我岂会不知。”
      顾逾白闻言,却似笑非笑,显得有些不可一世,可他偏偏就长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要真说他刚刚的神色不阴不阳,倒像是冤枉他。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了,珥笳缠着我做晚饭给她。”他低笑道,颇有些无计可施的神情,却藏不住深深的宠溺。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说这些使我俩的关系不清不白的话。好吧,我们的确不清白,可这丝毫不能掩盖他的态度恶劣,手段低级。
      平时清冷少语的顾逾白,突然开始说一些不明事理,带着些霸道占有宣示主权的话语,很明显,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他推着车拉着我从忘言身边走过,目不斜视,身姿英挺。
      “珥笳!”忘言的声音不大,我的身形却不觉一顿,他说:“那晚,谢谢你照顾我。”
      太过含糊其辞,太过模棱两可。
      我皱紧眉,却说不出话。
      顾逾白也顿住脚步,放在推手上的手指骤然收紧,微微泛着白。
      他说:“盛先生,你真正应该感谢地人是我。”
      回到家,确是异常的平静。顾逾白一言不发,随意的几道菜吃过后,就进了书房。
      我站在餐桌前,不知进退。
      顾逾白生气了,很容易判断出来。可是我该怎么样呢?去哄他还是装作不知道?
      我自认不是闷性子,但依旧躲进了卧室,选择远离火气散发点。
      坐在电脑前,突然觉得灵感迸发。什么也来不及想,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一章更完,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忽然觉得口渴。
      趿拉着拖鞋,有些蹦跳的来到厨房,拿了水又兴高采烈的回房。
      只是,经过书房。
      “关珥笳。”像是一月的冷风,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转头,见书房中的顾逾白头也未抬,手指依旧在键盘上灵活的飞舞着。我开始疑惑,刚刚是不是我的幻听。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转身,想要回房,身后却再次传来顾逾白阴测测的声音:“进来。”
      我脚下一顿,认命似的长吁一口气,倒退几步,进了书房。
      “怎么了?”略带讨好的狗腿声音,我的力道总是恰到好处。
      “解释。”淡淡的两个字。
      我装作不解,问到:“什么解释?”
      这下,他终于从那一大堆文件中抬头,看不出喜怒,我开始有些局促,却只得大力压下。
      “你知道后果。”灯光下,他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格外危险。
      是吗?解释,我冷笑,却在心中暗自思忖。我已经说了实话,可是他不信,既然他不信,还叫我解释什么?我说什么他都不信。
      “探病。”我面无表情,带着些嘲弄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本绷直的脊背向后靠去,双臂环胸,毫不掩饰的审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冷哼,将面上的银边窄框眼镜摘下,饶有趣味道:“真是极有趣的故事,我迫不急待的想听听,还可以有多蹩脚?”
      “我说过了,只是探病。况且,我不认为你有什么理由或者身份可以干涉我,去探望我的朋友!”我很少在顾逾白面前发脾气,结婚十个月,寥寥几次,五个手指头扒拉都嫌多。
      可是我声音的骤然增大,脾气的愈加猛烈,在他看起来,似乎就是被他猜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
      “是吗?”他站起来,眼睛盯着桌面。
      “的确,毫无疑问!”我大声的朝他喊。
      我看见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看见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忽然,他将眼镜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嘭”的一声巨响,他大步朝我走来,我好似看见他身边环绕的团团烈火。
      “你好似还没有接受我是你丈夫的事实,我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持着相同的红本,就凭这点,我就有权利!”
      “难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会结婚?!”我紧握在一起的双拳气的颤抖,眼眶里是圈满泪水。
      “来,说说,那天晚上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压制怒火,可他忽然变得那么冷静,语气中甚至有些诱导。
      “难道你不是检查过了吗?”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咬碎。
      昨晚,我明明毫无抗拒被他压在身下,他明明看到了,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他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话语,摆明了是为了羞辱我,所以,我凭什么要忍受他的无理取闹!
      “我问,那天晚上你们干什么了?”他的眼睛好像渗出了阴冷的光,散在空气里,凉的发冷。
      我依旧镇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们只是坐着,坐了一夜。”
      “珥笳?你当我……”他顿了顿,随后自嘲的笑笑,他说:“你当我傻?嗯?”
      “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却不信。顾逾白,你幼不幼稚?不是所有的男女,都需要满足你脑子里的龌龊条件,才在一起!他是我朋友,我说了多少次!哦,你不懂,你怎么会理解纯洁的男女关系。知己,知道吗?我们就是可以什么也不做,独独坐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无聊!”我实在难以忍受这样固执,墨迹,没有条理和任何必要谈话,我冷笑着:“知道吗,我和忘言,再干净不过!”
      “呵,是这样啊!”他状似恍然大悟,却一手拎住我胸前的衬衣,我被迫几乎贴在他身上。
      “原来你们之间这么高尚,这么圣洁。”他又将我往身前拎了拎,说:“我们的是不是污秽肮脏龌龊不堪?”
      他分明笑着,我却知道我真的惹到他了,我知道他愤怒,我达到目的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快活。
      我重重的点头,又说:“脏!就是很脏!”
      从我们的婚姻开始,从我们不是因为爱而开始的婚姻,从我受迫开始的婚姻,从只有利益情欲开始的婚姻,原本就是让我痛恨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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