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江钟文》格子辰

3、人生若只如初见

　　余未不喜欢冬天是有原因的。母亲去世那一年她刚上高一，她磨着爸爸买了一辆自行车想要自己上下学，因为接送她的司机叔叔太爱向爸爸告状了。余未没想到的是爸爸同意的很爽快，第二天就带她挑选了自行车，司机叔叔也因此空闲下来，余爸爸便把他安排给妈妈，专接她上下班了。可余未不曾预料，那一年的十月末，母亲因此丧了命。
　　十月份似乎早早就起了凉意，住在这北方的城市里的余未，被十月的风刮得快要寻不到东南西北。她蹬着自行车往学校赶，迎面吹来的风像是一张大网把她困住，无论多么用力的蹬着自行车，自行车依旧缓慢前行，那个早晨的她终于感受到从家到学校的路途有多么艰难。
　　天冷比不过人心冷，这是余未十七岁时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妈妈去世的消息就在她骑车到学校的五分钟后。电话是爸爸的秘书打在老师办公室的，余未只记得话筒里嗡嗡的在响，也弄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脑袋在嗡嗡响，总之她一下子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做什么。学校离医院的距离并不远，但余未仿佛走了好久好久，双腿麻木到撑不住这副躯体。当余未站在病床前，想要掀开那层薄薄的白布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颤抖地有多么厉害，薄薄的一层布竟似千斤般重，那一刻她的情绪才彻彻底底崩溃。她也是在那时明白，电视剧里的生死离别是多么的夸张，余未没有哭到歇斯底里，她甚至忘记如何大声哭泣，可眼睛总是湿润的，泪珠也总是拦不住的往下落，如同断了线般没完没了。
　　原来真正的悲伤是无法发泄的，它像一个巨大的怪兽一点点吞噬着你心中最后的光明，让你从此陷入黑暗，再也无法舔舐快乐。
　　而同余未一起陷入黑暗的人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女孩的父亲就躺在余未妈妈旁边的病床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拦着护士不允许她们推走父亲。
　　余未明白，那是司机叔叔的女儿何佳。她记起司机叔叔常常挂着嘴边的“我那个女儿佳佳”怎么怎么样，她也记起司机叔叔提起何佳时满心欢喜的模样，那个总是告她小黑状的叔叔也同妈妈消失在这世间了。余未无数次梦到过车祸场景，好像她代替母亲经历了这一劫，可梦一被惊醒，就只剩满脸冰凉。何佳后来和她彻夜长谈，讲到这一段失去至亲的经历时仍然会泪流满面。余未和何佳的友情就建立于此，她们两个人就像是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直到她们走出那段过往，淡化那段悲痛。
　　和许戎最初的相识便是在失去母亲那一年。余未开始颓废，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整日浑浑噩噩，夜晚又常常被噩梦惊醒，然后以泪洗面直到天亮。之后余未开始整夜的不睡觉，混迹在清江城的各大酒吧、夜店里，白天逃课补觉，好像这样就可以睡得安稳些、踏实些。
　　再后来余未决定彻底改变自己的原因，就是为了许戎。她想到过一句话：如果遇到一个优秀的男生，那么就让自己也变得优秀，然后离他越来越近吧。她喜欢上许戎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的优秀，而是许戎救了她。
　　余未最喜欢混迹的夜店在大学城的附近，这里的娱乐场所分外热闹，大多是一些在校大学生，可这里也不缺乏社会残渣的人。余未出事的那天惹到了几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他们把她和她的朋友们围在巷子里，不知道是谁抡起酒瓶要砸她的朋友，余未下意识一挡，酒瓶碎了她一头，她也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她就躺在许戎的怀里，旁边是何佳焦急的身影，许戎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按着她受伤的位置为她止血。
　　“你现在清醒吗？”许戎有点担忧，“我们叫了救护车，应该快到了。”
　　余未似乎没有大碍，只是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她有些恍惚，她的表情所表达的只是想知道面前的男孩是谁。
　　“余未你还好吗？我和许戎接到电话就过来了，那些混蛋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何佳很是气愤，又想起什么说：“对了，这是许戎，是我发小。”
　　余未看着这个叫许戎的男孩，她想扯个大大的笑容送给他，可后脑勺的钝痛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抽搐。她现在肯定难看死了，余未懊恼的想。
　　后来有在场的朋友告诉余未，有个男生一打四，把小黄毛们狠狠教训了一顿，只可惜她晕了过去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余未疑惑，原来看上去瘦弱的许戎这么厉害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而经历了这一次事件后的余未想要改过自新了。她开始照常上课，晚上也按时回家，余未发现许戎就在她的隔壁班，而且他们的家离得很近，想要遇见许戎，那她的生活就要规律起来。她和何佳也走得更近了，何佳那里简直是许戎的百科全书，而何佳也有意撮合他们，反而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上心。
　　“何佳，你要学文学理啊？”余未兴冲冲的问她。
　　何佳撇她一眼说：“如果你要是问我呢，我会很肯定的告诉你我选理科。可你要是问许戎呢，你就自己去找他吧！”
　　“帮个忙呀，你去帮我问一下，我会万分感谢的！”说话末了余未还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你可以直接去问他的。”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追他啊！”
　　“余大小姐，全校都知道你在追他啦。”
　　余未不甘心，想尽一切办法打听许戎的消息，最后竟闹到许戎忍无可忍直接来找她了。
　　许戎是在校门口堵住她的。
　　“同学，我还没有选择好选文选理，不过我想先问问你，”许戎笑着说：“你要选什么？”
　　许戎的笑真的很有感染力，余未也笑起来，伸手指着许戎，他的笑似乎让阳光都更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