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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扭淮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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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淮南和宁丞是旧相识,当初他进御林军时只在弱冠之年,那个时候的总领林魏是是宁丞的心腹,两人一直商量着培养一批后辈出来,恰好白淮南体质非凡,加上寡言又少语,正是好人选,所以常常受到两人照顾,直到前些年林魏不幸在一次任务中阵亡,御林军总领的位置自然而然就传给了白淮南。
然而待到这位后辈成了总领之后,宁丞才发现不对劲,如果说林魏是听话的家猫,而白淮南就像一只野生的刺猬,他桀骜又不受管束,在面对任何人都会竖起身上的利刺,纵然是自己这个照顾他几年的首辅也在他那儿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这次,宁丞还是让白淮南负责整个大赛的秩序安危,结果还是出了意外,所以在香苓通报自己宁心雅被困的消息之后,宁丞还是第一时间就约见了白淮南。
首辅大人召唤,不敢怠慢,白淮南望了眼叶曦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见白淮南之前,宁丞本打算先瞧瞧祁余,谁知刚到神冕殿门口便被告知皇上身体不适,不宜见人,纵使是首辅大人也烦请打道回府。
第一次在祁余这吃了闭门羹,宁丞脸色很好看,心里已经有些谱了,这新帝已经是有自己的心思了,是自己这个首辅也不能知道的心思。
白淮南赶到的时候,宁丞正在府中的书房写着什么,一行行小楷工整小巧,可见写字人其功底,非同一般。
而那信上开口便是“荣良侯”三字。
白淮南眼力非凡,一眼便瞧着了,却马上收回了眼神开口:“卑职白淮南参加首辅大人。”
宁丞没有抬头,手下动作不停,直到最后一字落尾才放下笔,将信纸吹了吹,细细叠好装在信封里,最后望向他。
“淮南,想必你也知晓宫中之事了,皇上刚选了秀女就出现这等差错,这是你我臣子之错,咱们理应大力调查,抓住凶手。”
白淮南从不喜拐弯抹角,直接问了一句:“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护住心雅。”宁丞眼神坚定。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集,良久白淮南才抱拳回了一个好字。
而这边,叶曦也进展不顺利,或许是毒性未清除完全,她泡完一个热水澡之后竟然觉得头昏脑涨,又一次光荣地昏倒过去。
所幸有人路过,见她孤零零地睡在门槛处,好心地将她送回了床上去,又不知睡了多久才幽幽醒过来,眼看窗外已经是大白天光了,叶曦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如今是此时此刻,更莫说那个将自己送回来的神秘人了。
问了问屋外扫落叶的小厮,叶曦这才知道自己这么一睡居然就是一天。
“什么?”叶曦差点跳脚,如今这个时刻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也真是心大。
等她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沁影宫门口,就被人告知谁也不许进宫面见宁心雅,纵使她摆出官大人的姿态,也还是被那小太监推了出去,实在是气人。
正当她杵在门口不知所措之际,朱红色的大门动了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个小宫女数着步子踱了出来一出来便和那门口的侍卫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侍卫才回过眼来上下看了叶曦一眼,不情不愿的退了几步,让她进了门。
进了门便是一个小院子,四角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硕大的阴影投射在地面,倒是纳凉的好去处,而此刻身陷囹圄的宁心雅,正坐在那一盖雕梁画栋的八角亭台里,满脸忧愁地撑着下巴,远远望去就像一副美人伤情图,惹人兴叹。
叶曦知道是她让自己进来,两人相处也算久,说实话叶曦是不相信宁心雅会下毒的,但不算私心,如今也只得按章程走了
宁心雅知道是她,也不忸怩地开口:“叶大人也来了?”
叶曦一愣问道:“这宫中还有人吗?”
还没等宁心雅回答,叶曦突然看到不寻常的一幕,只见那亭台身后有一天井,而此刻天井旁就站了一排女子,个个紧张又彷徨,齐刷刷地望向宁心雅。
宁心雅见罢也起身走过去,只见白淮南突然从那方殿中出来,还是那身黑金色的衣衫,只是今天身后系了真丝的墨黑披风,更显飒气。
“贵人万安,这些就是那天比赛陪伴你左右的侍女,卑职要全部审问,烦请贵人配合一下。”白淮南鞠躬。
宁心雅摆摆手:“无妨,白侍卫照章办事即可,只是本宫还需要再盘问吗?”
“不必,贵人房中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物品,您暂时在宫中等候结果即可。”
不知道为什么,叶曦觉得白淮南的眼神好像突然不认识了自己一般,虽说自己今天穿上了简单的女装,但她这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他不会认不出来。
“白侍卫!你怎么进沁影宫的?不是不许任何人进来吗?”叶曦跳到他面前,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知叶曦刚一碰到他便感觉到他浑身变得僵硬,生硬地转过了头,根本不敢直视自己,只干干回道:“卑职有司法司的文书。”
叶曦:“白侍卫,你看着我呀!”
白淮南:“不必,卑职还有事。”
说罢男人便转过身,开始盘问侍女,似乎不准备再搭话。
所幸叶曦也知道事情轻重,便先收了心思开始协助他,她进了侍女的偏院,仔仔细细搜查起来,看看有无毒物隐匿。
这次的包子中毒倒是没有查出是肉类还是面食的问题,毒物也没有确切定论,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放过。
半个时辰过去,叶曦差点把屋子掀个底朝天儿也没瞧着什么可疑,不禁有些泄气,刚出门就看见白淮南的披风在眼前飘过,带过一阵清风。
她下意识抓住一角叫了句:“白侍卫!你进展如何啊?”
白淮南身子又是一僵,扯了扯自己的披风,却发现叶曦抓的更紧,挣脱不得,他索性低下头,解开了披风,然后自顾自地走远,只留下叶曦拿着一袭披风在风中凌乱。
这个侍卫,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别扭了?
“白淮南!下官可有哪里得罪了你?”叶曦咬咬牙追了上去,气势汹汹地挡在了他面前。
叶曦一直觉得这个侍卫虽然是一根筋,但跟自己应该是一路人,谁知道她就睡了个觉起来,他就变了个人,好似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他避之不及。
白淮南被叶曦堵住,忽的就后退了几步,卡了几个字才道:“卑职……卑职没想到叶大人是女儿身,那日我转回去便看见你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没办法才将你送了回去,不是故意要轻薄大人的。”
从小到大都不喜与女子交流的白淮南觉得上次那一抱费了他莫大的勇气,导致他现在看到叶曦还是会觉得不自在,所以最后决定能躲就躲。
眼前的人还是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叶曦已经是笑得直拍大腿了,这是什么纯情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调戏他了呢!
于是,叶曦灵机一动,真的“调戏”了白淮南一番。
“那我说你既然抱了本官一次,就该表示一番啊,我看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不如就把这件真丝的披风赔给本官吧!”叶曦笑得越来越奸诈。
白淮南:“……拿走拿走别客气。”
叶曦还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刚想再骗他点东西,就听见有人在高声喊着找到东西了!找到东西了!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慌忙闻声而去。
面前是包裹着鲜活泥土的一坨乌头,显然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
“禀告叶大人、总领,这是属下从这个叫枝枝的宫女的花盆里发现的乌头,她将花盆藏在角落里,幸亏属下火眼金睛,这才发现了端倪,这乌头是宫中禁物,但却是慢性毒药,人久服就会变得神志不清。”
白淮南伸手去探了探,这才抬头望向那枝枝,凉凉问道:“你可有话说?”
那枝枝依然低着头,姿势有些怪异。
叶曦有些奇怪,转头问了问宁心雅:“这可是贵人你的侍女?”
宁心雅也正纳闷,这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摇摇头道:“不认识,本宫的侍女都是本宫亲自挑选的,这个没有印象。”
听罢众人纷纷脸色凝重,这宫女是犯了死罪!
谁知那宫女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被点穴一般,叶曦这才发现不对,大叫一句白侍卫!
白淮南这时也适时飞身过去,一把抬起她的头,只见刚刚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是苍白无色了,嘴唇发紫,渐渐渗出血迹来,竟然是咬舌自尽了。
糟糕!还是晚了一步!叶曦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如今枝枝已经死去,便是死无对证了,这幕后黑手如何出现?
调查陷入僵局,叶曦和白淮南都没有说话,只有宁心雅还动了动嘴皮子,吩咐人把枝枝的尸体带下去埋葬了。
尸体刚刚抬起来,一道哭腔便响了起来,是宁心雅的贴身侍女香苓,她看着死去的枝枝,一脸不敢置信。
“香苓,你怎么会认识她?”宁心雅一把抓住香苓问。
香苓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痴痴回话:枝枝是包子大赛时旁边微答应的婢女,她说微答应待她不好,奴婢起了善心,这才把她弄到了沁影宫来,谁知道她居然……”
“可……本宫与微答应也不熟悉啊,她的婢女怎么会有这种毒物?”宁心雅拧着眉头。
香苓又望了眼那枝枝的尸体,眼神全是慌乱,猛的一下扑到了宁心雅跟前,开始磕头:“贵人恕罪贵人恕罪,这微答应定是嫉妒贵人得了恩宠,这才派了奸细过来,想要陷害贵人,都是奴婢愚钝,上了她们的套。”
这香苓是宁心雅的贴身丫头,两人感情深厚,宁心雅也不能将她怎样,赶紧拉起她,说了些无妨的话语,这才止住香苓的哭泣,场面慢慢得到控制。
叶曦现下也看清楚了,起身唤了唤白淮南:“白侍卫,看来我们得走一趟了。”
白淮南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那一对情深意重的主仆,眼神幽深,似乎想看穿些什么。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在走向一个奇怪的方向,而这个方向正是这柔柔弱弱的宁心雅所引导的。
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走下去了。
两人离开了沁影宫,往微答应的含笑殿走去,时辰已晚,一弯残月悬在天边,勾出两人一高一低的影子,忽远忽近,忽明忽暗,正如现在晦暗不明的谜情,看不到亮光。
“白侍卫,你觉得微答应会是最后的凶手吗?”
白淮南望着前方,良久才回:“卑职不敢断言,只是这后宫之内,没有心思纯白之人。”
叶曦眼皮一跳,突然笑出了声。
笑声清脆,白淮南皱着眉头,有些无措:“叶大人觉得卑职的话可笑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突然觉得你不别扭了,这等道理都懂得,是个可造之材了。”叶曦笑的见牙不见眼。
白淮南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哼一声,疾步往前走去。
“嘿等等我啊!”叶曦小跑追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含笑殿,殿内也灯火通明,两人脚步也越来越快,谁知走近了才发现有人站在门口,见到有人接近才开口喝道。
“何人?”
是尚春。
叶曦眨了眨眼,看清是他之后就顿住了脚步,又望了眼光影交错的内殿,突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参见公公,卑职乃御前侍卫总领白淮南,此来含光殿是想调查一下微答应,她与皇上中毒一事有牵扯,还请公公通报一声。”白淮南还没有眼色地开了口,急得叶曦直扯他衣袖。
尚春自然认得二人,但现在这个情况是断然不能让他们进去的,只得低声回道:“叶大人,白总领你们也看到了,皇上现在在殿内,二位还是明儿再来吧!”
“公公说的对,我们马上就走。”叶曦决定先行撤退,不管怎么说不能坏了祁余的好事儿。
可那白淮南的执拗劲居然又起了,一脸坚毅地回道:“不可,微答应心思不明,卑职怕皇上有危险。”
忠臣一片真心,说罢居然朝着里面大喊起来。
“皇上!卑职白淮南有事求见!”
叶曦满脸黑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蠢侍卫,等会坏了祁余的兴致,有他的好果子吃,自己还是先溜吧。
然而还没等她移动脚步,一阵脚步声就逐渐清晰,吱呀一声响起,祁余推开了大门,脸色阴沉地看着二人。
完了,叶曦目露绝望,这祁余的脸色明显是“欲求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