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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卷四 勾魂摄魄(五) ...

  •   那辛梓也就是冷訾辛,却笑得十分灿然,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口气亦是夹杂着悲悯和不屑,“那你也得活着出去告诉别人才行呢?!不是嚒?!你如今可是自身难保呢?!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何时知道的呢?”
      宋怀甫:“从我躲在那山洞里,被你逼出来救你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就是冷訾辛了!”
      冷訾辛:“那你又为何又一直没有揭穿我呢?!”
      宋怀甫横眉冷哼:“不过是懒得理你罢了。只不过,你好像习惯了恩将仇报!”
      冷訾辛冷笑:“是因为庚廖终吧?!我知道你二人之所以一路暗中出手,其实是因为欣赏甚至同情怜悯庚廖终,是吧?!而你,宋公子,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即便丢了自己的命,那也怪不得旁人!”
      贺衡:“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在利用这一点!”
      冷訾辛:“别说的这么难听嘛,我一个弱女子,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宋怀甫:“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一直想要从简饶空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冷訾辛边走边说:“宋公子,不该问的最好别问哦,小心惹火上身!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冷訾辛走了。
      到了夜间,果然有人将宋怀甫给提溜了出去。
      宋怀甫除了嘴硬,本身就还剩下半条命了,细皮嫩肉的更是不如贺衡的糙,禁不住刑打,没抽上几鞭呢,就昏死了过去,被泼了好几盆冷水之后,还是醒不过来。
      简饶空探上他的脉象,顿时就失了兴趣了,连用药都省了。直接就将他重新又扔进了水牢。只是这次,竟然连铁锁都省了。
      贺衡一见到宋怀甫这般模样,立即就吼了起来:“来人,我要见简饶空!简饶空,你给我出来!!!”
      没想到,简饶空竟然真的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这多无趣,这才第一日而已?!”
      贺衡却笑了:“若是他死在我之前,你这辈子可就再也得不到冷氏山庄的机关术了?”
      简饶空:“你又不是冷氏山庄的人,你?”
      还未说完,贺衡就打断他,“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庚廖终的尸体,可还是我安葬的嚒?!他身上的东西,可是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简饶空不以为然,转身要走。
      贺衡:“辛梓就是冷訾辛!”
      简饶空仍旧往外走,随手一扬,冷哼一声:“我知道!”
      贺衡又道:“你心里想的怕是,冷訾辛如今有求于你,区区一个冷氏山庄恐怕都会成你的了吧。可是,你也不想想,她冷訾辛是什么样的人,在背后搅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却能毫发不伤,让庚廖终这个替死鬼扛下所有,这样的心机和谋略,你觉得她当真会乖乖听你的话,予所予求嚒?!”
      简饶空虽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转身过来:“她的事情,我都知道!”
      贺衡:“当真都知道?就连她从你那拿了她想要的东西要去干什么,你也知道?!”
      简饶空沉默了。
      贺衡:“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又得不到!庚廖终替她杀了那么多人,想必她要找的东西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吧,只差你手里的了吧,而这一切已然都藏在了冷氏山庄的活死人墓里,而要进入墓中,你就必须破解庚廖终设在那里的所有机关术,你当真觉得凭你一人之力,你可以做到?!”
      简饶空:“有意思,看来你还知道不少呢嘛。我还以为,你们俩一直都蠢得被那女人牵着鼻子走呢?!我如今倒确实舍不得让你们死得这般快了?!可惜,他已经不行了,若是让我找人来救他,我又实在不愿。”
      贺衡:“不需要,我只要你答应将我们俩关在一起,就行!我会救他!但不能在水牢了!他的身体扛不住的!”
      简饶空:“哼,好,我就依你这一回,小子,那你可得好好撑住了!你我每日辰时一约可是少不了的!”
      简饶空当真说到做到,将他俩从水牢里放了出来,也安置到了一起。
      贺衡一碰到宋怀甫,宋怀甫整个人都蜷缩着卷了一下,并且,果不其然,整个人的呼吸都是十分微弱的,就连心脏的跳动都是缓了又缓,微乎其微,全身的霜花已经结成了冰,贺衡抱着他,抚摸着他那张此刻苍白的脸,却苦笑一番:“真希望你现在能活蹦乱跳得告诉我,你只不过是在使苦肉计而已。”
      可惜却无人回应他。
      贺衡此刻内力全无,根本无力输送真气,他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等一个人。
      当夜,那个老熟人就又出现了。
      贺衡:“你来了?”
      冷訾辛:“怎么,莫非你竟是在等我?!”
      贺衡:“不错!”
      冷訾辛背着手,踱着步:“等我干什么?”
      贺衡:“若我猜得不错,我身上那封庚廖终写给你的信,应当现在在你手上,我身上存着的宋怀甫的药也应当在你手里!你今晚是来给你的宋公子送药的!”
      冷訾辛笑:“我为何要冒险给他送药呢?!”
      贺衡:“想必是他的身份能为你所利用吧?!”
      冷訾辛:“这么说,你知道他是谁?!”
      贺衡:“不知,亦不想知。快些把药给我,他快撑不住了!”
      冷訾辛当真将那药瓶丢了过去,贺衡立即就喂他服了三粒,同时冷訾辛又丢了两瓶药过去,“一瓶是软元散的解药!还有一瓶是解百毒的圣药!但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管用!”
      贺衡:“你?!”
      冷訾辛:“别多想,只是想让你多活几日而已。毕竟,你如今活着对我更有用些。只是我建议你每日最好等他喂完毒药之后,你再行服用解药,不然我担心你在他面前,会露馅儿。”
      贺衡也不再搭理她了,当即就服下了软元散的解药,开始运功疗伤。
      第二日,等到宋怀甫醒过来的时候,他此刻的霜已退,依旧还窝在贺衡的怀里,宋怀甫瞧见贺衡身上的血痕,笑了,那笑容着实惨白惨白的,“你今日,又被照顾了?”
      贺衡:“嗯。”
      宋怀甫声音微弱,脸色卅白,嘴唇干裂,比起全身伤痕累累的贺衡,看着更虚弱,“今日他又给你吃了什么?”
      贺衡:“忘记了。你少说些话!”
      宋怀甫:“我不!”说完又闭上了眼,昏昏沉沉,“好冷!”
      贺衡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宋怀甫问:“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贺衡:“不会。有我在呢。”
      宋怀甫:“我们现在是被关在了哪?”
      贺衡:“京都,郊外。”
      宋怀甫:“你怎知道?”
      贺衡:“猜的!”
      宋怀甫:“你会不会怪我?!当时可是我非要掷出去那支‘铁钩箭玉箫’?”
      贺衡:“那个女人死不足惜!”
      宋怀甫:“哪怕你最后为她陪葬了?也不后悔?”
      贺衡:“没什么可后悔的!只要你活着就好。”
      宋怀甫闭上眼,眼角却滑出了一滴泪,“怪不得你会把庚廖终引为知己,因为你和他是同一种人,都是又傻又蠢的!”
      贺衡十分心细得替他擦了泪,“我和他不一样!无论如何,我一直都想活下去的,他却是一心求死的人!”
      宋怀甫:“嗯。” 说完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五日了。宋怀甫大部分时日都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
      第六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简饶空又将贺衡提溜了出去,例行又是一顿鞭刑,鞭鞭见骨,可惜简饶空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鞭一块木头似的,躲也不躲,叫也不叫。
      今日给他服下的是那种名为‘万虫噬心’的蛊毒,简饶空这才觉得此人尚有些表情的,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之后就算额头上汗滴如雨,冷汗淋漓,他也能闭上眼,僵坐在那里,即便痛得浑身抽搐,他也能一声不吭。
      简饶空:“啧,啧,啧,无趣!无趣!甚是无趣!来人,把宋公子给请过来!你们可要小心些!”
      贺衡猛然睁眼,“你要干什么?!”
      简饶空这才笑了:“原来他才是你的命呢!只有关系到他,你才能有反应!不是嚒?”
      贺衡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简饶空道:“你别担心,我是不会碰你的瓷娃娃的,只是我听说他昨日可以清醒一个时辰了!都可以和你说话了!我也想让他和我说说话而已。”
      果然,过了一会,宋怀甫就被两人轻手轻脚抬了进来,放在地上。只是此刻他还未醒。
      简饶空走过去,端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冷不丁就要泼到宋怀甫的脸颊上了,贺衡摇摇晃晃跌撞了过去,硬是伸手挡住了那杯热茶,随即就将宋怀甫整个人护在了身后。
      简饶空好像没看到贺衡那整个被烫得迅速红肿起来的右手一样,“叫醒他!不然还有下一杯!”
      贺衡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可也只能将宋怀甫搂在怀中,轻轻唤他,“怀甫,醒醒,怀甫,醒醒!”
      宋怀甫醒了,一睁眼先看到了贺衡,刚要露出笑容,继而就又看到了简饶空,那笑容立即就淡了。
      宋怀甫竟慢慢推开贺衡,坐了起来,“怎么,江湖骗子找我有何事?!” 那声音微弱得几近让人听不清,可是那挑衅的笑容却是让人看得十分清楚的。
      简饶空也笑了,“闲来无事,让你过来看个戏罢了。”说完一掌就击向了贺衡的腹部,贺衡突然就哇的一口,吐了一滩的血还有在血中蠕动的虫子。
      宋怀甫大惊:“阿衡!”
      简饶空:“死不了,他每日都要经历这般的,想来已经习惯了。只不过今日我请了你过来,他的表情生动了些罢了。”
      宋怀甫:“所以,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
      简饶空:“非也。”
      只见简饶空一挥手,这间石室的六面石壁竟皆能缓缓上移,竟然都成了透明的琉璃光面,十分清晰得就能看见与之相隔的六间房的一切。只是想必外界却是看不到这里的。
      此刻宋怀甫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小小的六棱石室,“所以,你想让我们看什么呢?”
      简饶空:“不着急,且等着吧。”
      三人皆静静得坐在其中,却一个也不曾说话。
      宋怀甫想说些什么,却被贺衡强行搂在怀里,不得动弹。
      宋怀甫明显感受到背后人的气血翻涌,却仍在强行压抑痛楚,每每他想回过头来望他,都能被他察觉,越拥越紧。
      简饶空见到这一幕,却忍不住道:“贺衡,你有的时候和庚廖终真像!”
      宋怀甫却打断他:“胡说!一点也不像!”
      简饶空笑了,“想来你们对阿终的事儿了解的并不多,那我与你们就说一说他的事吧。”
      宋怀甫疑惑:“阿终?!你与庚廖终很熟?!”
      简饶空:“他曾被我囚禁在那水牢之中一年有余。”
      宋怀甫惊:“水牢?!一年?!那,那是挺熟的了!!!您继续说!!!”
      随着简饶空的声音在这六棱石室之中缓缓传来,庚廖终的往事也随之浮现。
      原来,庚廖终是冷氏山庄的前庄主冷厉戎,也就是冷訾辛的父亲给捡回来的孤儿,自三岁起就住在了冷氏山庄了,庚廖终和冷訾辛更是自幼相识,两小无猜,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庚廖终幼时便极有天赋,冷厉戎对他自己的女儿倒是不怎么上心,对这个捡回来的孩子倒是有些上心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庚廖终当真十分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尤其是在武学造诣,奇门遁甲机关之上。因而庚廖终的一身技艺可谓是冷厉戎一手调教出来的。
      宋怀甫忍不住问:“那当年当真是庚廖终亲手杀了冷厉戎?”
      简饶空:“是。”
      贺衡:“我不信。”
      简饶空笑了,从躺椅上拿过宋怀甫的那支系着红穗的‘冷钩箭玉箫’,抬手抚摸了那支萧,只是手轻轻一挥,竟然从玉箫中飘出了淡淡云烟,随即化成了人形,立在了石室之中,“阿终,你的陈年旧事,不如你亲自出来说一说!”
      宋怀甫忍不住骂道:“简饶空,你这个江湖骗子!怎地又来这一套?!你又想干什么?!”
      简饶空却笑了:“悦儿本就不会勾魂,她那次在破庙里的确是骗了你们,可是,你再仔细瞧瞧眼前的这个人。”
      贺衡道:“他竟是个完好无损的庚廖终。竟还是个少年模样。”
      简饶空:“是,当年他被我囚禁在此的时候,我一时无聊,便抽走了一丝他的神识和气息存了起来,如今,只要得到他的旧物,再将他的神识和气息覆在其中,便可勾来他的一缕魂魄。此等微弱神识和气息所勾之魂魄是伤不了人的,也不过是偶尔能出来陪你说说话而已的。他的魂魄模样亦是可以根据他的心境随时变幻的。”说完竟流露出了一丝伤感。宋怀甫有一瞬间失神竟想到了简夫人的魂魄。
      简饶空:“阿终?你可愿讲?”
      那魂魄虽是个少年模样,声音却是十分沧桑,“自从我记事起,我就住在了冷氏山庄,大家都说我是冷庄主抱回来的孤儿,冷庄主虽有时指导传授予我武艺,却并未收我为徒,与我也不甚亲近。我也一直称他为冷庄主。而我和阿辛从小却是一起长大的,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更是能感同身受彼此的境遇。小的时候,阿辛并不像现在这样的,她一直都很胆小的,她的母亲是一个十分强势又严厉的人,对阿辛从小就要求严格甚至苛责,说起她的父亲冷厉戎,如今很多人都差不多忘了吧,冷厉戎其实是入赘冷氏山庄的,他本不姓冷,入赘之后,娶了冷小姐,还改了冷姓。只是没想到,只不过四五年的光景,冷夫人就病死了,留下阿辛和她的父亲,也就是后来顺利继承冷氏山庄的冷厉戎,紧接着一年之后,冷厉戎就又新娶了一位夫人,冷氏山庄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提冷厉戎的入赘身份了。就好像冷厉戎自始自终就是冷氏山庄的主人一般。”
      那魂魄不知为何,失神停顿了许久。
      直惹得宋怀甫焦急难耐,催促了起来:“然后呢?”
      少年模样的庚廖终接着道:“若是阿辛不那么聪明,就好了。也许她就还是那个遇事胆小懦弱的但却是冷家唯一的大小姐。也许只要等到冷厉戎死后,这个冷氏山庄依旧还是属于她。可惜,阿辛实在聪明的可怕。小的时候,阿辛就对武功无甚兴趣,不论冷夫人如何逼迫于她,她就是不愿学,她就只愿意宅在院子里阅览天下书。而冷厉戎也因此十分不喜欢她。
      而冷厉戎当年娶冷夫人,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冷氏山庄罢了,自从冷訾辛出世之后,夫妻俩的关系就越来越相敬如宾了。二年之后,更是分居两处,关系更是如履薄冰。以至后来,冷厉戎又想娶一房小妾进门,冷夫人终于忍不住了,两人大吵了一架,冷夫人更是一怒之下,将那个女人赶出了山庄。并且扬言,只要有她在,只要冷厉戎还在山庄的一日,就绝无可能有再娶的机会。结果那日,我和阿辛都躲在窗户下面,听得十分清楚,冷厉戎居然忍了,并且还去给冷夫人道歉了,说了好些个软言细语,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提纳妾之事了。两人的关系在接下来的二年之中竟然越发的缓和了,以至于后来竟然还大有破镜重圆的意思。那个时候我还傻傻得挺开心的呢,直到二年后的一日,四岁的阿辛突然带我一起躲进了小厨房的灶台下,亲眼目睹了冷厉戎将药下到了煲汤中,又亲手端给了冷夫人服下的过程,然后,半年不到,整个山庄就迎来了冷夫人病逝的消息了。而冷厉戎亦是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又过了一年,冷厉戎就以照顾幼女为名,继娶了一个新夫人回到山庄。而那新夫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妾。
      再后来,阿辛的性格就变了,再后来,阿辛整日里都将自己关在院子里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再后来,阿辛竟然还查到了冷厉戎在入赘冷氏山庄之前,竟然还是有妻有子的人。为了能入赘,竟然还将自己的妻和子都杀了。再后来,她就偷偷开始给冷厉戎下毒了。直到有一日,被发现了,父女俩终于撕破脸皮,冷厉戎暴跳如雷,更是气得想要将冷訾辛掐死。而我,则选择了站在阿辛的身后。再后来,想必你们都知道了。阿辛杀了后来的新夫人,执掌了冷氏山庄的一切。只因我当时武功尽废,为堵悠悠之口,遂请愿待在冷氏山庄的地牢之中。”
      宋怀甫却突然感慨:“所以,你们冷氏山庄的人是从小都那么擅长勾心斗角,工于心计,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嚒?!”
      简饶空:“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是今日才观其全貌了。”
      庚廖终:“世人皆知,冷厉戎英雄一世,武功高强,与其妻更是伉俪情深,却不知他背后杀妻灭子,道貌岸然的狰狞面目!可惜,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虚妄!”
      随之而来的,是那淡淡云烟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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