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井汐

11、壹拾

　　壹拾风之甬道

　　季節変わるの風道を走る ずっと/改变季节的风不断吹拂着街道

　　a.

　　有人把时间说成是沙漏，也有人把它说成流水。

　　哦，还有什么箭啊梭啊或者是过隙的白驹啊之类的比喻。

　　……对我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因为真实的感受，比任何口头或者文字上的描述都要来得更深刻。

　　在我看来，比起虚度的光阴，过于充实的生活会更加速时间的流动。

　　篮球也好，学习也好，还有以此展开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围成一个巨大的圆，我则站在圆的正中央。

　　无论沿着那条直线走出去，通通是一样的长度。

　　……之所以会产生这么抽象的想法。

　　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个抽象的人。

　　b.

　　之所以说她抽象。

　　大概是因为，在那天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虽然经常性的遇到她，虽然将她的声音和身体的轮廓甚至是走路的姿势走牢牢的记在了脑中。

　　……却从来……没看清楚过她的长相。

　　是的，直到那天以前。

　　c.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高一下半学期的一个礼拜天的夜晚。

　　因为轮到我和另外几个一年级的队友值日，再加上我本人有中度洁癖的缘故。
　　在拖完地板以后，我硬是冲了个澡才离开篮球馆。

　　夜幕已然降临，即使是在周末仍要训练的社团也已经结束了练习。
　　我独自行走在通往校门口的那段小路上。
　　深刻的感受着周围厚重而静谧的氛围。

　　透过渐浮的月光洒在身上的，如同被青蓝色的颜料完全覆盖的纸面一般。

　　……会想到这样的形容，是因为那个声音的突然响起。

　　就像是突然划开了包裹住周遭的那层纸，从外面迅速浸入不知名的液体。

　　那液体径直的贯穿听觉，以融于夜色的质感。

　　“请问绫濑叔叔，有在值班的时候看到过奇怪的东西吗？”

　　d.

　　那声音融于夜风，轻柔的缓冲着耳膜。

　　“呃？奇怪的东西？”

　　“对，比如无头的白衣女子红衣女子怪笑的老婆婆哭泣的老伯伯之类的，有看到过吗？”

　　“……”

　　“比如走廊的上挂着的爱因斯坦画像上他老人家的眼珠突然动了动无人的钢琴房传来诡异的琴声夜晚独自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你‘要厕纸吗’之类的，有看到过吗？”

　　“呃……这个……”

　　“比如打着电筒巡视夜半无人的教学楼的时候在经过某间教室时听到了女孩的求救声便推门走进去打开点灯以后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之类的，有看到过吗？”

　　“呃……”

　　“再比如……”

　　e.

　　是一个质感淡淡的却语速极快的女声。

　　被这样的声音缭绕着。
　　我走出两旁栽种着灌木丛的小路。
　　视野中迎来……正站在校门口的值班室门口的一个女学生。

　　侧对着我所在的位置。
　　额前的刘海很长，完全遮住了眼睛。
　　她的正面被值班室里透出来的灯光映照着。
　　但因为角度和她头发的问题，导致我只能看到她小而翘的鼻子和尖尖的下颚。

　　如果视线再往下移的话。

　　穿着海南制服的她，有着纤细的身材。

　　……在我看来，那真是瘦过头了。

　　尤其是那双筷子似的腿，仿佛在夜风中瑟瑟的颤抖着。

　　当然，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的重点。

　　重点是，她与值班人员的对话。

　　“比如……你看到过吗？”
　　——这样的句式。

　　省略号里充斥着似乎有在哪里听说过的校园怪奇事件。

　　而她得到的回答是：“呃……不好意思……我没看到过。”

　　是在问了很久以后，终于得到的答案。

　　“哦……这样啊……”

　　似乎是感到非常的失落。
　　声音随着瘦削的肩膀一并垮下来。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然后她转过身。
　　背对着我，缓缓踏步，走出校门，……转弯。
　　湮没在夜色中。

　　我在原地站了良久。
　　不知为何就站在那里。

　　也没有思索什么。脑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难得的……空白了。

　　在总是充实的过着每一刻的……我的这一刻，陡然变成一片白茫茫。

　　有稍许的不习惯。

　　稍许的……我想，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的缘故吧。

　　f.

　　第二次遇见她。

　　是在第一次遇见她的两个月以后。

　　也许中间的一段时间也曾与她擦肩而过过，但因为没有注意到……所以忽略不计了。

　　恩，第二次。

　　我抱着收好的作业走进办公室。
　　大原老师不在，于是放好作业以后，我便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二班的班主任吉野老师走了进来。
　　而他的后面……跟着一位女生。

　　她的个子……目测约莫165公分左右，在女生里算是蛮高的了。
　　但即使如此，还是被身高175公分体型偏旁的吉野老师挡在了身后。

　　于是，当我注意到她的时候。
　　她已经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视界如同按相机快门一样定格下她的侧脸。

　　——仍是被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
　　——只露出眼睛以下的，小而翘的鼻子，尖尖的下巴。
　　——还有，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颊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脸颊与嘴唇，是我这次才注意到的。

　　下意识的望过去，看到她已经走到了吉野老师的办公桌前。
　　背脊挺得直直的站在那里。

　　然后，我听到——

　　g.

　　“天野，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就那么不想上我的课吗？为什么总是在我的课上看这种小说！”
　　“不，吉野老师，你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
　　“其实，我在其他老师的课上，也会看小说的。”
　　“……”

　　原来，她叫天野啊。
　　看来……她是二班的？
　　唔……看小说？……是什么样的小说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仍是淡淡的，毫无情绪的起伏。
　　……话说那回答，还真是蛮欠扁的啊。

　　“什么？你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吗！？怎么这样！为什么！？”
　　“对不起。”
　　“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吧！……天野，你这学期才转到我们海南来，以前在千叶的高中，那里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在我们海南，请你一定要遵守纪律！”
　　“是的，我明白了，我忏悔。”
　　“呃？真的明白了？真的在忏悔？”
　　“真的。”

　　听起来根本不像在忏悔嘛……这样的语气。
　　还有……原来她是转学生啊。
　　怪不得上学期的时候没见过她。

　　“天野啊……怎么说呢，你的成绩算是中等的水平，要是再努力一点，一定能冲到更靠前的名次的！”
　　“多谢老师夸奖。”
　　“不不，我不是夸奖你，我是根据事实的在说话，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好……那么，你先回去吧。”

　　恩……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也好，快转过身来，让我看清楚你的脸吧。

　　“不，老师，我还不能走。”
　　“呃？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错，还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
　　“请老师把书还给我。”
　　“诶？……咳，不行。”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老师……”
　　“第一二次也就算了，这是第三次，怎么说也要给你个教训。”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你回去吧。”
　　“……”

　　她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失落。
　　这种失落……竟如同化成了实体化的力量，径直撞过来，敲击着我的心脏。

　　……站在这里的我。
　　……面对连样貌都没看清楚过的她。

　　呃……这是怎样奇特的感觉。

　　h.

　　“可是吉野老师，这本书是向图书馆借的，被你没收了我就要去重新买一本新的，但因为这书的年代比较久远，去一般的书店估计买不到只有去二手市场淘，作为一个学生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跑去二手书店，况且要是书的价格因为各种原因而变高的话我的零花钱根本就不购买也不可能找家里要钱，您是不知道我的父母他们是抠门的要死，要是知道我因为这样的原因要钱的话铁定不会给我并且有极大的可能到学校来找老师您理论，当然对我来说即使被请家长什么的也是无所谓的，但吉野老师，我在这里善意的提醒你一下我老爸和老妈都是那种典型的为了一块钱可以和卖菜的老伯吵半天架的可悲中年人，所以……”

　　“好了！”

　　在她说出一大串，中间只有稍许的停顿从广义上讲仍是密不透风的台词以后。
　　二班的班主任……吉野老师终于……

　　“……我，我还给你，记住……下次不要再被我发现。”

　　……终于，妥协了。

　　i.

　　本以为这下好了。
　　她终于可以转身了，转身……让我看清楚……

　　……可是……

　　“阿牧，原来你在这里！”

　　刚不在办公室的大原老师突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就这么指着我：

　　“快过来，我有事找你！”

　　j.

　　对我来说，错过就错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我已经掌握到了关于她的情报。

　　一年二班，天野。

　　天野……什么呢？

　　蛮想知道她的名字的。

　　当然，即使不知道也没所谓。

　　因为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k.

　　有一句俗话是，越是想得到越得不到。

　　其中的“得到”可以用很多词来替换。

　　比如说等公车的时候，总是会等很久才会等到自己要乘的那一班。

　　比如说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不停不断的错失良机的情况。

　　所以说，正是因为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才会……

　　……才会，这么快的，看清她的容貌。

　　从那天起——

　　l.

　　如果把“那天”作为一条分界线的话。

　　那么，在此之前的这两次相遇里。

　　究竟是什么东西，逐渐填满了内心的空旷呢。

　　那片空旷之地是建立在我无比充实的生活之上的……平行世界。

　　我一直这么想着。

　　一直让它，静静的藏在那里。

　　直到，我开始对她产生兴趣。

　　m.

　　一开始只是一个点，然后慢慢的延伸成线条。

　　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构成XYZ三条轴线。

　　原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空间。

　　用以摆放……那份感情……么？

　　n.

　　什么感情啊。

　　女生就是种麻烦的生物。

　　感情也是种麻烦的东西。

　　所以说，对一个女生产生微妙的感情，是最麻烦的事。

　　o.

　　那天训练结束以后。
　　我像往常一样洗完澡，最后一个离开篮球馆。
　　然后在回家的途中。
　　看到有一个女生朝我所在的方向跑过来。

　　纤细的身体，纤细的腿。
　　像是摆动在风中的柳树枝。
　　被风吹起来的……垂到肩膀以上的头发，以及
　　……额前的刘海。
　　露出一双……唔，圆圆的杏眼。

　　和白皙的脸小而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搭配在一起。
　　在我看来……虽然并不是那种很出众的漂亮，却
　　……却像是一瞬坠落于内心深处那片空地的色彩。
　　激荡起令我眼花缭乱的斑斓。

　　那时，我这么想着。

　　然后，她从我的身边跑了过去。

　　本来就是有风的。

　　而她，则像是融合在风里的另外一种风。

　　以相悖的姿态，划破。

　　划破，于是。

　　——一切，从那天开始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