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撩》闲凉糕

2、第二章

　　“这组可以了，辛苦大家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林余成一边调着摄影机一边招呼身边的人，“你快来看看这几张拍得如何。”

　　等了一会儿他没听见旁人的回应，疑惑地回过头，见陆景深正背对着他不知道看什么看得认真。

　　林余成放下手稿走到他身边去，顺着他的视线看，“看什么呢那么入迷，喊你也没听见。”

　　陆景深收回视线，打开手机相册里一个独立的文件夹，里面有一张大合照。那是在临海一中第三十二届的运动会上，大伙儿穿着天蓝色的短袖校服，蹲在操场的阶梯上拍的一张照片。

　　指骨分明的两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了照片，视线锁定在最前面那一排女生身上。

　　蹲在最左边，少年陆景深前面的女生，前额被厚重的齐刘海遮住，齐耳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脖子上挂着闪亮亮的金牌，明媚的笑容和金牌一样耀眼。

　　看了许久，陆景深忽然浮起绵绵笑意：“看见熟人了。”

　　恰有微风拂过，带着阳光的温度，他的声音糅杂在风里，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

　　街上并没有驻足的行人，林余成找不到陆景深刚刚看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凑到手机屏幕前，好奇道：“谁啊？”

　　被放大的照片里框住了五、六个模糊的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陆景深的手指看似无意地点在那块金牌上，还未开口，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笑声：“拍得怎么样了？”

　　陆景深收起手机，循声望去，见到来人恭敬地颔首：“尚老师。”

　　尚老先生是他的大学教授，指点他参加很多设计大赛。

　　也正因为大赛的奖章和他的力荐，让陆景深成功考入美国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学院——利沃斯大学，成为利沃斯大学为数不多的中国研究生。

　　“尚老师，”林余成也跟着喊道，“快了，还差一套衣服就拍完了。”

　　尚老先生看向前面正在休息的一群人，人群中最惹眼的还属穿着明艳服饰的模特。

　　上下打量了一番模特身上的衣服，尚老先生赞许地点点头：“这衣服设计得不错，两种不同元素的相撞处理得特别好，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陆景深跟在尚老先生身后走进拍摄基地：“尚老师过奖了，我还有很多不足要请教您。”

　　尚老先生哈哈笑了几声：“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尚老师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这里找找灵感，顺便接受了一家时尚杂志社的采访。”

　　这话让陆景深诧异一下，“您不是不接受采访吗？”

　　“是啊，不过那家杂志社的理念我很喜欢，来采访的小姑娘也挺有诚意的，还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很少见到这样的采访者。那家杂志社叫什么来着，”尚老先生翻找出和苏梨的聊天记录，“SYF时尚杂志社。”

　　杂志社的名字让陆景深感到耳熟，好像前不久有人刚和他提过。他的视线落在尚老先生的手机上，看见对话框最上面他的备注。

　　【苏梨（SYF时尚杂志社）】

　　陆景深低下头，敛去眸中的笑意，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我有听说过，时尚圈里挺有名气的。”

　　尚老先生收起手机，拍拍他的肩膀，“你们继续拍，我去里间看看。”

　　目送尚老先生进去后，陆景深回到摄影机前面，林余成朝正在休息的模特和工作人员拍拍手：“开工了！模特去换下一套衣服，场务更换布景。”

　　摄影机旁边有一个小桌子，上面堆着一叠纸。林余成拿起最上面的手稿，露出了一本杂志。

　　陆景深抽出那本杂志，随意地翻阅了几页：“这是什么？”

　　“SYF最新一期的时尚周刊。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准备换一家杂志社合作。现在这个杂志社的眼光和我不符，他们要求的我不愿意，我拍的她们不喜欢，我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林余成将那本杂志翻到中间，里面是一篇关于某个知名美妆博主的采访，“我挺喜欢这种风格。”

　　“原来如此。”陆景深又往后翻了几页，无意中瞥见了什么，翻页的手忽然停住了。

　　在一篇文章标题下方，有一行小字。

　　整理：苏梨。

　　陆景深挑眉，手指在书页上描摹：“我记得SYF在上棱市？”

　　“恩，今年的春夏时装周也在上棱市举办。”林余成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前几天我还问你去不去呢。”

　　陆景深合上杂志放回小桌子上，回道：“去。”

　　这一声去让林余成愣了一下，“你不是说后面档期排满了不去吗？”

　　“档期可以调，不是问题。”陆景深拍拍林余成的肩膀，“我去上个厕所，你继续拍。”说罢迈步朝兴河桥上走去。

　　忙着指挥场务安排道具的林余成点头应了一声。待场务准备完毕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后台不是有公共厕所吗？

　　***

　　上完厕所出来的阮湾看见苏梨在和早点铺老伯聊天，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苏梨姐我出来了，你怎么不进去点餐？”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苏梨吓了一跳，眼睛被吓得眯了起来，看见是阮湾后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没什么，去吃饭吧。”

　　小镇的雾气被日光驱散了大半，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早点铺里人满为患。苏梨和阮湾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吃完空出了两个位置，她连忙拉着阮湾坐过去。

　　点的粥和糕点很快被刚刚的老伯送上来，此外还送了一盘炒米糕，以抚慰苏梨受伤的心灵。

　　苏梨盯着那盘精致漂亮，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糕点默然，夹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咬下一口，口感松软，清香甜糯。

　　她幸福地连连点头：“真好吃，不愧是老字号，味道比我在上棱买的正宗多了。”

　　阮湾嘴里塞得满满，腮帮子一鼓一鼓，咽下去的时候还被噎到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苏梨姐，你下午怎么安排？”

　　“我打算逛......”苏梨突然止声，想到刚刚在小公园看到的，改口道，“我打算待在酒店里写稿。”

　　“这样啊，那我可以到处逛逛吗？”

　　苏梨口齿不清地应：“嗯你去吧，方便的话顺带帮我买点特产。”

　　“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回上棱呢？”

　　“后天早上的车票。”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刚想说话的阮湾，苏梨往屏幕上看，意外地看见了高三班主任的名字，她对阮湾说了句抱歉，接起了电话。

　　苏梨高三时的班主任，也是她的弟弟现在的班主任。

　　之前她参加过几次她弟弟的家长会，家长会结束后，她没少因为她弟的成绩被班主任约谈。这个时候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苏梨第一反应是她弟是不是考砸了。

　　“你好，是苏梨吗？”

　　“是我，您好。是不是我弟月考又考砸了？”

　　班主任没料到苏梨会这么问，顿了一下才笑道：“他的月考成绩还不错，你不用担心。是这样的，距离高考还剩下一百天，这周六学校想举办一个百日誓师大会。你是优秀的毕业生，老师想邀请你来学校讲讲你的学习心得，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这周六我有空，正好我明天要回临海，”这个邀请让苏梨感到意外，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老师你不怕我误人子弟吗？”

　　“老师倒是希望你误几个考上上大，那就这样说定了。”

　　阮湾见苏梨挂了电话后吃了一块炒米糕，没有其他事，才有些兴奋地开口道：“苏梨姐你可以把刚刚拍的照片传给我吗，我好喜欢她，她最近演的那部青春校园剧太好看了。”

　　“好，你等等，我看看有没有拍到。”说实话苏梨也不记得有没有拍到，刚刚一直处于遇见陆景深的震惊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意外的看到半屏幕的同一场景的照片。

　　照片里记录的都是方才在小公园外面遇见陆景深的场景，可能是她一时手抖多按了几次拍摄键。屏幕里的陆景深正低头看着手稿，狭长的桃花眼微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淡淡的阴影，简直就是完美的时尚大片。

　　苏梨手忙脚乱地将模特裁剪出来发给阮湾，急急退出来，把所有的陆景深都圈了起来删掉。

　　手机跳出一个对话框：“是否删除所选文件？”

　　苏梨手指在删除上犹疑了片刻。

　　她垂下头，小幅度地往两边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她后按了取消，偷偷地留下一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后苏梨做贼心虚地暗灭手机，脸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她连喝了好几口粥，洗脑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声音，让苏梨的汗毛立了起来。

　　“要这个......还有这个，各二十份。可以麻烦你们店里的伙计送到对面的小公园吗？”

　　褪去了少年气，男人的声音比以前低了一些，像提琴的低音弦，一拨动低沉婉转，令苏共鸣箱起震，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