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78、必然

　　当天晚饭的时候，玛格丽特就将梅森·霍奇纳的到来告知了李益，并道：“霍奇纳先生还提醒我，要注意领地的信仰问题。”
　　李益道：“亲爱的，你的意见呢？”
　　“我，我吗？”
　　玛格丽特还很不习惯。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要求就是乖巧、听话、要顺从丈夫。即便是女王也不例外，更别说女贵族了。她的第一任丈夫虽然还算尊重她，但是领地上的事绝对不会让她插手；至于第二任丈夫，哪怕她为之带去了大量的领地，可是她依旧没有治理领地的权力。
　　如果她有这个权力的话，她也不致于被囚禁了五年之久。
　　虽然已经知道菲尼克斯人对女人的要求跟欧罗巴不同，可是玛格丽特依旧认为，身为领主，对待妻子和对待部下是不同的。对待部下，只要部下能发挥长处帮忙治理领地，而妻子却有可能分走丈夫一半的权力。
　　玛格丽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但是今天，李益咨询她的意见的时候，她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做好全然的准备。
　　“是的。你怎么看这位先生。”
　　“我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圣殿信徒，但是我觉得他不像圣殿信徒。”
　　“很敏锐。他是以撒人。”
　　“以撒？对了，他有放高利贷！”玛格丽特的声音立刻尖锐起来，“我知道以撒人，他们都以放贷为生，都是吸血鬼！”
　　李益笑了起来。
　　玛格丽特道：“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会以为放贷没什么。”
　　李益虽然没有经过那个年代，但是他在书本上看到过。在他的来处，那个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统治下的法兰西，有很多为之服务的法兰西大臣和学者都坚持自由经济，并且认为高利贷是合法也合理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玛格丽特莫名其妙。
　　她还有点生气，就好像自己被小看了一样。
　　李益道：“亲爱的。对于霍奇纳先生的来意，你有什么看法？”
　　“你会驱逐他们吗？”
　　“我不会因为信仰、出身的理由驱逐任何人。当然，如果他坚持放高利贷，并且收取超过法典规定的利息。我就会依法将之捉拿归案，并且没收他个人和家族的财产。”
　　玛格丽特松了一口气，道：“感谢神明。”
　　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抱歉，路易，我，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玛格丽特看到李益没有动作，连忙道歉。
　　“没关系。只要你别要求我做就行。至于我本人，除非是在宫廷里，而且还有外人在场，否则，我也不喜欢这些。”
　　“菲尼克斯的传统？”
　　“是的。”
　　“抱歉。”
　　“你无需道歉。菲尼克斯的传统便是如此，你信神是你的自由，他人无权干涉，哪怕这个人是我。”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道：“亲爱的，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
　　“什么事，玛格？”
　　“就是，宫里，会不会要求你驱逐异教徒？”
　　“宫里要求我驱逐领地上的异教徒？”
　　“是的。不管怎么说，英格兰也是神殿国家，信奉的是神殿。即便你的同胞并不信至高神，可是神殿就是如此。头两年，他们会故作不知，日后他们肯定会要求菲尼克斯人信奉神殿。而且，一旦神殿提出的要求，即便是国王也不能推脱。因为，这是国王陛下在加冕的时候获得的圣职。”
　　李益明白了。
　　“我没有驱逐领民的打算。”
　　“不，我担心的是，国王会试探你，在神殿的要求下。”
　　如果是国王、神殿和领民都这么要求，你会怎么做？

　　李益想了想，正要回答，却见侍女走来通报，却是叶娉婷求见。
　　“快请。”
　　叶娉婷进来之后，先见过李益，再见过玛格丽特，这才奉上一封短笺：“殿下，来自白厅宫的加急文件。”
　　玛格丽特神情紧张。
　　她捏紧了手里的餐刀，就怕担心成真。

　　李益三行并作两行地读完，道：“放心，玛格。我们的国王陛下虽然性格暴躁又容易冲动，还嘴巴不带门。可他毕竟是英格兰的国王，手下有一群对英格兰忠心耿耿的大臣。特别是大主祭沃尔西。”
　　玛格丽特微一沉吟，道：“大主祭？他，他做了什么？难道……”
　　玛格丽特没有说下去。
　　她不敢说。
　　如果国王想要李益履行宗教义务，而大主祭却阻拦，这样的行为足够他进宗教裁判所。
　　李益道：“玛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手里的这封文件，是关于法兰西的。”
　　“法兰西？”玛格丽特道，“难道弗朗索瓦一世又打输了？他想跟英格兰结盟？”
　　“正是。”
　　“天哪！之前加莱会盟，转脸英格兰就撕毁合约，从背后插了法兰西一刀。他怎么还想着跟英格兰结盟？”
　　就是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玛格，你不妨换个角度，法兰西为什么明知道英格兰不可靠，却还是想跟英格兰结盟。”
　　玛格丽特道：“我知道了！是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他的领土几乎从陆地上包围了整个法兰西。所以，他必须找人结盟。英格兰好歹也是神殿国家，不然，他就只能去找奥斯曼帝国了！哦，天哪！仁慈的神啊！这，这，这是渎圣！”
　　历史上，法兰西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跟神殿世界的敌人结盟。
　　“现在，你不妨站在英格兰的角度想想，国王会如何应对。”
　　玛格丽特迟疑着道：“英格兰是个小国，孤悬海外不说，人口也不足。法兰西有超过四千万的人口，英格兰却只有三百万。想提升英格兰的国际地位，就要利用法兰西跟西班牙的世仇关系。此外，”
　　这一句，玛格丽特说得十分慎重：“当年法兰西王室主支男嗣断绝，本来应该由大公主之子，当时的英格兰国王继承法兰西王位。可是法兰西的贵族们却推举了旁支上位！这，这简直是侮辱！英格兰人绝对不会忘记这份耻辱！大家巴不得弗朗索瓦倒霉呢！”
　　没错，不止是亨利八世本人，就连英格兰大部分贵族乃至平民都认为，法兰西的王冠应该属于英格兰国王，现在的弗朗索瓦一世，他的王位是不合法的。
　　这也是为什么加莱会盟的时候，亨利八世会提出，让他的女儿玛丽公主嫁给弗朗索瓦或者弗朗索瓦的次子。
　　当时弗朗索瓦的王后克洛德王后还活着，她不但是布塔列尼的女公爵，还是前任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的女儿，为弗朗索瓦生下六个孩子的当之无愧的王后！
　　亨利八世跟弗朗索瓦签订这样的合约，不但是在羞辱克洛德王后、咒她早死，更是在分裂法兰西王室，离间布列塔尼和法兰西！
　　虽然说，身为英格兰人的立场，让英格兰人都赞成此举，但是作为一个女人，玛格丽特很同情克洛德王后，但是她绝对不能表露出来。

　　“那么，你说，英格兰这边的决意，弗朗索瓦一世是否清楚？”
　　“是的，很清楚。他虽然是个混蛋，但是他不是笨蛋。”
　　弗朗索瓦是个混蛋不假，可是他不是笨蛋。相反，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国王。
　　玛格丽特怏怏地拨着盘子里的食物。
　　她道：“西班牙强大，法兰西就必须联合一切能联合的盟友。所以弗朗索瓦才会想尽办法拉拢英格兰，容忍国王一次又一次的羞辱。菲尼克斯领同样强大，还有英格兰没有的强大船队。弗朗索瓦一世绝对不会忽略菲尼克斯。路易，他绝对会拉拢你！”
　　就跟当年英格兰收买勃艮第公爵一样，法兰西也可以拉拢英格兰贵族。
　　“只是这样一来，国王那边……”
　　这样一来，国王对菲尼克斯领的关系就微妙了。
　　“所以你认为国王会要求我履行宗教义务？”
　　玛格丽特道：“难道不是吗？国王肯定会试探你。”
　　“以要求我履行宗教义务的方式？”
　　“是。”
　　“不过，向神殿献忠，就是向国王献忠？”
　　玛格丽特的三位侍女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阁下为什么这么问？难道阁下是异教徒？
　　玛格丽特不得不道：“路易，你的想法很危险。”
　　会让神殿和宗教裁判所介入的。
　　李益道：“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疑惑而已。在欧罗巴，神殿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领主的利益，真的一致吗？”
　　玛格丽特沉默了。
　　叶娉婷这才道：“夫人，在我看来，当日圣殿骑士团脱离神殿圣座一事，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道：“叶女士，我，我只是担心。菲尼克斯的船到底有多少，是不是多到足以引起西班牙和法兰西的重视。会不会因为太多，引起国王的忌讳？”
　　李益勾起了嘴角。
　　叶娉婷微笑道：“夫人请放心。菲尼克斯有自己的船坞和造船厂。一般人造船，需要把木材阴干十年以上，才能得到足够坚固的船只。而我们掌握着秘法，用秘法处理过的木材，其性状比得上阴干了二十年的木材。红龙森林盛产优质木材，虽然不是最优质的，但是使用五十年绝无问题。而五十年，足够柚木成材了。”
　　“柚木？”
　　玛格丽特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木头。她很确定，英格兰怕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种木头。
　　“是一种优质硬木，也是最好的造船木材。”
　　也许用不了五十年，他们就能使用上铁甲船了。不过，木头船依旧可以用来做近海商船，或者是游艇。
　　至于柚木，就是不用来造船，也可以用来做家具。
　　虽然一直在开发红龙森林，但是他们也有按照规划，在城市、领主府、庄园、道路乃至田埂边上种植柚木。
　　比起西班牙的紫衫木和英格兰本土的树木，柚木在坚硬和耐磨耐腐蚀等性状上，都碾压其他树种。

　　玛格丽特惊道：“菲尼克斯有船坞？”
　　“当然。”叶娉婷道，“船坞、码头和领地下水道工程，是第一批开工的领地主要设施。现在菲尼克斯的一号船坞每个月能下水两艘船。二号船坞正在建造中，估计下个季度就能交付，三号船坞已经打好地基。”
　　一号、二号、三号？
　　那可是船坞！
　　玛格丽特只觉得菲尼克斯人昨天才抵达英格兰，今天就已经有了一座船坞，并且在一年之内，至少会有三座船坞！如果这些船坞都是一样的规格的话，那么菲尼克斯人每个月能增加六艘船！
　　她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战舰吗？”
　　“什么？”
　　“请问，每个月下水的，是战舰吗？”
　　叶娉婷笑道：“怎么可能！只是商船。当然，如果加装火炮的话，就是武装商船。这很常见，毕竟海盗实在是太多了。”
　　商船？
　　武装商船？
　　玛格丽特很确定，这些船只要稍加改装，就是一艘艘现成的战舰。
　　如今丹麦和尼德兰等诸多低地国家的焦点依旧在波罗的海，使得大西洋上徜徉着的，大多是西班牙的船只。
　　西班牙为了控制大西洋，最后肯定会跟菲尼克斯人打起来。
　　特别是当他们知道菲尼克斯人有这么多战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