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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景和二年,靖安侯展云骞得知了一件大事:两年前登基的皇上景和帝并非皇家血脉,而是一个替身。

      先帝贞阳帝在位三十余年,膝下共有四名皇子。皇长子与皇四子是孟贵妃所出,皇二子是林皇后嫡子,皇三子则是秦妃之子。

      林皇后早逝,贞阳帝又格外钟爱皇后嫡子,在其四岁时便封了太子,太子温和内敛,圣眷隆重,在朝中也饱受爱戴,却在十八岁时得了一场急病,十来日后便薨了。贞阳帝痛不欲生,跟着也病倒了,只得由皇长子代为理政。

      皇长子虽算不上能干,但其母妃孟贵妃出身世家大族,背后当权的外戚无数,正当朝中纷纷以为皇长子将来必然能得登大宝时,他却又在春猎中意外坠马,当晚便逝于猎场。

      如此一来大衍朝的皇位便隐约轮到了皇三子的头上,这位皇子母妃的位份低,从未想过沾染帝位,二十年来只精于吃喝玩乐,于国事朝政上全无建树,昏聩无能,此时贞阳帝已神志不清,却坚持要立皇三子为太子,朝臣们无法,只得勉为其难让皇三子暂且理政。

      半年后贞阳帝溘然长逝,临死前却另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年纪最小的皇四子,即是当今的景和帝。

      虽然贞阳帝最后这道遗诏下得蹊跷,朝中多有传闻,道贞阳帝病中是孟贵妃一直在旁伺候,极可能是孟贵妃逼迫贞阳帝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但景和帝性情宽厚,每日均是兢兢业业,勤于政务,在大多朝臣眼中比不学无术的皇三子不知好了多少,那些怀疑他皇位来得不正之人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认了这个皇上,孟贵妃便也顺理成章地晋为太后,其母家孟氏更是鸡犬升天、权倾朝野。

      而皇三子不知是得知大权旁落受不了打击,还是当真纯孝,竟在贞阳帝大殓当日自缢了,这样一来景和帝的龙椅便坐得更稳了。

      相安无事过了两年,展云骞却突然从景和帝皇后的亲兄、大理寺少卿言喻之处得知,当日贞阳帝的确是被人所迫,才将皇位传给了皇四子,胁迫他的人除了孟贵妃外,还有日夜守在龙榻前的大太监刘立谋。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皇四子自幼体弱多病,早在登基前、皇三子理政时便已缠绵病榻,在贞阳帝过世前其实就已撒手人寰,眼前做了两年皇帝的景和帝,乃是孟贵妃早早寻来的一个长相体态与皇四子极像的替身。

      这名替身从皇四子十几岁起便时常替他出入各种场合,有他“亲生母妃”孟贵妃保驾,多年来从未有人怀疑过,而日日上朝理政的景和帝既然是个傀儡,大衍朝的大权便落入了太后、孟家与刘公公的阉党手中。

      发现景和帝有异的乃是言皇后,她原本与皇四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嫁给皇四子后,却发觉自己能见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景和帝更是独宠侧妃陈氏,登基后几乎从未去过皇后的寝殿。

      言皇后与其兄言大人知道此事后自然是义愤填膺,要将孟太后与刘公公所做的丑事昭告天下,只是此时景和帝已在位两年,其间勤勤恳恳,并未犯过错处,渐渐也笼络了不少人心,此事仅凭言皇后一人之言,全无实证,想要令百官信服谈何容易?

      言大人与展云骞交好,也深知展家只忠于社稷天下,在朝中从不结党营私,于是便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展侯,想让展侯想想法子。

      展云骞震惊之余,也说出了另一桩皇家的秘事。

      先帝贞阳帝笃信道教,年轻时自己曾在上一观修行四年之久。

      二十年前贞阳帝与宠妃舒贵妃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此子便是皇五子,他容貌出众,聪明伶俐,贞阳帝爱不释手,连去上一观进香朝拜之时都要将刚刚学语的小皇子带在身边。

      如此恩宠自然遭人嫉妒,小皇子三岁未到,便已在宫中多次遭人陷害,舒贵妃是个深明大义、聪慧睿智的女子,便求贞阳帝将小皇子送到上一观中出家为道,让他远离宫中争斗,方能长大成人。贞阳帝也深知这个小皇子乃是庶出的幼子,将来绝不可能继位,便同意了舒贵妃所请,对外谎称小皇子得了急症夭折,暗地里却将他送到了上一观金虚真人的门下。

      这位小皇子在上一观中果然健康无虞,加之丰神俊朗,悟性极高,金虚真人已渐渐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贞阳帝就是得知自己幼子在道门中竟有如此出息,既高兴当年送他入道,又感慨未能享天伦之乐,才在一次宫宴酒醉之后将此事忍不住告诉了展云骞。

      大衍朝的皇室子弟身上俱有独特标记,寻常人仿冒不得,如今若是能以这位小皇子为证,便能证明景和帝并非先帝骨肉,孟家势力虽大,但牵扯到皇室血脉的事,他们还做不到只手遮天。

      只是展云骞目光长远,担心的乃是另一件事情。

      这另立新君之事若是败了,那自然小皇子、言家与他自己都难逃劫数,但若是此事成了,这位从小长在上一观中、只知念经打醮的道士便将是大衍朝的下一位帝王。

      展家世代从不信道,深觉道门中人均是江湖骗子,故而展云骞坚持要先与这位小皇子结识,若觉得他不堪大用,那宁愿寻别的法子揭穿景和帝一事,在皇家宗室中另外拥立良君之材起事,也不可将江山交到一个两耳不闻天下事的道士手中。

      此时大衍朝刚刚经历了先帝驾崩、诸位皇子接连出事的多事之秋,朝堂不稳,经不起轻举妄动,再生波澜,所以展云骞与言大人决定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先探一探这位小皇子的路数,能否与之共商大事。

      这位小皇子当年刚满二十岁,眼下虽容貌未曾大变,正在述说此事的声线却成熟沉郁许多。

      “当年我一心求道,眼里根本容不下凡尘俗事。”玄微真人将一直投在水榭上的目光转回永仪身上,深叹了一口气,“我开始坚持不信自己竟是什么先帝幼子,后来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不信,我也还是坚持不肯与天家皇室沾染半点关系,更不肯将来去做什么皇帝。虽然我是非不分,糊涂荒谬,为了一己之私,弃天下社稷于不顾,但你爹爹宅心仁厚,没有逼我。只是我胆小怕事,坚决不愿出面作证,怕露了身份,揭破皇上身份一事便被我耽搁了。后来……出了一些其他事情,你爹爹一时自顾不暇,我也离开了金陵,直到……直到展家满门覆灭,我才知道是……是因为你爹爹劝我不成,被太后等人知道了后,便构陷他犯了谋逆之罪……”

      永仪一直平静地抬头看着他说,仿佛只是在听一个离奇的话本故事。

      他也一直平静地在说,仿佛一切都毫不关己,直到说到了最后,方神色空茫地看了看她手上匕首,静切道:“永仪,一切错事惨祸,根源皆在我一念之差。眼下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借这沙漏回十年前,我帮你想法改变当年我的执念。二是你现在直接拿这匕首取我性命,为你爹娘全家报仇。”

      永仪恍然低头看了看手中黑沉沉的匕首,拇指指尖轻轻摩挲着银质祥云暗纹,一眼不眨地沉思了片刻。

      她握着匕首缓缓起身,动了动跪得麻木的双腿。

      玄微真人抬起手来,将她手中匕首往自己胸前拉了几寸。

      匕首尖利的锋刃已抵在他胸前,将白衣压了浅浅一个凹陷。

      玄微真人仰面阖眼,优雅俊美的面孔上看不见丝毫慌张,反而满是静切与期待。

      永仪本能般地将刀尖往前递了一递,知道自己此时只要略一用力,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便会没入他心口。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是周一了哈,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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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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