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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永仪回转头来,对着他难得略微失态的目光,点了点头道:“是,我是罪臣之女,师父可会嫌弃?”

      当年展家在朝中炙手可热,赫赫有名,一朝倾覆,如今只留了她一个人。

      玄微真人阖上双眼不敢看她,将手藏入袖中死死握成了拳。

      永仪见状便缓缓起身,又对他施了个躬腰礼道:“当年我爹爹被判犯上谋逆之罪,展家满门抄斩,只有我被一个见钱眼开的狱卒偷偷从牢里偷换出来,卖入了青楼。师祖救我时,并不知道我的出身,我也一直不敢说。师父若是觉得我欺瞒了您,那我离开便是……”

      她说着便要走,玄微真人却一把抓住了她手腕,仍旧没有睁眼,只是缓缓摇头道:“你师祖……定然知道你的身世。”

      不然他怎会执意要将当时只有十岁的孩子送到琅琊山去?还硬要自己收她为徒?

      玄微至今都还记得金虚真人当时故作玄虚地道:“这个小妮子集天地之灵气,我替她算过八字面相,她乃是你悟道修身的关键所在,切记切记。”

      展家满门丧命,连襁褓之中的幼儿都未能逃脱,天下人尽皆知,而金虚真人惯好玩笑,玄微当时只以为自己师父是偏要自己收下永仪,才信口胡编,哪里会想到她竟是展侯之女?

      他想到自己与展家之间的纠葛,心神巨荡,一时间竟不敢睁眼面对她,却又下意识地攥紧她手,不愿放她走。

      永仪见他这般情状,愈发以为他是震惊自己罪臣之女的身份,便也垂下了头不敢走,只是略带担忧沮丧地看着他神色。

      许久后玄微真人才松开了她,面色平静了下来,缓缓起身放下身后竹帘。

      永仪以为他要睡了,见他行动不便,便匆匆跑去替他将其他几面竹帘一一放了下来,凉亭里一时黑了下来。

      她听见身后竹榻吱嘎了两声,应当是玄微真人躺了下来。

      她这时才猛然意识到亭中已经没有那股奇臭难当的味道了,不由得转身问:“师父,您已经不用抹那个药了吗?”

      玄微真人不出声,她顿时猜到什么,心急道:“是不是没人逼着,您就又不肯抹了?那伤怎么能好?若是真留下什么毛病怎么办?”

      她说着便匆匆去点亮了油灯,转身刚要看他腿上伤势,玄微真人坐起了身挡住她,漠然道:“不要管我,我不配。”

      永仪来不及揣摩他这话意思,只皱眉抬头看着他道:“我怎么能不管您?您是因为我受的伤,又是我师父,教养了我这么多年,我……”

      她说到这儿陡然停了,恍然大悟般缓缓道:“永仪明白了。您是觉得我身份不祥……不肯与我再有瓜葛……”

      她拿起旁边小几上的药瓶,低眉递给玄微真人,轻声道:“师父,永仪忘了师徒之规,回头愿受您责罚,只是您的伤眼看就要好了,别……别前功尽弃了。您自己上药吧,我走了。”

      她说着便起身掀开了一片竹帘往亭外走,心底一片黯然。

      她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背后玄微真人叫她:“永仪。”

      她没敢转身,只是停下了脚步。

      “展侯……不是罪臣。”他温润清澈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永仪心弦一颤,却不敢转身,只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极慢极慢地道:“我曾听师父提起……展侯是被人陷害。”

      永仪眼中蓄起泪水,哽咽着问:“真的吗?”

      玄微真人的声音带着深深苦涩:“详细情形我也不知。但……但你不用为自己身份苦恼,为师……我也绝不会因此看轻你。”

      她隔着满眼泪水,只道了一句“多谢师父”,便夺路而去。

      玄微真人听着她脚步渐渐远了,才将胸中那股浊气缓缓吐了出来。

      他不敢跟她细说当年真相,只怕她知道以后便不会再认他这个师父。

      即便是只能做她师父,也比做她满门的仇人好上千倍万倍了。

      只望他那么浅薄的两句安慰能让她心中稍微好过一些。

      永仪狂奔回房,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了头。她藏着自己的真名过了八年,这几日接连受挫,又见到双星伴月,被勾起了满腹心事,竟然对着师父坦白了。

      她耳边轻轻回响着他那句“展侯不是罪臣”,便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原来天下还有人信她,信她爹爹,信她这个姓氏。

      永仪原本有些心灰意冷的思绪重新又被点燃了。

      金虚真人!

      他既然知道展侯是为人所害,那说不准能从他那儿打听出什么来。

      况且他还没有见过穿越回去的自己,若是她伪装一个什么身份接近当年的师祖,也许比趴在展侯窗边更能快点儿知道真相?

      她盘算了没多久便激动起来,陡然间觉得心潮澎湃。

      即便只能见一见金虚真人,跟他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这个念头竟很快强过了对真相的渴望。

      永仪几乎是激动得一夜没睡,天色没亮便匆匆起床了。

      她曾听说金虚真人每日会早早起床,独自去后山溜达一圈,想来此时他身边没有别人,自然是她去见他的好时机。

      上一观的三座大殿都在离山顶三分之一处,沿着殿旁山路再往山顶走上片刻,便有一个单独小院,名唤清凉院,是金虚真人独居之处,而这座小院自从他仙去后便一直空着。

      时辰尚早,永仪一个人寻到了这个小院,路上半个人也未曾遇上。

      她站在院门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翻出脖子上的晶彩沙漏,握在手中轻轻倒转。

      周围一时没有太大变化,片刻后只听院门“吱嘎”一声,接着便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一个满头白发的清矍老人从院中走了出来,永仪便强压心头激动,上前行礼道:“师祖。”

      金虚真人见了她却猛然慌神,将手中东西藏到背后。

      但那东西岂是他能藏住的。

      那是根又细又长的鱼竿。

      金虚真人面色红润,一双眼睛尤为明亮,此时心虚地揉了揉额,尴尬笑道:“你、你是谁啊?”

      上一观中弟子众多,永仪知道他也不是各个都认得,便看了看比他人还高出半个脑袋的鱼竿,道:“弟子永仪,见过师祖。”

      “哦哦,永仪啊。”金虚真人捋捋胡须,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的青纱道袍,装着一副认出了她的样子,“你起得颇早,颇早啊。”

      永仪一针见血道:“师祖,您是要去钓鱼吗?”

      大衍朝修道之人极多,也不是个个道观都守着禁荤腥的戒律的,一般也无人计较,只是金虚真人身为天下第一观的观主,却还偷偷钓鱼,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金虚真人原本红润的脸色又红了三分,永仪慌忙道:“师祖您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金虚真人捻须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拖她下水乃是上策,便点头道:“那好。你替我拿着这个。”

      他说着便从身后拎起两个小桶,一个是空的,留着待会儿装鱼,一个里面竟盛着木炭佐料,看来是要钓了鱼当场烤掉。

      永仪忍住笑一手拎起一个小桶跟在他身后,两人在晨曦下偷偷摸摸去了无人的后山。

      金虚真人显然来过多次了,轻车熟路地在山后溪边找了块大石,下饵放钩。

      敢在上一观山里钓鱼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这溪里的呆鱼没过多久便有一条上了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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