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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最后陵端与纯阳决定暂时在王村落脚,此处山明水秀,民风淳朴,倒不失为一个上好的修身养性之地。
      花钱买了一处被闲置的小院,雇村民简单打扫之后,二人便住了进来。
      纯阳懂些医术,帮助村民治疗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可谓是手到擒来,他自己上山采药,免费赠予村民,很快与村民们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村民也格外感谢纯阳,夸他医术精湛、在世华佗,仁心仁德、菩萨心肠,为表感激之情,有钱的就给点钱,没钱的送点家里种的蔬菜、粮食,数月下来,他们也称得上是吃穿不愁。

      这一日,日上三竿,阳光正好,陵端刚刚起床。
      倒不是他太过懒惰,当初被百里屠苏打伤,紧接着又被执剑长老废除修为,重伤难愈,落下病根,而后又被告知杀害肇临的凶手其实是欧阳少恭,心思郁结,如今不仅腿瘸了,连体质都差了许多,天热了会中暑,下雨了会腿疼,只能慢慢养着。
      “起床啦。”正在晾晒草药的纯阳见陵端出来了,便放下箩筐,往厨房走去,“锅里热着早饭,我给你端过来。”
      未几,纯阳将饭菜端了出来,摆在树荫下,“端端快过来呀。”
      陵端看着忙碌的纯阳,慢腾腾地挪了过去,“你再这样,非把我养废了不可。”
      纯阳将筷子塞到凌端手中,“乐见其成,那样子端端可就离不开我了。”
      夹菜的手一顿,陵端抬了抬眼皮,自嘲道:“我已经是个废物了,还能再废到哪里去?”
      “胡说什么。”纯阳弹了一下陵端的脑门,“我那些草药还不是你整理打包的,省了我不少时间。”
      “那你应该好好感谢我,纯阳弟弟~”陵端拉着懒洋洋的调子,对纯阳笑道,而后又开始了吃饭大业。
      “那我该如何谢呢?”纯阳看着正在喝粥的陵端,“不如以身相许吧!”
      还没来得及下咽,听到这么一句,陵端嘴里的粥被喷了出来,还呛了两口,幸好他及时侧身,都撒到了地上,“咳咳……”
      “端端,喝粥要小心些。”纯阳做作地拍着陵端的背,为他顺气。
      陵端粗鲁地擦了擦嘴,“纯阳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打趣哥哥的吗?看我不打你!”说着便要脱鞋子打纯阳。
      “诶诶诶。”纯阳扶住陵端,阻止他的动作,叹气,“端端你打不过我的。”
      “会点法术了不起啊?”陵端甩开纯阳的手,“要是陵端大爷我还有功力,非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
      “好好好,端端大爷最厉害。”纯阳摇头晃脑地说道,仿佛小孩念书一般。
      陵端气呼呼地转身要走,又被纯阳拉住了。
      “端端别生气,一会儿我去山上猎只兔子,晚上烤着吃,好不好?”
      “哼。”
      “再加一叠糕点。”
      “也不喝药。”
      “不行,那是调理身体的,必须喝。”
      “不喝。”
      “那你晚上啃萝卜吧。”
      “纯阳,那药真的太难喝了,你是不是多加了半斤黄连?”
      纯阳给了对方‘你是白痴’的眼神,“药那么难采,我还给你加黄连,我给你加穿心莲还差不多!”末了还加一句,“药必须喝。”
      陵端挥挥手,“滚吧滚吧。”心里想着,本大爷说不喝就不喝,你还能灌我呀?!
      纯阳见状也不多言,反正那药必须喝。背了竹篓,拿了铲子上山去了。

      陵端一个人守着家,倒也不会无聊。收了碗筷,扫扫地,擦擦桌子,翻翻草药,打打包,时间一晃就是两个时辰。有时候村民会来这里拿点药,或者送点自家的蔬菜,陵端接待一下,说两句客气话。
      如今,他极少出门,一是腿脚不方便,二是他不喜欢村民看他的眼光。他知道自己给纯阳添了许多麻烦,如果不是他这个残废,纯阳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城镇,而不是这样一个小山村。距离他家不远的邻居王大娘和他说过,纯阳去邻村出诊的时候,有一家大户看上纯阳了,想结个亲,但到村里打听到纯阳还有个残废哥哥需要照顾,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揉着的腿。
      “陵小哥在家呢。”
      陵端一回神,原来是村里的李叔。他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之一,来这里拿过几次药。他家的二丫早产,八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五六岁,身体不好。纯阳为她诊过脉,一直吃药调理。
      “李叔,来拿药?”陵端起身,“早就备好了,稍等一下。”
      看着俊朗青年一高一低地进屋,李叔暗叹,到嘴边的话也不知如何说。
      片刻后,陵端提着药走了出来,“这是五天的量,按时服用,如果有需要,就让纯阳再给二丫看看。”
      “诶,好嘞。”李叔乐呵呵地接过药,“太感谢你们兄弟了,自从你们来了村里,大家的身体都好了许多,真是多亏你们了呀!”
      “李叔客气了。我们初来乍到,也多亏了乡邻才得以安居,应该是我们感谢才对。”陵端温和的笑着。在天墉城之时,他一直协助掌教真人打理门派事务,待人接物自然让人挑不出错来。见李叔一脸“我有话说,但不知如何说”的表情,陵端紧接着又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陵小哥呀,你和纯阳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陵端点头,“我们兄弟都很喜欢这里,大概会住很长时间。”陵端算着自己的丹药和身体状况,估计这几年不会挪窝,毕竟他懒嘛。
      “那就好那就好。”李叔连连道,“那个是这样,李叔我仗着年纪大说两句,你们兄弟二人生活,这家里没个女人操持是真不行,你看,好好的院子,那不得种点菜呀,养点鸡鸭鹅啥的。”
      “这……”陵端依旧笑着,“李叔的意思是?”
      “当然是想给你说门亲啊。你知道咱村的……”
      “等、等一下,李叔,”陵端打断道,“你是不是说错了?是给纯阳做媒的吧,我早就说过了,他的事他做主。”
      “不是的,陵小哥,就是你。”李叔斩钉截铁地说道。
      陵端拍了拍自己的腿,“我一个残废,谁会嫁我呀。李叔别说笑了。”
      “咋个,我一把年纪还能拿这事开玩笑。”李叔佯怒道,“你也别整天‘残废残废’的说自己,不就是腿跛了点吗,纯阳也说了,你的腿不是不能治,咱治好不就行了。”
      “李叔,我这腿真治不好的。”陵端为难地笑了笑,余光看到纯阳回来了,急忙招呼,“弟弟回来了,李叔你还是多惦记一下我弟弟吧,不仅长得好看,身康体健,还会医术,有才学,比我强多了,哈哈哈。”
      “你就闹吧!咱村的秀姑,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又是个好生养的,你娶了她比啥不好?还能帮你照顾纯阳。”李叔看到纯阳过来,连忙拉住他,“你也是,多劝劝你哥哥,那秀姑你是见过的,多好一孩子,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弟弟妹妹,能拖到二十还不成亲?”
      “李叔,”纯阳打了个招呼,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地里蹭了蹭,“亲事等哥哥腿好了再谈不迟。”
      “你们兄弟……”李叔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早点治,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拖什么拖。你们商量一下,我先回去了。”
      “李叔慢走。”×2

      “今儿怎么回来早了?”陵端一边帮纯阳摘下竹篓,一边问道。
      “想你了,就早点回来呗。”
      “去去去。”陵端拎着竹篓就往草药堆里扎。
      “别忙了。”纯阳走过去,将竹篓随意的放在地上,拉着陵端进屋,“虽然已经入秋,但暑热未消,这午时的太阳最是毒辣,你体质虚弱,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屋里吧。”
      陵端依言进屋,为纯阳倒了白开水,推给他,“说吧,为啥李叔想起给我说亲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纯阳摸了摸鼻子,“端端果然聪慧过人,纯阳实在佩服。”
      陵端斜了他一眼,“你干了什么好事?”
      纯阳抿了一口水,“我就是说‘哥哥不成亲,做弟弟的不好先成亲’,我也没想到……”
      “你也没想到真有人愿意嫁给我这个废人,是不是?”陵端替纯阳接过话头,顺带踹了他一脚,“你厉害了,是吧?好事你全做了,坏名声我担着,嗯?是我拖着你不让你成亲了?你要是真有中意的姑娘,哥哥我亲自给你下聘去,绝对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人迎进门。”
      “端端,生气啦?”纯阳凑到陵端跟前,陵端转头不理他,纯阳按住对方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别生气啦,端端哥哥,我刚不是说了,等治好你的腿再说亲嘛。不要生气了,气大伤身。”
      陵端推开纯阳,盯着自己的腿,“这腿好不了。”
      “治得好,就是会疼。”纯阳蹲下、身,摸了摸陵端的腿,“你这是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骨头错位导致的,只要断骨重接就好了。端端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我不治。”陵端拍开纯阳在自己身上作祟的爪子,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陵端!”纯阳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他,疾言厉色道,“这腿治得好。你为什么不治?”
      陵端回身,看着有发怒征兆的纯阳,淡淡地说道:“我怕疼。”而后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纯阳气得想摔了茶杯,但犹豫了一下,灌了自己一大口凉水,进厨房了。
      听着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陵端些许无奈,他摸着自己的腿,“这是我罪有应得。”不仅认错了仇人,还吸收妖力,打伤芙蕖,与师门作对,桩桩件件,百死莫赎。修为被废,他无恨,逐出师门,他无怨。他只恨自己愚蠢到无可救药,不能亲自手刃凶手,他只怨自己满腔情意不敌无情流水。
      现而今,他流落异世,故人难见,故地难寻。
      体弱多病也好,身康体健也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最大的遗憾只是不能为肇临扫墓烧香,也不能在他墓前跟他说说话了。
      “肇临,是我对不起你。”陵端喃喃低语。

      门外,刚想敲门的纯阳听到这样一句,不由的皱眉,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陵端在梦中、昏迷中,经常会提到他,满满的悔意、自责,沉重到让他这个渡魂千年之人都觉得难以承受。
      陵端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纯阳不由地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纯阳回神,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他轻轻地推开门,只见陵端倚着床头睡着了,脸上尤挂着泪痕。
      他小心的让陵端躺到床上,并帮他盖上薄衾。
      有些迷糊的陵端不耐地动了一下,“肇临,我想你了。”
      纯阳的眼神冰冷了几分,那翕动的嘴唇似乎总说出些自己讨厌的话,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特别不好,“肇临”这个名字也越来越可恨了。
      他运气灵力,让陵端陷入深眠。俯身,贴上陵端的唇,慢慢摩挲、吮吸,直到那唇染上艳丽的色泽,方才作罢。
      他抓起陵端的一缕头发,嗅了嗅,“端端,玩物要有玩物的自觉知道吗?我不会让你一直忤逆我的。”

      直到金乌西落,陵端方才睡醒,他只觉得遍体通畅,舒服极了。他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的纯阳正在雕木头。“你这是在弄什么?”
      纯阳被吓了一跳,锋利的刻刀在修长的手指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倒吸一口凉气,“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陵端慌忙打了水来,沾湿布巾,为纯阳清理伤口。伤口不大,但是很严重,皮肉都快要被削掉了,看得陵端心疼不已。他又咬破自己的指尖,从储物戒中摸出一瓶药膏,为纯阳抹上。
      那药膏极其管用,手指上的上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连疤痕都没留下。
      纯阳任由陵端抓着自己的手,他自己反而是拿过药膏闻了闻,不是特别好,但是在普通人看来也是千金难得的好物。
      见自己手指上的伤好了,纯阳又反手抓住陵端的手,取出一些药膏,为陵端抹上,“既然有这种药膏,为什么不早点用,你看看你的手。”
      那些被咬出来的血痂、伤疤在药膏的作用下消失无踪。
      “那药膏你留着用吧,采药打猎难免受伤。”陵端将药膏盖好塞到了纯阳手中,“你这刻的是什么?”
      “琴。”纯阳将刻刀和初具雏形的琴放到一边,“饿了吧,我去端饭。”
      陵端好奇地盯着琴看,还上手摸了摸,“我都不知道你会弹琴。”
      正在摆饭的纯阳哀怨地看了陵端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陵端尴尬地笑笑,“诶?你真烤了一只兔子呀!”
      看到桌子上有一只卖相不错的烤兔子,陵端深感惊喜,“我要吃一条后腿。”
      “好。”纯阳温和地说道,并麻利的撕了兔腿,然后再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了陵端身前。
      明明是油腻、不雅的动作,但纯阳做起来,却显得那般高雅。
      不过,陵端并无心观赏,他立刻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真好吃,你可真厉害。既会治病救人,又会弹琴,饭做的也好吃,懂法术,会功夫,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纯阳将撕下来的最后一块兔肉,亲手塞到了陵端的嘴中,“有啊。”
      “不会森么?”陵端口齿不清的问道。
      “不会伤害你呀。”纯阳擦了擦手,顺手递给陵端一碗饭。
      陵端失笑,“纯阳,你以前肯定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何以见得?”
      “会说话呗。”陵端吃了一口米饭,“我不明白了,为什么会说话的与冷冰冰的男人都特别招人喜欢,像我这种两头不靠的喜欢一个人都是错的,唉,苍天不公啊。”
      “不管是谁,都喜欢这样的我。”纯阳为陵端挟了一根青菜,“他们都不喜欢真正的我,没人会喜欢。”
      “真正的……你?”陵端含着筷子,有些不明所以。
      纯阳温和的微笑,“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晚上,纯阳在油灯下,慢慢地斫琴,细致而认真,眼中是陵端所未见过的平和,仿佛世上只存在他以及他手下的琴。
      纯阳并未回头,“这么晚了,还不睡?”
      “白天睡多了。”陵端坐到了纯阳身边,“今天怎么想到斫琴了?”
      “在山上看到一株梧桐,很适合斫琴,我便带回来了。”纯阳放下手中的刻刀,“我十分喜欢琴,看到好的木头就会想将它制成琴,让他们在我的手里发出动人的声音。”
      “那你肯定做了许多琴。”
      “是的,我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对于人,我也是如此。合了我心意的人,总想要带在身边,让他们变成我喜欢的样子,而我,也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
      “若只有木头,发不出动听的声音。若只有虚伪,那也无法得到真心。”陵端将琴抱到自己身前,拿起刻刀,一刀一刀地刻了起来,“纯阳,你也算是修行之人,切不可自入魔障。琴无弦,空有其型而不能发声,若弦太过普通,也不能发出天籁之声,唯有千年冰蚕丝方可制作出绝世好琴。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若无心,所交之人不过是酒肉朋友,若只愿付出虚情假意,得到的也不过奸诈小人,只有付出真心,方能结交知己好友。”陵端拂去木屑,继续刻着,“我虽不知你从前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但想来结果都不那么愉快。只希望你以后能真心待人,我相信你总会遇到能以性命相托的知心好友。我们常说‘天意弄人’,但修行之人本就是逆天而为,你又何必在乎。天意从来高难问,天道幽渺不寻常,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抓住那个‘不寻常’。”
        “很久不刻字,生疏了许多,被师弟们看到,会笑死我的。”陵端再次拂去木屑,欣赏了一下自己所刻的字,“你也早些休息吧。”

      纯阳摸着那一刀刀刻出来的字,天意弄人。
      陵端啊陵端,你是否就是我命中的“不寻常”?你会不会成为我期待已久的存在?
      天意弄人,人意弄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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