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初雪，亦如风》鹿野十九

41、第四十一章

　　吕景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要不是公主在撕咬他的裤脚他还醒不过来。比起他反倒是林初雪睡得更沉一些，他还靠在她肩上只觉得世界安静得刚刚好。

　　公主看他醒了又准备去咬林初雪，他赶紧阻止俯身把它抱在了怀里，狠狠用眼神将公主责骂了一番。

　　公主“呜呜”的把头靠在吕景风的臂膀上，说来也奇怪，只要吕景风抱着公主它就会立即变得乖巧，这可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了九点，林初雪歪歪扭扭的睡在沙发上却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他看着她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

　　放下公主后吕景风向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它别吵。公主倒也通人性，只是紧紧的跟在脚边摇着尾巴。吕景风轻轻的拉上了遮光布，又从房间里拿了一块毯子。虽然家里暖气足，但还是害怕她着凉了。

　　他轻轻的从沙发后面把毯子披在了林初雪的身上，不过瞬间就滑到了地上。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林初雪跟前捡起那块毯子，蹲在地上举着毯子往林初雪身上盖。虽然姿势别扭，他也只能忍住赶紧放上去。

　　遮光帘拉上后，房间里光线暗了很多。没有的刺眼的眼光，林初雪似乎睡得更安稳了。只是当那块刚放上去的毛毯，却在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掉了下来。

　　这时吕景风才发现自己本该有的起床气要发作了，他捏住毛毯又回到沙发后，小心翼翼举过林初雪的头顶准备把毛毯的两个角压在她的肩膀下面，却不想就要大功告成的节骨眼儿，公主却像是被人踩住了脚趾一般一阵狂吠。

　　林初雪毫无意外的被惊醒，而且感觉脖子有一些勒。

　　吕景风用脚招呼着公主让它闭嘴，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林初雪蹭的坐起来抬头一脸疑惑的问道：“教授你在干嘛？”。

　　吕景风左右看了一下周围，真的没有一个借口可以用的。

　　“你该不会想勒死我吧？”林初雪见公主这般紧张的狂吠，心想平日里没有白照顾它。

　　吕景风一脸懵的摇着头，然后灵机一动说：“我看你头发有些长了想帮你剪一剪”。说完他就扯住毯子的两个角在她脖子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毫无逻辑的言语让林初雪一头雾水，不过她也刚醒脑袋不太清新，只是狐疑的看着她自己起身洗漱去了。

　　一捧凉水打在脸上她才觉得恢复了神智，只不过肩膀却格外的不舒服。从洗手间出来，吕景风还在客厅里手里抱着公主神情局促，一个箭步走过来就把公主丢给了她。

　　林初雪看看墙上的钟，自然知道什么事情。换好衣服，她就带着公主出去遛弯儿了。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的吕景风现在正是饥肠辘辘，看着林初雪刚走到小区门口就折了回来，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一样一路跑了回来，连身后的短腿公主都要追不上了。

　　“吕景风”她推开门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你能告诉我关于宋翊信的事吗？”。

　　吕景风愣住了有些意外，同时又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

　　“我饿了”他坐到饭桌前，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背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是一个奶奶的孩子。

　　林初雪愣了一下，然后就着手在厨房里煮起面来。

　　吕景风吃得很认真，反倒是林初雪很紧张。时不时就偷看他，也不知道他会告诉自己些什么。

　　安静，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安静的早上了，连公主也识趣的趴在地上打盹儿起来。

　　吕景风放下筷子的时候林初雪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她压根儿没吃什么东西。全神贯注的盯着他，害怕错过了一丝信息。

　　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即使这个默契来自宋翊信。吕景风起身走到了客厅又坐到了镂空的楼梯上，林初雪跟着坐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此时是如此的平静。

　　一切言语都那般平静，吕景风从他和宋翊信认识到现在逐一讲了个遍。最后说话的人和聆听的人都沉默了。脸色沉重，思绪万千。

　　林初雪从来都不知道宋翊信家里的事情，也不知道就在他们认识前不久他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曾经的他有多爱笑，现在就有多寡言。

　　父母的意外去世，让原本可以在赛场上毫无畏惧驰骋的宋翊信产生了怀疑。

　　最重要的梦想和最重要的人，总是一个让人困扰的难题。然而在某一瞬间，问题解决梦想幻灭，自己也走进了一个绕不出来的迷宫。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林初雪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抽搐得难受，全身是一种久违的虚弱与无助的感觉。思绪混乱就像是一头小鹿闯进了一间挂满铃铛的房子，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能让她同小鹿一般乱撞。

　　只是忽然之间，她隐藏起来的盒子一并被打翻在地，回忆渐行渐近让她恐惧不堪。

　　那份沉痛的过往她从来不肯想起，每天没心没肺的活着以为这样就会忘记，可是这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当盒子上堆积的欢乐尘土被一场暴风雨卷曲，留下的只有满目疮痍的内心。

　　她想，在过去的每一个夜晚里宋翊信是不是亦如当初的自己那样撕心裂肺那样痛苦难捱。那条潜藏在心里的爬虫顺着那思绪的源头夜夜蚕食那颗本就破败不堪的躯体。

　　“你干嘛？干嘛拔自己的头发？嫌自己头发太浓密啊？”吕景风自从告诉了他关于宋翊信的一切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的发呆出神，虽然不再看着他说胡话，但却时不时坐一些怪异的举动。

　　林初雪只是瞧他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压力大或者有烦恼的时候总会这样拔自己的头发，这就是为什么她发际线那里缺了一块的原因。

　　“长白头了？”吕景风兀自点头说道，“你这个年纪是该长了”。说完这般挖苦的话，他仔细观察着林初雪的表情，可依然没有变化，只是发呆沉思。

　　吕景风见她这样子，开玩笑也没了兴致，抓住她的手阻止她不要那么伤害自己。

　　“够了！”他看着她满眼的怜惜，“如果做不到就放弃，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没有义务去拯救任何人”。

　　林初雪抬头看他，眼眶里的一滴晶莹的泪水摇摇欲坠。

　　“好了，好了！”吕景风刚刚强硬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立马俯身抱住了她。怀里的公主夹在两人之间，十分不自在。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其他人面前哭过，她为宋翊信机遇而哭，也为自己哭。就那样埋在吕景风的怀里，她哭了好久，哭得他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哭得公主为了自保不得不踮起脚来舔她的脸安慰她。

　　原来宋翊信在她心里的地位那么重要，吕景风不禁心里难受了一下。他轻轻的拍着她的头，就像哄公主一般，只是他却忍不住想要埋怨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宋翊信，也埋怨自己为什么要瞎说话。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输了。

　　“阿姨，别哭了，阿姨！”吕景风见她渐渐平复起来又轻轻敲了她两下头，带着戏谑的语气喊道。

　　果然，林初雪扑哧一声笑了，低头不好意思的擦干了眼泪反驳道：“我才不是阿姨。”

　　“好好你不是阿姨，可你能帮我抱抱公主吗？”吕景风眼睛含笑，温柔的哄着。

　　曾经他那么害怕她被抢走，可真的有一天她离开的时候他眼神里却显得十分平静，就像是那份悸动从没有发生过。不过他知道，那只不过是假装，他只是把自己的喜欢藏了起来，藏得很深藏得别人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