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初雪，亦如风》鹿野十九

26、第二十六章

　　在所有的学生都坐下拿出教材的时候，林初雪很清楚的看到吕景风的假笑里带着对她的恐吓。这个时候站起来说自己不是上课的学生已经来不及了。

　　上公开课的同学挺直了腰背，一双双眼睛望着讲台上的吕景风闪着金光。林初雪心虚的跟着端坐，眼睛里是惶惑和不安。谁也不曾想会遇到吕景风上公开课。

　　回想起昨天吕景风让她做的PPT，林初雪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早知道他要拿来上公开课就做仔细一点了，转念一想，想着反正不是她出丑也就接受了，突然还抱着一种看他出洋相的心态。

　　结果抬头一看这哪是她做的PPT呀？昨天她大概的已经知道了教案的内容，可这PPT跟昨天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

　　这小子故意整我？

　　林初雪气得跺脚差点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讲台上的吕景风，他却装作没看见，可她却若有似无的看到他一直在窃喜，偷笑。

　　旁边的同学见她这样的反应上下将她打量一番，然后默默的谨慎的往一边挪了挪。

　　虽然生气但林初雪还是得装装好学生的样子，至少得看起来像是在听课的样子，毕竟是上公开课，万一被摄像头扫到桌上连一本书都没有就糗大了。

　　好学生的自尊心是不允许让她放纵自己的，至少现在是。

　　左右扭头，只有左边的那位同学拿了两本书，可那人却坐在椅子的一角距离有些远。她挪了挪屁股坐在凳子中间的她也移到了凳子的一角，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那位同学用余光看到她往自己身边挪，她又往旁边再挪了一点直到实在是没地方可以挪。忍无可忍转过头瞪着林初雪，似是在问她“想干嘛？”。

　　林初雪见她终于扭头，得救的冲她友善一笑，小心的指了指她压在手臂下的书。比了一个口型：“借一本书！”

　　对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警惕的眼神转而变得和善起来还冲她点点头一副了然的神情。不仅坐回了椅子的正中间，还试图与她讲小话。可林初雪的注意力都在吕景风和头顶的摄像头上，无暇顾及她。

　　拿着借来的书，林初雪翻开摊在自己面前然后全神贯注的伪装自己听得动吕景风说话的样子。

　　才上课不到十分钟吕景风身后的两块大黑板已经写满了林初雪看不懂的公式和数字，她不仅讶异到底这吕景风是什么来头。视线往上林初雪才注意到黑板上方早已经拉好的横幅“吕景风教授——经济学讲座”。

　　怎么进教室的时候没看到？要是看到了打死也不会在这里睡觉。

　　无论平时怎么样，上公开课大家都会给老师面子每个人都装作精神抖擞热爱学习的样子，幸好公开课老师不会下讲台，所以这个时候林初雪已经拿着一张抽屉里的废纸放在课本里画起了小人，极尽丑化了的吕景风。

　　龇牙咧嘴，爆炸头，怒目圆睁的吕景风拿着一根教棍凶神恶煞的指着旁边一口大锅里的一个小人笑得猖狂狡诈。要不是旁边写着吕景风的名字旁人还真认不出是他，那一幅画的旁边还写着另外几个字——

　　“人间地狱”

　　林初雪觉得对于自己的处境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咔嚓”

　　林初雪恍惚间听到快门的声音，警觉性的向周围看了一圈，一无所获。

　　可能是真的听错了。

　　“咔嚓”

　　这次在她的余光里她瞥见借她书的同桌正在悄悄的用手机偷拍吕景风。

　　这么明目张胆？监控摄像头就在头上啊？

　　林初雪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可却一眼瞥见讲台上的吕景风不动声色的盯着她，似乎在警告让她不要搞小动作。她讪讪的低头，心中犹豫不决。既然同桌能慷慨的借她书，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位置挪得更近了。

　　“同学……”声音小如蚊蝇，叫了好几次对方才听到，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她指了指头上，让她小心。

　　对方心领神会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偷拍。

　　没救了！既然尽了责任，林初雪也就只能安心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课程过半，学生们还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倦怠，脸上粉扑扑的看着吕景风带着笑意，眼神里一片光彩。

　　偷拍的女生心满意足的放下袖子里的手机，踢了一脚神游太虚的林初雪的凳子。

　　林初雪顿时吓得后背只冒冷汗，略带烦躁的望了一眼对方。

　　同桌女孩儿挪了挪自己的教材，指了指书上的一排小字。

　　林初雪看了一眼吕景风正在板书，也就伸长脖子斜眼看了看。

　　“你不是这个班的吧？”

　　林初雪不打算瞒她点头承认，不过她为什么这么问？她疑惑的看着她。

　　“我也是”对方张了张嘴笑着用口型告诉她，“我代课的”。

　　林初雪有些惊讶，再次看了看对方的教材和前面桌子的教材，果然不一样。

　　“这个教授太帅了，今天值了。”对方羞赧一笑，捂住嘴两眼一弯一副花痴的模样。

　　“你真的太大胆了”林初雪虽然很理解这些被吕景风的皮相所欺骗的少女们，但是眼下的女孩儿能给人带公开课也是很大胆了，万一点到名回答问题那么就全暴露了。话说那个找人代课的同学也是大胆，想当初她们也就是逃一些无关紧要的课程，这种场合还是怕的。

　　对方向她挑眉，不削于林初雪紧张害怕的这种场合，毕竟代课她已经驾轻就熟，遇到什么情况都能随机应变。

　　“佩服，佩服”林初雪摇了摇头心里祈祷，但愿她们两个都不要被抓。轻叹一口气，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发现了。转过头又撞上吕景风的目光，心里一颤很是无语，然后眼睛扑闪几下闪烁出求知欲。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初雪出现在这群学生中时吕景风是又惊又喜，看着她局促不安一脸慌张的样子是好气又好笑。阴差阳错坐在下面的林初雪却给了吕景风不少的勇气，不要看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一副淡定坦然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紧张。心理障碍致使他每次站上讲台都是一次挑战和煎熬，可每每走下讲台心里却变得异常平静，心里医生他这是极端的压迫释放自己。

　　可打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落在林初雪的身上，看着她一脸恍惚，看着她强打起精神，看她与同桌讲小话，看她一脸忧愁，喜怒哀乐全都在吕景风不经意的瞬间，那时整个世界她成了他的焦点。吕景风内心极度平静，脸上是真正的轻松和坦然，没有丝毫演戏的成分。

　　红肿的眼睛、发黑的眼圈以及憔悴的神情，他知道是他昨天恶作剧的结果，心里有些歉意，不过却忍不住在回头板书的时候笑了，打瞌睡的样子是真的滑稽，头一点一点不受控制。

　　“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哎！”同桌语气里有些兴奋把背挺了挺。

　　林初雪想翻白眼，心说当然了，你又是讲话又是偷拍，不看你看谁？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她就快撑不住了。本来就是找地方睡觉的，哪里想得到遇到这么个折磨人的情况。

　　同桌望着吕景风啧啧称奇，说是要给她的一票姐妹们好好介绍一下吕景风，让她们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帅出天际。

　　夸张。林初雪晃神中，隐隐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想吐槽。

　　同桌是见到帅哥精神亢奋，林初雪是被瞌睡摧残萎靡不振，两个人形成鲜明对比。

　　吕景风在写完一连串的公式和数字后，双手撑在讲台上泰然的往讲台对面的同学扫视了一圈。略微松懈的男同学们又挺直了背，女同学们略害羞的躲开了吕景风的目光，只有林初雪昏昏欲睡眼皮打架。

　　“下面这道题我想请一位同学来为我们讲讲”吕景风把音量提高，对着学生微微一笑，似是严厉又有些讨好的意味。这样的吕景风实属罕见。

　　“我的妈呀！他笑了”花痴同桌戳了戳她。

　　林初雪一头雾水的清醒过来发现周边一阵骚动，众人低着头演算着什么。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林初雪求助的问道。

　　“帅哥教授说要抽人讲题。”同桌不以为意，似乎不明白周围的人在紧张什么。

　　“什么！”林初雪大惊失色，忙向四周递出求救的眼神。

　　“放心！抽到我们的机率太小了。”

　　林初雪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同桌哪里来的乐观自信，这般悠闲不在乎的样子让急脾气的林初雪真的有些佩服。

　　扫视一圈终于见前面的人率先抬起了头，林初雪急忙踢了踢对方的凳子，小声的求救道：“借我抄一下！”

　　“借我抄一下”一次比一次急切。

　　“我不确定对不对”对方很是够意思，二话不说就把答案给了她。林初雪见他这样子看来相当自信，那答案肯定也靠谱。

　　“谢谢……”感激的差点飚出泪来，一旁说着不会抽到自己的同桌也厚着脸皮凑过来一起抄。

　　“不是不会抽到吗？”林初雪一边抄一边挖苦她。

　　“哎呀！既然答案都到了手，不抄白不抄啊！”

　　你到是看得开。

　　吕景风对下面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他已经达到目的了。

　　“好了，现在有没有自愿上来讲解的？”讲台下又是一阵骚动，他环视一周零星有几个人举手，其中有一个还是林初雪的同桌。

　　林初雪转头看着她放在桌上举得笔直的手，面带微笑，表情迷之自信。

　　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如果刚才不是她们一起抄的答案，她真的以为她会。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其实那女孩儿只是太明白这些老师的套路了，特别是这些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的老师，一定会反其道而行。

　　“既然举手的人这么少的话，那就从没举手的中间抽吧！”吕景风淡定说道，完全不管学生惊讶的嘴巴长得有多大。

　　林初雪虎躯一震，同桌眼神一挑似乎在说“我明智吧！”

　　本来看有自愿举手的人大家一下心都轻松了，但没想到讲台上的老师长得虽帅却是个变态，好感度立马有所下降。

　　林初雪紧盯着他蠢蠢欲动的唇感觉到不祥的预感，心说他肯定会报复我。

　　眼看吕景风的嘴唇裂开要发出一个“林”字，她绝望的等着自己的名字，她能想象到站在讲台上窘迫的样子。

　　什么瞌睡在此时此刻都已经消失无踪，思路面对吕景风的一道数学题就像是二月的柳树在林初雪的面前荡漾开。

　　吕景风一直手抬起来指着她说道：“这位同学前面的男同学来试一下。”

　　侠肝义胆借抄作业的前桌虽然刚才没举手，不过看他走上讲台的架势应该是错不了了。

　　然而，错得离谱，离谱到当时的吕景风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鼓励对方，为他辩解到说他思路挺新奇，大概是没看清题目。

　　这一点令林初雪感到吃惊，他居然会为学生台阶下，而且看起来一副良师的样子，这可跟他真实的性格完全不符合。

　　那同学走下来时冲林初雪笑了笑，有些尴尬，林初雪也报之一和善的微笑，表示理解。

　　这样一张一弛的环境中，很多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学生都清醒过来熬过一劫。

　　第一小节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在林初雪听来这就是胜利的凯歌，听得十分悦耳。

　　“我走了”林初雪偷摸着站起来，小声跟旁边的人告别。她管不了别人眼中诧异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想逃走。

　　“走不了了喂！教授看到你了，摄影机还对着你”同桌同样小声的提醒道。

　　她惊慌的别过头，看到吕景风斥责的眼神，然后手机抖动了一下。

　　“坐下！哪里也别想去。”吕景风命令的发来短信。

　　“想通了？”那看着重新坐回来的林初雪叹息一声，“坐在这里看帅哥多好”。

　　看着刚刚手机里弹出的消息，她觉得心灰意冷，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窗户，这都是咎由自取。下课的十分钟她一直都很清醒，但是上课她又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吕景风用相同的方法治疗着初雪的瞌睡症。

　　“再借我抄一下吧？”林初雪恳求着。

　　“但上节课我错了，你借别人的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没事儿的，真的，我相信你，借给我吧！”她恳求道。

　　几次三番不弃不舍的拜托之下，他还是借给了她”两个人如上次一样抄着作业。

　　“这次有人自愿上来吗？”同样的套路，我不会上当了，她举起了手。

　　吕景风假意扫视一圈，举手的人比上次多了很多，每个举手的人似乎都信心满满。

　　“那好，这次让自愿的同学上来表现一下”吕景风的话在很多人心里形成了小小的阴影。

　　虽然下面有的同学瞳孔晃动，搞不清楚老师的套路。

　　“这位同学”林初雪前面的左边同桌中了奖。

　　深深的恨意在林初雪的心里资生，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幸好这次的同学很轻松的解答了问题，吕景风还表扬了对方。

　　居然会表扬人？天呐！

　　影视戏剧学院的课程上大多是文学上的问题，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数学式，所以吕景风完成了课堂内容就会第一时间离开，比谁都快的离开。没想到公开课下课后他还是第一个消失的人，不留给同学请教的机会，也不留个新的追随者一点向前打扰的机会。

　　坐在旁边的女孩儿最后还是慢了一步，但她意外回来了，站在林初雪的面前问道：“你叫什么？我叫黎欣然，土木学院大一新生”说完顺便送上一个挑眉。

　　大一？这么年轻！

　　“林初雪，电影戏剧学院研一——新生”她怯怯的说出了“新生”两字。

　　看着眼前精力旺盛的学妹，她只叹时光飞逝。

　　黎欣然看着她狡黠的问道：“你认识吕景风教授的吧？”

　　林初雪一惊，皱着眉头很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这么明显，怕是全班同学都知道了”黎欣然故意吓她。

　　“我是她助教”林初雪并没有打算瞒她，不过五秒钟之内她就后悔了。

　　“给我爆料呗”黎欣然睁大水汪汪的眼睛，一副乖巧模样。

　　虽然林初雪着实无语，自己为什么要给她说这些，不过她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专门挑她想说的地方说，添油加醋，毁人设。

　　看对方这么认真，她还真是可怜了一把眼前的小学妹涉世未深。当她说教授只有21岁时，她高兴得尖叫起来，对吕景风这个天才教授的形象深信不疑，而且愈加不能自拔。

　　“林助教，来我办公室一趟”手上一瞬酥麻，手机上跳出的短信让她抓狂。

　　匆匆忙忙之间，她们之间就只留了彼此的名字，现在林初雪都要忘记她的名字了。

　　“无故旷工，扰乱课堂，你说你是不是想报复？”吕景风小声的训斥以防其他老师听见。

　　“你说什么？”林初雪因为着急赶过来，现在心脏还没恢复一直扑通扑通乱跳，扰得她连教授的话都没听清。

　　吕景风站起来提着她的衣服就往外走，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到一旁的墙上，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你今天在干什么？”吕景风只是假装生气想吓唬吓唬林初雪毕竟是她早上没准备早餐才导致他吃面弄脏了衣服，然而他却没想到自己生气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暴躁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来的，推她撞到强上也十分对不起。

　　办公室的老师也听到一声闷响，交换眼神有些吓到，吕教授居然在训人。

　　“女老师！”没看出气氛不对的刘老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抓住吕景风的手谄媚的捧在手心说，“多亏你的西服，今天是我执教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从来没有被学生夸过帅的我，今天头一遭哎！上课还有人偷拍我。”他兴致勃勃的讲述着那些学生是如何的对今天对他刮目相看，如何的惊讶于今天他的装扮，“女老师，衣服今天穿完了洗好还你，趁还穿在我身上我要多出去走走”。

　　说完才发现林初雪也在场的刘老师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就赶忙离开了。

　　“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你造成的”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继续说道。

　　那这不是你报复我咎由自取吗？

　　可怜巴巴的林初雪实在是委屈得很，没有顶嘴，什么都没有，只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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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过年了，没有人送祝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