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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重逢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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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步平见识过阿依慕对仇恨的执念,不管她今日到底信他多少,至少现下他们的共同敌人是萧正德。这点,他并没有说谎。侯景于阿依慕而言,只不过是个陌生人,所以侯步平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阿依慕,毕竟,单独把阿依慕留在这儿,侯步平反倒是不放心。
想到这儿,侯步平便开了口,“你跟我去也成,只是你得听我的!”
“好。”几乎想都没想,阿依慕便掀帘而出,走出了大帐。
侯步平大惊失色,连忙追了出去,果不其然,巡营的将士瞬间将阿依慕围了起来。
“不得无礼!”侯步平急声呼喝。
副将在大漠见过阿依慕的,他贼兮兮地笑道:“少将军,你倒是厉害啊,不动声色地就把人家姑娘拐入军营了。”
“嗯?”阿依慕有些不悦地斜眼看向了副将。
侯步平知道确实唐突了阿依慕,他当即正色道:“莫要乱说,云姑娘只是我的……”说着,他忍不住看了看阿依慕,看见她脸上的霜色更盛,“江湖朋友!”
阿依慕对这个身份是满意的,她略点了下头,“还不走?”
“走!”侯步平急忙点头,不多时,军营已整军完毕,侯步平便策马带着兵马冲往绝谷救人了。
阿依慕一边纵马,一边将沿途的山势都看了个清楚,若是一会儿一击不中,她必须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侯步平在路上只匆匆嘱咐了她一句莫要乱来,以免被义父的兵马误伤。
阿依慕自然不会乱来,她必须找个最佳的时机下手。
夜雪越下越大。
山沟里面却寂静无声,甚至山沟中并无半点打斗的痕迹。
阿依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侯步平在山沟入口勒停了马儿,他给阿依慕递了一个眼色,“小心。”
阿依慕点了下头,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是危险,这是师父云舞影第一个教会她的常识。
“奇怪,不是说义父被困此处么?”侯步平侧目问向斥候。
斥候也是一头雾水,“末将没有传错军令啊。”
“那这是……”正当侯步平想不透之时,山沟深处突然驰出了一匹马儿,马上之人侯步平是认识的,正是义父侯景的副将刘刚。
“少将军。”刘刚勒停了马儿,突然朝着侯步平抛出了一个信筒,“这是军令,希望少将军速速完成。”说完,他发现了阿依慕,“这姑娘是?”
侯步平接住了信筒,还没来得及打开,便赶紧解释道:“这是我的朋友,刘副将可以放心,她不是梁人。”
不是梁人,这个理由远胜一切。
阿依慕丝毫不惧地对上了刘刚的鹰眼,“我叫小石头,来自西域石国。”
趁着侯步平低头看信的空隙,刘刚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叫小石头的姑娘,虽说她的眉目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异族人痕迹,可仔细辨看,还是可以看出她与梁人是有区别的。
侯步平读完军令后,便将信筒连带军令一并抛回了刘刚,他凛声道:“让义父放心,此任务我必定能完成!”
“既然少将军都如此说了,那末将便放心了。”刘刚突然话音一转,看着阿依慕,“只是现下是战场,少将军,有些女人留在被窝里面就够了。”
阿依慕听得刺耳,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暗暗忍下。
侯步平见阿依慕并没反驳,悄然舒了一口气,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喜滋滋的。
“刘副将,义父那边就交给你了。”侯步平没有直接回答刘刚的话,他绕开了那个话题。
刘刚点头道:“末将知道,少将军,多加小心。”说完,刘刚便一骑马儿再次驰入了山沟深处,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阿依慕不知道侯景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正当她准备问的时候,侯步平低声匆匆道了一句,“回去再说。”
于是,阿依慕白白地跟着侯步平跑了一趟,所以进入大帐之后,两柄长剑又架上了侯步平的脖子。
“我说云姑娘……不,我还是叫你石头姑娘好了。”侯步平无奈地耸耸肩,“你这样凶巴巴地把我给吓着了,我忘记了要给你解释什么,你可不能怪……刀剑无情!石头姑娘,你别冲动啊!”
剑锋的冰凉让侯步平开始认真说话,“义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现身了。”
阿依慕觉得侯景就像是一条狡猾的泥鳅,似乎能觉察到危险的气息,突然就在建康城外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你若想早日复仇,不如……明晚陪我进建康城一趟?”侯步平的这个建议正是阿依慕最想要的。
阿依慕忍住心头的悸动,故意凉声问道:“建康城城门已闭,你怎么进去?”
侯步平轻轻地推开了双剑的剑锋,得意地笑道:“我自然有法子,你就告诉我,你去不去?”
阿依慕怎能拒绝?
这是难得入城的机会,她若能见郡主一面,或许也能帮上郡主。
“你为何突然要进城?”只是阿依慕还是想知道原因。
为何侯景会用身陷险地令他去接个军令?
侯景摆这个神秘兮兮的阵势到底想做什么?
侯步平很多事是不能直接告诉阿依慕的,他唯一能说的便是让阿依慕更安心的话,“找陛下做个约定,只要约定成了,那萧正德的脑袋就可以砍了。”
“明日几时出发?”阿依慕蓦地收起了双剑。
侯步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子时,城门处会有人接应。”
“那早些休息吧。”阿依慕的声音终是有了一丝温度,侯步平听得有几分心痒,还欲说什么,可阿依慕的语气又恢复了凉意,“明日子时,我会在你大营门口等你,你若骗了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代价。”说完,她便准备离开。
“外面风雪甚大,石头姑娘……”
阿依慕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掀起帐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营。
侯步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父仇若能得报,我希望还能看见你在大漠中的那个笑脸,小石头。”
风雪下了一夜,就算到了白日也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建康城外的积雪又厚了一些,地上是凌乱的足迹,有野兽的,有兵将的,也有马蹄的。
阿依慕安安稳稳地在树上待了半夜,虽然有些凉,却总比树下要安全。
她双手合十地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双手,便从腰间的小皮囊中摸出了一颗石珠子,嘴角渐渐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郡主……别怕……我回来了。”
石头上的纹路好似一朵流云,阿依慕紧紧攒在掌心,抬眼望向远处白皑皑的建康城轮廓,憧憬着今夜与郡主的再见。
不知不觉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起来。
只要能进入建康城,她便有法子甩掉侯步平,想法子混入东宫,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郡主。
因为有了等待,所以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对阿依慕是如此,对萧盈亦是如此。
今日前线的军报传来,说侯景突然在前线失踪了,勤王的兵马没了攻击的对象,便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在外称帝的萧正德。
萧盈虽没有参与早朝议事,可她想打听这些,还是不用费多少周章的。
萧盈等了父亲半日,终是等到了父亲从朝堂上回到了东宫。
萧纲一脸疲惫地看了一眼等着门口的萧盈,有些心疼地道:“今日的风雪比昨夜还要大,溧阳,你站在这儿会受凉的,快些进去吧。”
因为萧盈有了封号,所以父亲已经许久没有唤她“盈儿”了。
萧盈摇摇头,肃声道:“父亲,溧阳有些话必须要告诉父亲。”
萧纲揉了揉太阳穴,“父亲今日已经很累了。”
萧盈知道,可这些话若是现在不说,只怕就迟了。于是,萧盈顾不得地上雪冷,便对着父亲跪了下来。
“你这是……放肆!”萧纲欲拂袖离去,却被萧盈紧紧揪住了长袖的袖角。
萧盈虽然跪着,可腰杆却挺得笔直,“父亲,侯景此人诡计多端,此番突然失踪,就是要我们全力攻打临贺王。”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溧阳,你是公主,不是王子,这些事不该你管,你也不能管!”萧纲从她手中扯出了衣袖,满脸愠色,“来人,把公主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
梅香与婢女们上前来扶萧盈,可萧盈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只听她嘶声道:“父亲,您好好想想,一旦我们都去打临贺王了,侯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袭击建康城,谁人能阻拦他?”
萧纲失望地叹了一声,他定定地看了萧盈良久,终是沉沉开了口,“侯景作乱,是误中了东魏反间之计,他已经后悔了,所以不愿再给逆贼临贺王打仗,所以才悄悄从前线撤走了……”
萧盈听得心惊,“父亲如何得知?”
“你皇爷爷已经得到密报,近几日侯景便会命人来密谈,这场战要过去了。”萧纲也有些倦了,“待战事了了,我就跟你皇爷爷说,让你皇爷爷给你选个驸马,你也收收心,莫要再管这些政事了。”
“侯景已经是第二次叛主了,他的话怎能相信啊?父亲!”萧盈哀声再欲相劝,可萧纲并不欲再听下去,当即拂袖走远。
梅香实在是心疼公主,她便弯腰来扶萧盈。
萧盈却推开了她的手,含泪自己站了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声,喃喃道:“梅香,奈何我不是王子……”
梅香张口欲劝,可自己的身份如何能劝?她只能低头不语。
萧盈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水,“他们要的是个醉心歌舞的溧阳公主,那我也只能做这样的溧阳公主了。”
“公主。”
“梅香,宣乐师,我今日要跳舞,跳一夜的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