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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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消瘦的厉害，两颊凹陷，比那些难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每日沉浸于作画之中，无人打扰，唯有茂则要求她用膳的时候才吃些点心，宫中更是人心涣散。
茂则心疼她心疼的厉害，但又知道若是自己在她面前松懈下来，只怕赵觅湘病得更加厉害。
先帝的丧事刚刚结束没多久，官家与太后都疲惫不堪，更不必说太后还要兼顾国事，赵祯倒是来看望过觅湘，可公主谁也不认，只会害怕的躲到茂则身后，赵祯担忧刺激到她，便也不常来了。
这日赵祯却怒气冲冲地进来，道：“人呢？伺候公主的宫人都去哪里了？”
公主只穿了简单朴素的布裙，见到赵祯进来立刻躲到了桌子下面。
茂则怎么劝都没用，只好对赵祯道：“官家，小娘子害怕。”
赵祯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的声音在妹妹耳中犹如惊雷，便放缓了声音，走到书桌前，俯下.身道：“圆子？”
赵觅湘急忙向旁边瑟缩，连声道：“哥哥，哥哥——”
茂则见赵祯看向自己，只好快步走上前去，道：“小娘子，茂则在这里。”
赵觅湘立刻抱紧了茂则的胳膊，避开赵祯的视线。
赵祯盯着茂则，道：“几天不见，你倒是把公主的心都哄到了自己的身上。”
茂则垂首，小心翼翼地护着赵觅湘从桌子下钻出来，随后道：“官家可是有什么事嘱咐公主？”
赵祯看着被逼的失了神智的妹妹，又想到叔叔赵元俨告诉自己的“身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我看大娘娘心中根本没有把圆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这都过去多久了，再大的风波也该平息了，却还不恢复圆子的封号，也不为她请大夫。堂堂一国公主，整日被迫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茂则听他似乎意有所指，道：“官家看小娘子现在这样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若是公主之身，或许还逃不掉和亲命运……”
赵祯咬紧了牙，道：“如此为母，实在是罔顾亲情！”
“茂则觉得小娘子如今很好，不会再有人打扰她的安宁。”茂则将桌上的画捧起，递到赵祯面前，道：“官家看，这是小娘子的亲笔。”
赵祯垂眼看向他手中的画，只见上面画着的是一处深山人家，炊烟袅袅，十分自在安然。
“茂则不知道官家如今与太后娘娘有什么嫌隙，但万不要用小娘子去伤害太后娘娘，这世上已经有一位痛苦的母亲和一个可怜的小娘子了。”
赵祯沉默不语。
赵觅湘歪着头注视着两人，似乎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
赵祯沉重地叹息一声，随后道：“我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生母的事情，为什么不救救圆子？”
他的生母，他生下来就不得不隐瞒与他的母子身份却又一直暗暗关爱着他的生母，她为何不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哪怕就让他们母子能见一面……
他还记得他们仅有的一面之缘，她温柔的神色还刻在他的记忆中，可面容却模糊不清……哪怕再让他见一面呢？
“官家不妨想想八大王为什么要和官家说这件事。”茂则见赵祯看向自己，接着道：“至于小娘子，即使现在恢复小娘子的身份，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平安安？”
赵祯闻言一愣，道：“是啊，为什么……”他看了看依旧惊慌失措的妹妹，对茂则道：“茂则，你好好照顾圆子，有什么事就派人找我。”
茂则躬身行礼道：“是。”
赵祯走到窗边，只见天空阴沉，隐隐有雨珠跌落在滴，打湿一块石板。
他走出屋外，只听身后有人喊“哥哥” 他回过头，只见赵觅湘正牵着茂则的手，脸上还带着一丝无知的恬静笑意。
他又有些明白茂则的用意了，或许圆子永远不能理解这一切才是最好的，否则父女情分、母女情分、君臣情分三重大山压在她身上，她又是何等的痛苦。
赵祯不由叹息道：“若是将来我为人父，我定不会委屈她。”
官家身边的随从都默默然。
官家和太后因为生母与养母的事情争论不休，朝堂上也是各自站队的官员，因此太后的懿旨悄然颁发，命宫中已被褫夺封号、有实无名的公主奉旨在京外的玉清观带发修行，无诏不得回宫。
茂则对此心知肚明，如今官家铁了心要与太后对着干，因此太后越是冷落公主，将来官家越是要亲待公主，哪怕赵祯因为此事记恨太后，也不得不永远照顾好赵觅湘，否则必然会为人非议。
只是京中局势再如何也与茂则无关了，他还要带着赵觅湘前往玉清观清修。
玉清观中的人早就得了太后的吩咐，只让两人在这里住下，平日里出入随意，只需晚上回来便是，至于如今的公主也不是能坐下来祈福的。
两人被安置在玉清观后面的瓦房里，虽说房屋布置简单，但还算干净，茂则干活很是利落，将湖绿的衣袖挽起，很快便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而公主则蹲在墙角处，忽然举起手道：“哥哥，你瞧，这里有两株蘑菇。”
这便足见这房屋年久失修了。
茂则原本有些窘迫，但见赵觅湘捧着那两株小小的蘑菇时兴奋的样子，又不由露出了笑容，随后道：“小娘子，这可不能吃。”他拿过赵觅湘手中的蘑菇放到一边，道：“公主想吃，茂则去去一些素斋来。”
赵觅湘早已经不耐烦继续呆在屋子里，伸手晃晃他的胳膊，道：“哥哥，我不饿，你陪我去玩好不好？”
茂则无法，只能陪着她走了出去。
这瓦房再过一个后院便到了后门，直通山路，路旁有许多野花野草，赵觅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兴奋极了，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捧花，她拾起一支，为茂则簪在襥头上，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真漂亮。”
茂则看不到自己究竟被她簪成了什么样子，只好也拿起一朵花为她别在鬓边，道：“小娘子也漂亮。”
公主立刻将手中的花都递给了茂则，道：“哥哥为我戴花。”
茂则见她笑容灿烂，心中一动，为她编起了花环，随后戴好，道：“小娘子喜欢吗？”
“喜欢！”赵觅湘笨手笨脚地学习着茂则的手法，编了一个七零八落的花环为他戴好，道：“这样哥哥就是我的新妇子了，以后不能离开我。”
茂则愕然，随后哭笑不得地开口道：“小娘子是哪里知道的‘新妇子’？”
“穿着绿绿衣服的姐姐簪着花，大家都叫她‘新妇子’。”
茂则看着自己身上的绿色衣裳，又看了看公主的无暇笑靥，却更觉怅然。
他又有何机会可言呢？他为何情愿公主这样，其一不愿她为此烦恼哀伤，其二或许便是他自己的私心了——若是这样，他便能跟在她身边。
他情愿陪着她，哪怕永远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