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bittersweet》何微树

8、破碎的边缘

　　一眨眼高一的寒假就要来了，离期末考试也只有一周的时间里，许笙鸽戴着前不久妈妈陪她去配的近视眼镜，整个人都要埋进书本里了。

　　“小鸽子，别学了，陪我去趟超市吧？我要饿死了。”雨晴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许笙鸽座位旁边。“你不是说要减肥了吗？怎么还每节课下课都要去超市啊？”张雨晴抓住许笙歌正在翻书的胳膊不停的边晃边撒娇道：“我这不是学习太用功了吗？我这数学也不会，理综也不会，期末考试不就直接完了吗？这回的班级排名我可不想排倒数第五了，我爸我妈会混合双打打死我的！求你了，小鸽子，你最好了，就陪人家去买个面包，买个咖啡提提神嘛～就当是为了我的学习嘛～好不好嘛～”许笙歌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书本，摘掉了让她很不适应的眼镜，她觉得自己戴上这个眼镜后不能出现在除了教室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因为她特别怕戴着这幅丑丑的眼镜碰见自己想碰见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许笙歌带上自己在书店挑选了很久的练习册，她决定今晚稍微熬个夜把自己做错了的习题全部重新做一遍。自从上了高中后，许笙歌就很久没有享受过一个完整的周末了，周末妈妈给她报了补习班，每天还得上晚自习的生活也让她有些不适应。可是妈妈对她说了：“高中就是用来受苦的，用来学习的，这点苦都吃不了，你以后还怎么踏入社会了？”

　　回到家，许笙歌发现又只剩下爸爸一个人在家。许笙歌一进门爸爸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卸下女儿肩上沉重的书包。爸爸看起来似乎正在看球赛，而且似乎已经看了很久了，因为皮质沙发上爸爸坐过的地方凹下去了一个深深的坑，茶几上还摆着爸爸没喝完的一罐啤酒，电视机里传来的是篮球解说员慷慨激昂的解说。

　　许建军把女儿的书包放回女儿的房间后，嘱咐女儿换睡衣洗手，自己则把电视声音加大，自己一边在厨房里忙活，一边听着球赛。

　　许笙歌听着厨房里热闹的油花四溅的声音和客厅里传来的球赛的声音，觉得好像似曾相识。记得在自己还在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还没被调到这么清闲的部门，妈妈也还只是一个小会计，她每天放学回到家里伴随的都是这种声音。爸爸工作忙，喜欢的球赛总也看不上，后来还是妈妈花了家里大半的积蓄买了一台有录制功能的电视机提前把球赛录好，这样爸爸加班回来就可以看了。这个时候，爸爸在客厅看球赛，妈妈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着一家人的晚餐。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恍如隔世。

　　而现如今一切好像颠倒了过来，原本加班看不上球赛的爸爸变成了一边看球赛一边做饭的爸爸；在厨房忙活一家人晚餐的妈妈变成了在单位忙活整个公司运营的妈妈。

　　许笙歌拿出书包里的练习册抬头看见了桌上已经布满灰层的全家福。照片里的自己大概才刚小学三年级，个子还小小的，爸爸还可以把自己架在脖子上，妈妈扶着自己怕自己从爸爸脖子上掉下来，妈妈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是止不住的笑意和幸福，现在的妈妈脸上很少再看到这样的表情了。许笙歌用纸巾将照片细致的擦干净重新摆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爸爸就做好了饭叫女儿出来吃饭。其实爸爸以前是不会做饭的，但是后来妈妈的工作越来越忙，给许笙歌做饭的这个任务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爸爸的身上，爸爸倒也乐此不疲，每天研究菜谱换着花样的给女儿做菜，虽然每次问女儿好吃与否的时候，女儿的回答不是“嗯，还行。”就是“还可以。”但他的手艺确实越来越好了。

　　在饭桌上，许建军又像往常一样询问女儿今天在学校的学习情况，许笙歌跟爸爸抱怨了几句最近要期末考试了，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都没复习。爸爸又拿出了自己作为公务员的老干部作风:“歌子啊，这学习就跟打仗似的，你不能太急，你得拉长战线，慢慢的打，打的也得有策略，你看这抗日战争八年，虽说咱们艰辛了点，但最后不是也胜利了吗？所以说啊，不能急，能复习到哪儿就复习到哪儿。”

　　许建军的这种论调对于许笙歌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她依旧跟往常一样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不知道为什么，许笙歌觉得今天家里的氛围不对劲，就是有一种直觉。爸爸的菜做的比平时简陋许多，往常最朴素的都是两菜一汤，而今天晚上爸爸很明显就是下了个面条，还有一个糊了边的煎蛋安静而又无力的卧在面条上。爸爸在问许笙歌学习情况之前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也被敏感的许笙歌尽收眼底。

　　再又一次和爸爸犹犹豫豫的视线对上后，许笙歌忍不住了：“爸爸，你有什么话要说你就说吧。”许建军愧疚的看着这么敏感细心的女儿缓缓的开口:“歌子啊，我们大人的事儿按理来说不应该牵连到你，你还是个孩子，可是，我和你妈妈的事儿你也清楚，这么多年了我俩也没瞒过你，爸爸和妈妈离婚这么久以来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仅是为了你的成长也为了不想因为你的抚养权而闹得太难看。可是，离了就是离了，总这么下去也免不了激化矛盾，爸爸妈妈是大人了，也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你妈妈很早之前就买了一套房子，她准备这个周末就搬出去住。”

　　许笙歌表面平静的听完爸爸的这番话，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她此刻特别怕，特别怕爸爸问出你以后跟着谁这种问题，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以为直到上大学前家里都会维持这种她假想下的平静。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看不见爸爸妈妈日益激化的矛盾，她以为爸爸妈妈可以等，可以等到她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她甚至还有过一个不切实际甚至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显得有些可笑的幻想:爸爸妈妈只要还在一个家里，就还有复合的可能；只要还有她这个女儿在，这个家就不会散。

　　可是现在看来，这只配是一个幻想，而她，也高估了自己在爸爸妈妈心里的的地位。

　　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她心里滋生。

　　许建军看着女儿放下手中的筷子，直直的盯着桌子不说话，他心疼极了，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婚姻关系早就没了，早晚都是要分开。他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对这份婚姻还有没有留恋，但他最近频繁的梦见自己和孩子妈妈初识相恋的时候。每回醒来后他都会独自来到阳台默默的抽完一根烟，一夜无眠。

　　“歌子，不管爸爸妈妈还在不在一个家里生活，我始终是你的爸爸，而妈妈始终是你的妈妈，我们俩都永远爱你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以后你就跟着我生活，想妈妈了她随时会来接你。”

　　许笙歌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害怕担心的问题竟然已经被他们决定好了。可是跟谁住在一起重要吗？始终不完整了。许笙歌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做出让她跟谁的决定的，她只知道以后自己就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了。哦，不对，其实早就是了，只是之前还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实感罢了，可是那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几乎很少交流，也时不时的背着她吵得不可开交。

　　许笙歌抬起头看着爸爸，努力的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还是那个父母眼中最让人省心的孩子：“爸爸，我知道了，你们也辛苦了，你们决定好了就行，我先回屋学习了。”

　　许笙歌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爸爸独自看着女儿转身的背影过意不去。

　　回到房间里，许笙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书本，可手却控制不住的发抖，书包都拿不住，一个不小心，将书包旁边全家福的相框带到了地上。她急急忙忙的蹲下身把木质相框捡起来，却发现相框的一角被磕掉了，她慌了，在房间来来回回的想找到那掉落的一角然后用胶粘好，可是却怎么找也找不着了，在饭桌上强力控制住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坠落。

　　她想她再也找不回这丢失的一角了。

　　这破碎的一点点将是她怎么努力也换不回来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个边缘，可没了就是没了，再也不完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小树碎碎念：好困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提高睡眠质量的妙方，感觉自己总是睡不够，睡不醒。还有哦，我特别想看你们对于人物的评价，方便我后续的刻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