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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年与成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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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阳高中的球赛热火朝天。观众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
“陈子昂,加油!”
就在中场被罚球的陈子昂突然住手,甩球出场。
队长急忙喊停,球场哗然。
休息室内。
“老师,你想赢对不对?”
此刻被陈子昂困在墙壁与他之间的就是我,吴然。
“那如果我赢了,有什么奖励呢?”他靠我越来越近,气息喷在我脸上,“不如让我亲一下,怎样?”
我猛地推开他:“陈子昂你给我回去好好打球。”
“你让我亲我就打。”
“不打算了。”我转身出门。
“喂,你不要奖金了。”
我回到观众席上犹自生气。现在的孩子怎么了,一个个荷尔蒙分泌都失调,早恋就算了,竟打起老师的主意,好歹我比他大四岁。
球赛在陈子昂一记三分球下险胜,他被队员抬起来抛。
我起身离场。
第二天向学校申请体育器材室换人,中午被校长叫到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长手长脚的陈子昂瘫在沙发上。
校长跟我谈了会儿话,说学校一时找不到人换,还有让我加强与学生的沟通。
我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校长大概说完,正要起身,
“小吴啊,我有点事,你在这儿等我,回头再说。”
校长走后,办公室安静了几秒,陈子昂咳嗽了一声:“老师。”
他说:“那是个玩笑。”
他特别诚恳地看着我。
“我以后不跟你开这个玩笑了,我保证。”
“嗯。”我笑了一下,“赢了球答应请你吃饭的,今天晚上好不好?”
陈子昂说:“好。我要吃西餐,在麦田。”
“好。”钱啊。麦田吃一顿估计奖金全没,早知道不答应请他吃饭就好了。
麦田
我喝着橙汁,门被打开了,一身崭新耐克的陈子昂走进来。
“咖啡。”他说。
“穿这么帅吊小妹妹啊?”
陈子昂用你很无聊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对走过来的服务员说:“黑椒牛柳,原味奶酪,再来一杯红酒。”
“你可穿得不怎么样。”
我承认。
“难怪找不到男朋友。”
“你再说自已付钱。”
他喝咖啡,嘴唇抿了抿:“你别生气,样子很丑。”
现在的孩子啊,我当老师容易吗,快吐血而亡了。
“你最近做什么?”
“吃饭睡觉,备课。”
“你的课上得不怎么好。”
我竖起耳朵:“怎么不好,哪里不好?你快说。”
陈子昂勾勾手指。
我探过去一点。
他凑上前些说了几句话。
我没听清,索性靠在餐桌上,使劲伸直身子:“什么?”看着越放越大的陈子昂的脸,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赶紧抽回身体,换了口气:“你大声点。”
他似乎叹了下:“逗你的。”
我笑:“要是真有什么一定要说。”
菜上来后,陈子昂一边切牛柳一边看着我的盘子:“我也想吃鸡。”
我将盘子推推:“给你。”
他笑眯眯地从我这里叉了最大块的:“做为回报,给你。”
“不用了。”说归说,红扑扑的牛柳还是到了盘子里。
出了麦田,门口停一辆崭新布加迪小跑,哇塞真酷。
“这车可以吧?”陈子昂说。
我点头:“岂止可以,极品啊。”
“要不上去坐坐?”
“啊?”
陈子昂走过去开车门:“请进,老师。”
“这车、你的?”
他笑,调皮地嘟了嘟嘴。
哇,这车垫真软,这驾驶台,哇哇,好棒好棒!“这车真的你的?”
陈子昂笑了笑,发动车子。
我突然想起件事,脊背发凉:“你多大,考执照了吗?”
车子一溜烟地飞出去,我大叫:“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车子不停反加速,不一会儿驶上高速。霓虹灯光划出五颜六色的线飘浮在空中,车内响起一首首流行歌曲。
陈子昂的车开得十分平稳,虽然很快。
他说:“我想考北海大学。”
北海是本市的一所大学,二流,照说陈子昂应该去外国留学。“为什么?”
“我家里人不同意,他们要我出国。”
“外国的学术思想比较开放,去也有好处。”
“我不想去。”
“为什么?”现在的家长与孩子沟通少,这个责任让我来分担一点吧。
车子在旁边停下来,陈子昂过了很久才问:“你教了几届?”
就你这一届。“就几届吧。”
“不会舍不得学生吗?”
“有一点。”
“我很舍不得。”
停了一会儿,他说:“我喜欢。”
篮球赛后离高考还有两个月。高三抓得很紧,我又是第一次,上完课后没多少休息时间,所发陈子昂打电话大半都没有听。有时电话不停地响,怕他出什么事才接起来。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偶尔喝醉了没钱付账,最厉害的是打架被抓到警局。
“陈子昂你再这样我不管你了。”我每次都这么说,可做不到。陈子昂父母都在国外做生意,鲜少管他。这孩子在我高一时第一次教他就注意到了。顽皮,孤傲,让人心疼。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可能成为又一个伤害他的人,开始寻找最委婉的做法。
高考前两天放假,陈子昂又打电话来。
“我们见个面。”
“我正在洗头。”
“那我来接你。”
“不、不,我马上就好,咱们在薇薇见。”这附近住很多老师。
我赶紧把头发洗了出门。到薇薇时陈子昂在里面向我招手。
“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
“高考完后。”
我笑:“一路顺风啊。”
“其实……”
“不好意思。”我接起电话:“嗯。在和人聊天。好,回来带蛋糕给你。马上。拜拜。”我笑着挂上电话,问他:“什么?”
“谁打来的?”
我笑而不答。
“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我笑:“难道我该永远没有男朋友?”
沉默了半晌:“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星期前。”
“是谁?”
“以前的同学。”
他望了我一眼:“这顿我请吧。最后一次与老师见面。”他掏出钱包付钱,几次将钱包掉在桌上,然后飞快地跑出去。
我坐在椅子上直到绿茶凉了,才起身离开。
他不会再找我了。我想。
因为你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