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现代生活手札》一眼经年

8、第 8 章

　　车窗外景致流水样过去，高楼大厦换成了老树昏鸦。

　　面包车里，胖子和瘦猴都没说话，神色凝重，目光时不时看看后视镜，每看一回，脸色便要差几分。

　　与亲哥坐一排的张钱四更是几欲晕厥。原本位置宽宽敞敞，他还打算在车上补个觉。哪知道，车门一拉开，傻丫头就探进头来，把他吓个半死，赶紧往他哥那边挤，生怕碰到了。
　　谁知道这只是开头！傻丫头一眼就看中他挪开的位置了，径直上车，一屁股坐下！

　　张钱四恨不得跟他哥叠起来。

　　撞墙的经历实在是太深刻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明刀明枪有来处，流血流泪他不怕。这莫名其妙突来的那么一下到底是个什么鬼？
　　老天可鉴，他就挨了那么一下下，就被莫名其妙弹开了。力道之大，超乎想象，飞起那一刻他觉得快二百斤的自己像只轻飘飘的皮球。
　　猛地撞到墙上，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死掉了。再回魂，就是撕心裂肺的疼了。
　　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吓破了他的胆。大约是鬼故事听多了，明刀明枪他不怕，他就怕鬼！
　　所以，一路上，张钱四动都不敢动。明明是一排三人位，被他坐成了两个——他哥张钱三那么大块头快成肉夹馍了。

　　张钱三已经醒了，不过，太虚弱，连张嘴说话都不能。自然不能抗议。

　　胖子等人担心时间耽误久了，坏事。也没有检查张钱三伤到哪里。

　　面包车离开了绵州，上了高速，他们没在服务区停留。到了下午，胖子见瘦猴困得不行，两人换了位置，继续开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沿途已经看不见楼房了。

　　胖子找了个路边小店停车，放了水，买了点吃用回来。发现后排的位置上少了一个人。
　　“人呢？”

　　张钱四小心翼翼挪了挪屁股，指着车窗外：“下去了！”
　　这一路上快把他憋死了，气都不敢大出。

　　胖子脸色阴沉往外面张望了一番。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店周围没住人家，一看过去都是黑通通，就小店门口有点儿光亮。瘦猴正站在那里吞云吐雾。

　　胖子不敢打喇叭，直接拨通了瘦猴的手机，让他赶紧回来。

　　瘦猴一脸痛苦。他觉得这一票干得实在太憋屈了。一整天就没吃顿暖和，窝在车厢那小空间，简直要人命。
　　不过，他也知道轻重。没迟疑，猛吸一口后，丢了烟，跑过去。
　　“二指哥，现在就走吗？”

　　胖子没答他的话，下巴朝后面点了点，问：“你有没有看到那女的？”

　　瘦猴吃了一惊，四下张望：“她，她什么时候下车的？没，没人啊？”

　　胖子反应很快，略一沉思：“上车，走！”
　　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他捡的这个哪里是个宝？分明就是个祸害！张家兄弟都折在她手上，这样的，谁还敢动？
　　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出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比其他人都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

　　瘦猴愣了愣，也回过神了。这荒郊野外的，傻子丢这里不正好吗？
　　他赶紧上了车。

　　车开动了，张钱四松了一口气，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约莫五公里后，胖子也松了一口气，往车后面看了一眼。车厢后面的俩女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也没说给这两个一口吃或是一口喝。一两天的，反正也饿不死，这样半死不活的，路上还更安全些。
　　他们这一票，虽然有些曲折，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这么想着，胖子心里松快多了。摸了一根烟出来，正准备点上，突然听到开车瘦猴磕磕巴巴说：“二，二，二指哥，你快快看看外面，那傻子是不是跟上来了？”

　　胖子惊得手中的烟差点掉下去了，赶紧看窗外。
　　车已经开盘山公路上去了，旁边的山崖陡峭，乌漆嘛黑的，根本什么都没有。

　　胖子虚惊一场，正准备开骂。没长脑子的蠢货！他们现在都快开出十来公里路了，那傻子长了翅膀也飞不到这里来啊！

　　“左边！在在在左边！”瘦猴又慌张叫道。

　　这下，原本打瞌睡的张钱四也惊醒了。他是坐驾驶位置后面。闻言，赶紧往外面看了一眼。
　　车玻璃上雾水太重，他用手抹了抹，才看清一点。顿时吓得叫了一声。

　　胖子也看向左边。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右边是山，左边是崖，车灯并不甚明亮，两边只堪堪能看到十来米的地方。

　　从车上往外看，左边的十石子路仿佛只有一线，似乎一不小心就能落入万丈深渊。然而，就那么一线的小路上，真有一个人，跟在车后约莫一两米远的地方，脸面看不太清楚，但那身肥大的羽绒服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胖子一下子白了脸。

　　他们的车速并不快，盘山公路限速，四十公里每小时。但这样的速度跟人的速度相比，依然是遥不可及。可外面那道人影并不见缩小或消失，依旧是不紧不慢，距离一致，仿佛是车原本带的东西。

　　胖子盯着看了好一会，真心不相信看到了。他白着脸拉了一把瘦猴：“开慢点！”

　　瘦猴已经紧张脚都开始发抖了。他先前听张钱四说事情经过，到底没有亲眼见，始终有些不相信。但现在则开始发抖了。

　　从路边小店离开就是他在开车，车速多少，开出了多远，没人比他更清楚。原本以为甩老远，再也看不到的人居然就在后面——人能做到吗？

　　瘦猴将车速减到十公里左右，再看后视镜。差点昏了过去。

　　灰白的人影从车窗外慢慢过去，犹如慢镜头的回放。灰白色宽大的羽绒服，肥大的青色校裤，齐腰长的头发在黑夜里飞扬，越发映衬的脸雪白。这张脸从窗外过去时，甚至还转头冲车里看了看。

　　瘦猴手一抖，差点撞到山壁上。

　　这下，车里面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了。

　　人已经到车前面了，那一头长发直到腰间，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张钱四已经失控了，指着前面叫：“鬼！鬼！”

　　胖子早就将手中的烟捻断了。他到底是老江湖，还没失去理智。盯着前面的人影，一直到看清楚她的脚，突然咬牙说道：“撞！撞死她！”

　　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外面的东西即便是鬼，他也能让她再死一次！

　　瘦猴打了一个哆嗦，转头看了看胖子。胖子的脸忽明忽暗，看不太真切，但细小的眼睛里幽幽的光却非常分明。

　　瘦猴心一横，下水两三年，他手上也有一条人命了。再多一条，也没什么要紧的！

　　方向盘略一转，脚下油门一踩，面包车猛地冲着前面的灰白色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