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碎片收集瓶》沉静的米饭

19、故事四 时间旅行者必须死（四）

　　我这话问得突兀，而且毫不客气，丝毫也没有担心过打草惊蛇。
　　刚刚聚集的人们，有些都还没走得太远，我却没太在意，本来在这样的社区街道，想要等到空无一人的杀人时机，就等于白日做梦。
　　我的依仗在于，我还没有动手，包括我拉住的这个初中生在内，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而且，我刚刚仗义出头，帮初中生摆脱了困境，突然说我要杀他，老太太也不信啊！
　　我的话音刚落，初中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从心底发出，无法抑制的恐惧。
　　感受着手上的抖动，我叹气道，“现在你不承认也没用了，我特别好奇的是，你既然知道我可以杀了你，却又杀不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害怕呢？”
　　这句话很矛盾，但初中生和我，两个人都懂。
　　直到此时，我终于想通，为什么一路上都找不到时间旅行者了。
　　不是因为没有，而是他们都学会了隐藏。
　　从捕杀龙薇开始，我好像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竟然使得我杀死的时间旅行者会消失这一点不再生效。
　　就好像眼前这个初中生，他第一次应该是在扶老太太这件事上吃了亏，然后穿越回去精准规避了这件事，却被我发现后杀死，然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又一次穿越过去，选择了宁可在老太太这事儿上吃亏，也至少保住命。
　　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我这个杀人凶手，竟然还是个仗义执言的好人！
　　这种反差感，让他在近距离面对我时，闪过一瞬的迷惑，与自然迸发的恐惧。
　　他再次露出破绽，意味着可能会再死一次。
　　所以他很害怕，死亡的感觉，天知道下一次死亡，他还能不能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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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在短时间内，想清楚很多事情。
　　比如我这一路上，可能还有很多人，和这个初中生一样，在采用新的方法，规避我的捕杀。
　　如果真是这样，我在这个时间纬度，得杀了多少人啊？都杀得没一个人敢显露自己时间旅行者的身份了！
　　我忽然对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无比的佩服，这才是真正做到了，时间旅行者必须死的程度。
　　我也很同情这个时间线上的时间旅行者们，一次次的被我杀死，孤立无援，也没什么证据证明将来的我会杀人。估计相互之间也不知道有同类存在，不然的话，时间旅行者搞一个同盟团结起来弄我，也能把我弄得生不如死！
　　这个时间线的局面，真是微妙而讽刺！
　　我的手还拉着初中生，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笑道，“虽然杀死你你也不会死，但是，我还是很想试一试啊！”
　　初中生怔住，然后猛烈挣脱开我，转头就逃。
　　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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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初中生冰冷的身体躺在荒废的小花园里，整个捕杀过程本应非常艰难，但他犯了太多的错，使得结果变得没有悬念。
　　如果他想明白利害关系，奔跑的同时大喊救命。
　　如果他不是慌不择路，越跑越偏僻。
　　如果他平时能记得一个警察局的位置，跑进去找一个合理借口，让警察送他回家。
　　哪怕他是时间旅行者，毕竟还只是一个初中生，我低头望望他稚嫩的脸庞。
　　我真的很想多呆一会儿，看一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但是，再偏僻，这也是帝都，估计在这里超过半小时，就一定会被当场抓获。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如果我一直守在这里，我视线中的初中生的身体，还能有什么变化吗？
　　我收好尼龙绳，走向回家的路，这里离家并不远，步行也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就算新闻不报，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能听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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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开家门，已经是午饭时间，龙薇和那个叫小树的孩子不在家，不知道带去哪里玩了。
　　我在厨房找了一点剩饭，热好吃了，然后安静的等待。
　　如果是正常的世界，大约下午就会有警察敲我的门，毕竟这次作案太靠近我家，认识我看我眼熟的人也太多。
　　我慢悠悠皱着眉头喝完第四杯绿茶，门外就传来了陌生的敲门声。
　　轻轻柔柔的，是邻居阿姨的敲门声。急躁大声的，是快递的敲门声。不紧不慢敲一两声就不再敲的，是老婆忘带钥匙了。
　　这次声音，每一声都沉重，节奏缓慢，沉稳。
　　从猫眼往外看去，果然是两名警察，来得真快！
　　我定定神，打开门，抢先问道，“什么事？”
　　头前的老警察锐利的盯住我的眼睛，大声问道，“小区附近发生了一桩命案，我们来核实一下情况！”
　　我眼睛的余光往后看看，后面的小警察已经不经意间把手放在腰间，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他们是不是真的配了枪，还是狐假虎威。
　　我装作惊讶状，连忙道，“命案？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警察见我没有暴起，眉目间稍微放松，脸上却依然是严肃的态度，道，“有没有关系，等核实了才知道！”
　　就在这时，我心底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下一刻，我在两个警察脸上，见到了明显的迷惑神色。
　　这种神色，在警察面对嫌疑人时，绝不应该表现出分毫，就像刚才，老警察眉目间的放松，若不是我常年观察扑杀时间旅行者，就根本不会察觉到。
　　我若有明悟，试探问道，“两位来我家，有什么事情么？”
　　老警察愣了愣，道，“我们来……核对一下常住人口！”
　　“我们这附近，出了什么事儿了？”，一听这话，我心下大定，继续试探道。
　　小警察笑道，“能有啥事？就是年底那点偷鸡摸狗的事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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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两位热心的警察同志，我已经确信，时间线在我眼前，在最关键的时候，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我身边的时间旅行者们，好像升级涨能耐了，被我杀了也还能穿越回去，可是我也不差了，从刚才看来，我也升级了，能感知时间线的变动了。
　　这对于我掌控局面，好处不言而喻！
　　那么，晚上再推门进来的，会是龙薇和李小树，还是原来的老婆和小灯泡？
　　我抬头看看，古筝还在，拉开抽屉，相册却不见了。
　　看来，想要知道正确答案，还是要等待。
　　我开始用冰箱里的剩余食材，准备晚饭，虽然不知道在给谁准备。
　　天色蒙蒙黑的时候，满桌的饭菜摆好，门外才又传来拍门的声音。
　　“爸爸开门！”
　　一声稚嫩的熟悉的童声，是小灯泡！
　　我激动得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蹦蹦跳跳的小灯泡，和笑眯眯的原装老婆。
　　“看了这么久的孩子，你辛苦了！”，我的眼眶有点湿润，上前抱住了老婆。
　　好多年没有经历这么惊悚的穿越了！
　　老婆挣脱了我，嗔怪道，“干什么呢，赶紧……”
　　她停下来，她见到了满桌的饭菜，然后笑了。
　　一家人在一起吃完饭，这才是温馨的家。
　　哪怕这家脆弱到，也许明天就又要找不到老婆孩子了。
　　“咱家相册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家里你能找到点啥？”
　　“那古琴呢？”
　　“你不是支持我从零开始学古琴吗？想变卦？”
　　嗯，虽然有一点分歧，但还是温馨的家，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