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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替卫珩挡了这把直面而来的匕首的,是一旁呲牙咧嘴表情凶狠的季连赫。

      他好歹出生于武将世家,自小习武,又天生力大无穷,手里握着把锃光瓦亮的长刀,看似毫无章法地乱挥一通,竟让那黑衣刺客一时近不得身。

      屋内此刻已是混乱一片。
      季连赫这边在缠斗,燕瑛华也挥着长鞭对付那送菜的假伙计,她武力不如季连赫,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长鞭也不如大刀好用,因而只能是勉力支撑。

      刀剑长鞭交缠间,扫落无数杯盘瓷器,屏风四倒,连帘都被刮了下来,地上一片狼藉。

      祝府的丫鬟婆子哪里经历过这些,惊慌失措,四处逃窜,颤着嗓音尖声呼救,除了橘堇在慌张中还晓得忠心护主,把四姑娘死死地揽在怀里,其余的,眼睛里除了能往外逃的门窗,什么都看不见了。

      刺客手起刀落,一刀刺进一个意图绕过他逃出屋门的丫鬟心口,那丫鬟惨叫一声,双目瞪得死大,鲜血从刀刃下汩汩流出,染红了她整个胸脯。
      其余还有命活着的丫鬟婆子们望着这骇人的场景,僵住脚步,都像被捏住了嗓子的鹌鹑,竟连哭声也再发不出。

      有个婆子吓的狠了,瘫软在地,浑身直哆嗦,屋内很快就出现一股子刺鼻的尿骚味。

      被刺中胸膛的丫鬟,正正好是祝宜宁的贴身大丫鬟。
      祝宜宁到如今也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撞上这么一桩祸事。

      她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只觉喘不上气来,而后直直往下倒,正倒在那被刺死的贴身丫鬟身上,彻底晕了过去。
      鲜血染透了她的发髻与珠钗,却没有人敢去扶她。

      在这命悬一线的混乱时刻,几乎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唯独被讲义气的好兄弟季连赫挡在身后的卫珩,还能在危急里空出点脑子,思绪转的飞速,琢磨起眼前这场景来。

      他敏锐地发觉,这两个刺客,就是冲着他和燕瑛华而来的。
      且目的似乎并不是他们的命。

      那正与燕瑛华缠斗的刺客,武艺上明显要高她许多,之所以被她拖了这么久,全是因为不敢下死手。
      招式虽凌厉,却都避开了要害,与季连赫这边出手狠辣的刺客形成了鲜明对比。

      宁王嫡女出行,还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哪怕再低调,也不可能没有护卫跟着。
      但除却屋内的狼藉与混乱,楼下大堂也传来极反常的喧闹,与宾客逃窜的尖叫脚步声、刀剑相交的铁器声交汇在一起,状况比这屋内好不到哪儿去。

      亭钰方才死缠着长姐要出去听说书,身旁就跟着一个丫鬟与一个奶嬷嬷,也不知有没有遭难。

      而卫珩从这遭乱里头迅速捕捉到了两个信息:
      一,对方人手派的正正好,完全能拖住的隐在茶楼各处的暗卫,目的是活捉他跟燕瑛华,对于屋内的其他人,最好是灭口,灭不了口也不放在心上。
      二,这帮人不在乎闹得多大,有恃无恐,背景应该极深,绝不是一般的内宅阴私这么简单。

      可为什么会是冲着他和燕瑛华来?

      哪怕这刺客要对付的是季连赫和燕瑛华,或者祝宜臻和祝宜宁,卫珩都不会这么困惑。
      但偏偏就是他跟燕瑛华。

      他跟燕瑛华究竟有什么联系?
      一个异姓王的嫡女,一个江南县令之子......甚至哪怕是他前朝余孽的身份,都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

      难道是为了他给燕瑛华的东西?

      不可能。
      那东西虽然新奇稀罕,却也绝对不值当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卫珩蹙着眉,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他微微凝眉,伸手把一旁躲在丫鬟怀里的祝宜臻给拉了出来,轻声道:“你去姐姐那儿,她功夫好,护得住你。你从府里偷跑出来,父亲定会派人来寻你的,不要怕。”

      宜臻早就被唬的呆住,什么话也不会讲,被他往燕瑛华那儿一推,就真的乖乖地呆在燕瑛华身后,像只木愣愣的小尾巴。

      燕瑛华原先是愤怒的,她搞不明白卫珩则怎么在这关头还净添乱,把祝宜臻往她身后塞,她鞭子都使不顺畅,这家伙不会是刺客这边的,故意诓骗了季连赫在这儿跟他们设套吧?!

      但是下一刻,燕瑛华就发觉了不对。
      自打小姑娘巴巴儿地跟在她身后,比起自己,面前这刺客反倒更加束手束脚起来,他的匕首刺过来,燕瑛华会躲,祝宜臻却迈着一双笨拙的小腿压根逃不开,结果对方反倒要自己生生地收回攻势。
      没一会儿,他身上的衣衫就被燕瑛华鞭出了几道口子。

      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燕瑛华虽心里困惑,但到底也是有几分急智,发现了刺客的弱点后,上手大胆了好几分,有时候还故意一侧身,把祝宜臻直直地挡在面前。

      不到半刻,祝宜臻脑门上的两个揪揪就已经散成好几团,小衣裳乱糟糟的,小腿肚上挨了一道鞭风,手臂也被划出了道口子,因为跑着时被鞭子绊倒,在地上摔了一跤,手指头还摔折了。
      她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吃过这种苦头,幼圆的眼眸里含了一包泪,张嘴就要哭。

      “不许哭。”
      卫珩一边帮着季连赫挡匕首,一边朝她瞪了一眼,语气凶狠,“咱们燕家的儿女,从来就没有在敌人刀剑下流过一滴泪的。”

      宜臻其实压根儿没听清楚他冲她说了什么,只被他冷漠又警告的眼神吓到,一下就真的不敢再哭,瘪瘪嘴,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努力止住抽噎声。

      刺客的眼睛里头明显出现几分慌乱和疑惑,连手上的招式都错了好几招。
      越发验证了他的猜想。

      ——但祝宜臻这只笨手笨脚的挡箭牌,最终也没有成功拖到救兵来临。

      反而是刺客的救兵先来了。

      他们用了迷香,刀起刀落,毫不留情,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没留一个活口。

      至于祝宜宁,她运气好,晕的悄无声息,还刚好倒在了一个大出血的丫鬟身上,鲜血染红了半张脸,卫珩看出那些刺客要灭口的意图,出于对亲家的最后一丝仁义,趁刺客不注意,在她脖子上划了一刀。
      他划得很有技巧,在那样的场面下,依然不慌不忙,手很稳,没伤着动脉,反而造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配合上身上的血,看上去还真像被人抹了脖子。

      而后下一刻,他就随屋内的人一起晕了过去。

      季连赫和燕瑛华是真晕,他们方才与人打斗,都运足了气,迷香一下入了肺腑,顷刻便不省人事。
      但卫珩是什么人

      前世作为京城里头的纨绔头子,家里掌事的接连出事后,他作为继承人,怀璧其罪,不知道被暗算过多少次,就连最后死亡,也是被最信任的兄弟动了手脚。
      种种经历,让他养成了非常人能理解的谨慎和机敏,在迷香入屋的第一时间就屏了息,虽免不了吸入少量,好歹还能勉力维持清醒,双眼紧闭,假装昏迷。

      他听见刺客低沉沉的嗓音:“老大,这女娃看样子也是宁王府的。”

      “不是说此次进京的就只有昭华郡主和宁世子?再说,宁王府统共就一个姑娘,怎么会又冒出一个女娃来?”

      “属下也不知,但方才宁世子说漏了嘴,属下亲耳听见的。许是......宁王防着外头,偷养在府里的也不定。”

      那“老大”迟疑了不过片刻,就果断地下了决断:“上头吩咐了,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走一个,若这女娃真是宁王瞒着外头偷养的,怕是比昭华郡主还看重些,都带走。”

      “那这个......这个可是季连府上的。”

      “......也一并带走。”

      卫珩确认了。

      看来这帮人的目的真是宁王府。
      并且比起直接弄死燕昭华和宁世子,显然是留下他们的命比较要紧。

      掳走这两个孩子有什么用?
      宁王六个儿子,虽只有宁世子是嫡出,却并不缺继承人。
      宁世子只有七岁,读书习武天赋都一般的很,远不及上头几个哥哥。

      至于燕昭华,她再受宠,她也是个姑娘,在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宣朝,损失一个姑娘,顶多让王爷王妃悲痛一阵,却不会对宁王府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影响。

      是以如此大费周章地,冒着无数风险地,掳走两个不那么要紧的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威胁?
      不。宁王是个谋略极深,颇有大局观的人,不然不可能在这当口,派嫡子嫡女进京为太后贺寿。
      自打他把一双儿女送入京中,想必就已经做好了他们落为人质的准备。

      所以,倘若背后的人策划这场绑架刺杀,真的只是为了威胁,那么未免也太愚蠢了些。

      更何况,这些刺客明显认得季连赫。
      之前缠斗时,招招狠辣,明显不像对付燕瑛华那样留手,而现掌握了局势后,却又愿意宽宏大量地放他一马。

      有一个猜测在心里呼之欲出,几乎已经确认。

      卫珩能感觉到自己被扛着丢进一架马车内,背脊骨磕在木板上,痛的很。
      但他一声不吭,连表情都没有半丝变化。

      对于掳走他们的人来说,燕瑛华明显才是那个需要密切关注的刺头,像卫珩、祝宜臻这样的稚嫩孩童,根本不值当付出太多的精力去看护。

      这马车四面无窗,逃也逃不走,“刺客”拿绳子一一将他们手脚绑了,就放下帘子,到前头驾马。

      卫珩闭着眼,握紧袖口里的银簪子和刀器。
      等到车轮开始向前转动,眼前光线暗了许多,才缓缓睁开眼。

      好歹现在确定了,在自己“燕世子”的假身份被揭穿之前,死是肯定死不了的。
      所以此刻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在在自己“燕世子”的假身份被揭穿之前,逃出去。

      哦,还有自己的这个假妹子。

      他微微撑起身子,正要观察一下周身的环境,结果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眸。

      那眼眸是圆滚滚的,里头还藏着懵懂和害怕,巴巴儿地盯着他,却不敢哭。
      就像两颗湿漉漉的荔枝,镶嵌在稚气未脱的脸蛋上。

      让卫珩忽然想起了前世他养的那只缎毛奶油凤冠天竺鼠。
      还有那只老是要寻它玩的迷你杂毛茶杯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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