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归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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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土御门小路以北、西洞院大路以东的方位上。一座幽静的宅邸赫然静立于其上，古式风貌木门上刻着两个醒目的五芒星记印，离这座宅邸不远处还有座别致的小桥，桥下是清澈见底的流水。若从处于大内中心的紫宸殿来看，则为东北面，即艮（丑寅）的方位。
艮的方位，也就是鬼门。
时常有人说，这间宅邸内在无人的情况下时常会莫名地发出一些诡异声响，看得到灵异事物的人就会看到常常有许多游魂在这间宅邸内外徘徊。但是知道这间宅邸的主人的人们多半会对这些情况释然，因为，这是平安京鼎鼎大名的阴阳师——
安倍晴明的宅邸。
自从上一年的百鬼夜行后，安倍晴明这名字现在可是比之前更响亮，闻之如雷贯耳，而他的过人相貌和才学也是平安京众多贵族小姐们私下谈论的话题。如风一般让人抓摸不透的美男子，像一朵孤傲的白莲，轻轻地立于凡尘而不沾丝毫俗气。
阳光很充裕地洒遍了晴明宅邸里的每个角落，院子里的花草不知为何缘故，使得晴明放任其自由生长，郁郁葱葱的一片花草放眼望去显得杂乱无章之余却多了几分闲适的野趣。一棵硕壮的枫树上，成千上百的枫叶已经染得通红似血，妖异的红色狠狠地刺痛着人的双目。曲折的长廊上，两抹身影倚梁而坐，跟前放着一黑色的案几，上面井然地放置着一壶酒和几样下酒用的小菜。案几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位容貌美丽的身穿柳色和衣的女子，正恭顺地低眉颔首，静静地处在一旁，凝神听那两人的谈话。
“又到了赏枫叶的季节了呢——”轻轻的感慨，犹如清晨绿叶上的一滴露珠，带着清冽的气息悄然滴落听者的心田。
“嗯，是啊，说起来要不是上次晴明你的话，平安京也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如此平静呢。不过很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找出那位星之一族的巫女呢。”博雅少有地没有望着晴明发愣，而是呆呆地望着院子中的枫叶，不时傻笑起来，憨厚的样子逗得一直待在一旁的蜜虫暗暗发笑。
“哦？可惜吗？”晴明淡淡地笑了笑，再抬头看向博雅：“很少见你如此的表情啊，难道又有了心仪的人了吗？”晴明浅啜了一小口酒，半带调笑地向此时已有些许发呆的博雅道。原以为博雅会像平时一般羞红脸地反驳，谁知，博雅却是一副神往心醉的样子，浅浅地笑道：
“是啊，晴明你真厉害——”
“噗咳咳咳——”在说这话时博雅的脸上还浮起了少女般幸福的如初恋般的羞涩模样，很不幸瞧见这一表情的晴明冷不防地被博雅吓到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就硬生生地被呛着。阵阵的咳嗽声唤醒了沉醉的博雅，还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晴明呛着的博雅连忙起身奔到晴明的身旁，坐下，继而用手轻拍晴明的背脊，还一副微嗔的模样对晴明道：
“哎呀，晴明你原来身体不舒服吗？那你就别喝酒呀，真是的，怎么一点也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要是病倒了怎么办？还有啊蜜虫你，明知道晴明咳嗽就别让他喝酒嘛——咦，蜜虫你笑什么？我现在可是很正经地跟你说话啊——”博雅恼怒地瞪着一旁笑得几乎要捶地的蜜虫不悦地说道，继而转身想让晴明好好说说蜜虫的时候，正好看见晴明扬起的那张因呛得厉害而通红的脸，不觉又呆住了。
早就觉得博雅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晴明见博雅用一副爱恋般的目光看着自己时，不由得蹙眉喊道：“博雅！”
“啊？！啊哈哈哈，晴明，不好意思——”博雅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坐下后又在憨厚地傻笑。
“博雅大人，您这是这么了，这几天每次来晴明大人这里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蜜虫终于不笑了，再说心中也很想知道堂堂的殿上人源博雅，究竟是哪家小姐这么厉害能把博雅迷成这样？
“我看博雅是中咒了罢，这次又是哪家的小姐夺得你的心神啊？难道是传闻中六条家的那位才学双绝美貌如花的三小姐？听说最近人家刚刚行了成人礼，各路贵族都争相向其表明爱慕之意，三天之后的红叶祭也是为她而设，该不会博雅你喜欢的是那三小姐吧？”晴明想来想去，就只觉得剩下这平安京这阵子传得最盛的言谈了。六条家的女儿每个都貌美如花，尤其是那三小姐更甚。虽说六条家的地位不及藤原家，但也是平安京内数一数二的贵族，其大小姐更是藤原兼家妻室之一，所以三天后的那场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的主角便是那位三小姐。有藤原家在背后支持，想必各路贵族大臣的公子也会在那日竞相表现，为博红颜一笑之余还期望自己能攀拢权势吧。那场红叶祭可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枫叶观赏会，所以连天皇和东宫也会参加呢。
“哈，晴明你这次猜错了哦，并不是那位六条家的三小姐呢。哦，不过晴明你三天之后也会参加的吧？你好像年年都缺席啊。这下你倒提醒了我，天皇吩咐过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你请过去，你这次跑不了的了，晴明——”博雅恍然忆起这么一件事，说完后看见晴明骤然沉下的脸色暗自得意。
“唔，看来我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行——”晴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小声喃喃着。不料还是被耳尖的博雅听见了：“别准备了晴明，我知道你不会这么乖乖就范的，所以我还特地请您的师傅贺茂忠行大人，拜托他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要是你有什么风吹草动欲逃跑的话我可是会立马知道的哦——”
“你连我师傅也请动了啊，看来你是费了不少心思呢，博雅——”晴明恼怒地瞪了博雅一眼，确实，晴明真的要逃的话并不难，但晴明并不打算违抗师傅贺茂忠行。没办法，看来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哈，晴明，你服了吧？这次的红叶祭的规模可是比任何一次都要盛大哦，连贺茂忠行大人和你师兄贺茂保宪大人也会一同出席呢——”博雅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完全忘却了自己之前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么你可要小心了，万一等下在红叶狩时枫鬼幻化成美女，我想你会是第一个掉落陷阱的人啊，博雅——”晴明眯起漂亮的凤眼，饶有趣味地看着此时神情微窘的博雅。
平安时代的人们就把秋天在野山观赏红叶叫做“红叶狩”，那是上至宫廷下至庶民都看重的活动。日本人更喜欢“枫叶红于二月花”的生机之感，而观赏红叶时往往都只能眺望，无法静静地凝视红叶，而传说红叶的颜色，是枫鬼的血染红的。枫鬼的忌辰就是红叶祭的次日。
“才不会呢，现在我的心全都被那位小姐填满了，别说枫鬼了，就连六条家的小姐我也未必会心动！”博雅很男子气概地说出这么些话，多情的博雅会发出这种宣言，看来这小子遇到了一位很‘不错’的小姐啊。
“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幸呢？而且还比得上那位现在风华美艳的六条家的三小姐更能打动我们博雅的心啊？”晴明如樱花般的唇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博雅再一次看得愣愣失神，呆呆地指了晴明道：“晴明，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能和你一样美得让人惊心呢，你很像我钟情的那位小姐啊——”
被博雅这样说了的晴明不知道该是笑还是怒好了：“博雅你说的那位小姐难道和我很像？”
“谈不上很像，只不过和晴明你一样都有着令人艳羡的容颜和灵性呢——”博雅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
“扑哧——”一边的蜜虫忍不住笑出了声。
“蜜虫，你又在笑什么啊——”博雅瞪了蜜虫一眼，奇怪，怎么今天她老是在取笑自己呢？虽然这种事平常也是常发生的啦。
“呃，这怎么说呢。照博雅大人你这么比喻的话，那我家的晴明大人岂不是像女子么？”的确，博雅说晴明很像他心仪的那位女子，在某种程度上的确也有着‘晴明跟女子很像’的意味在其中。谁知博雅瞪圆了眼毫不犹豫地冲口而道：
“什么啊，即使晴明他是男子，但的确是比女子还漂亮啊！但说真的要是晴明他真的是女子的话，前来求婚的男子还不把这家的门槛都踏平了？！”蜜虫听罢已经笑弯了腰，但是碍于晴明而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是这样吗？不过我倒想见见你口中所说的这位奇妙的女子呢，博雅。”丝毫没有注意到晴明此时那已足以杀死人的眼光在盯着他，博雅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傻傻地在那里干笑：“嗯，如果晴明想见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去哀求一下母亲大人，让母亲大人同意我带她去红叶祭，届时晴明你不就可以看见了吗？”博雅猛然觉得这还真是个好主意，笑得更灿烂了。
“那位小姐都已经入住你家了啊？！你还真行啊博雅——”晴明含笑摇头，复拿起酒杯至唇边浅啜。
“晴明！你乱想什么啊——”博雅看见晴明嘴角那抹别有深意的笑，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地反驳。
“哦？”晴明闻言微微挑眉。
“那位小姐是母亲大人她在去了龙神的神社参拜后带回来的啦，母亲大人好像非常的喜欢那位小姐呢，而且我家那两位兄长也出奇地没有反对哦。”博雅讲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喜悦的神情就像是怀春的少女。
“龙神的神社？”晴明瞥过头去避免自己直接与博雅这种陶醉的神情直接接触，免得自己抑制不住笑再呛着浪费美酒就不好了。但是听见‘龙神’这词时音调却不觉略略提高了几分。
“是啊，因为大嫂就要生孩子了嘛，所以母亲大人为确保平安和像神明表达自己的诚意，就亲自去神社参拜了啊，这有什么不妥的吗，晴明——”
“哦，没什么啊。酒要冷了，菜也要凉了。蜜虫，重新温热这酒吧。博雅，帮忙烤一下这鱼。”晴明淡淡地笑着，指了指案几上的东西，曼声道。
“哦——”博雅和蜜虫应声而起，各自忙去了。
晴明悠闲地倚在梁柱上，眯起眼睛，抬头望了一眼和煦的日光——
还真是灿烂呢。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归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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