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颜盛世》冉姜

10、第十章

　　是――
　　是放弃吧。
　　大概 。
　　言寻的梦里没有欢喜，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划过脸侧，滚入鬓角，消失不见。
　　翌日，顾岸发现言寻又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情绪了，又好像以前那样软绵绵的，暖乎乎一只小可爱弟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岸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是被言寻死死压抑着的，如同暴风雨前水汽憋闷在空气里，意图应对，却无处着力。
　　谁也无法阻拦。
　　他亦无能为力。
　　如同，桃子毁容一事，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他也只能静静看着，越闹越大。
　　桃溪村都商量好了，暂定见招拆招，就这么安安生生，平平静静的。
　　除了村外守着的那些集家帐篷，几十个壮汉，除了每日安排好天天值守的村民，桃溪村仿佛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
　　桃溪村平静，集家搭帐篷都得守着的那些人急了，桃溪村安得下心，他们安不了心啊，原本桃子毁容直接要负责的人就是集家，他们敢不急吗？
　　他们再不搞定桃溪村村民，那集家多多少少也要遭殃了。那个吃了桃子毁容的家里是没落了，但谁知道族里还有个把出息的族亲，说亲情有多少也没有多少，搞不好路上遇见都不相识，就是为自己的面子和名声出发，给族亲做个靠山，背景。但就是这样，他们集家也不敢随便出手平息了，再者原本这事儿闹的就不小，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平息下来。
　　只能该赔偿赔偿，该负责负责。
　　结果一看受害人要求的赔偿清单，玛德，这是要刮下集家一层皮啊。
　　大伙儿牙一咬，不成，得转移负担。这就瞄上了桃溪村。集家因为这件事要被剐下一层皮，那他们狠狠咬下桃溪村的一大块肉也是理所当然的。讲道理出问题的桃子是桃溪村出的，虽然他们已经卖给了他们集家，然后集家又卖给了那个倒霉催的吃了桃子毁容的人，但是出问题的源头是在桃溪村，没错吧，那桃溪村得负责，这有什么问题吗？所以啊~就是这么个思路
　　这不，毁容人士也知道背靠的族亲大佬也就简单撑个腰，原本也没想狮子大开口，开始只说要讨回公道。
　　集家就找他身边人，邻居啊七大姑八大姨上门游说。
　　什么 ，譬如……
　　“集家是有问题，但是你看，桃子是哪里产出的，这才是害你的罪魁祸首啊 。”领居家的说着，抹了一把泪，眼眶却是干干的。
　　向来能说会道的另一个大伯不甘示弱，连忙说：“对啊对啊，就这原因最大，要不是桃溪村种出来的桃子不好，怎么会让人吃出问题来，可怜的娃啊”
　　有个把还知道推己及人“你说好在你们还有个撑腰的，不被人欺，还有点底气要赔偿，万一家里没有底气，唉，你说孩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还没能得个啥？”
　　知道毁容这人脾性的，都义正言辞地打抱不平，还带点同情哀叹：“对啊，你说别的地儿是不是也有跟我们家这儿一样的，也是吃了桃子，但是家里没有什么能撑腰的亲戚，是不是就这样子一辈子毁了，偏偏被桃溪村压下来了，也没处说理，前途渺茫，还……？”
　　“保不齐就有好些个呢，唉，可是桃溪村桃子不是很有名的？势力估计也不小喽，谁能弄下来呢，看咱家这，也就能拿点钱，吃个哑巴亏喽”
　　这一波一波的，说的吃了桃子一脸疙瘩的倒霉蛋子一愣一愣的。
　　当机立断，决定要告，要上告桃溪村。
　　还要闹，好好的闹，闹大发了，这件事儿才能计较明白了。
　　一波波人走了，走前还带了哭腔说让毁容这孩子一定保重，日子会好过起来的。转过身拥挤着到了街角拐弯巷子里，问集家要钱。
　　一个个笑着说自己说的多好多好，这孩子又从小就傻义气，这下矛头指向的就是桃溪村了。
　　集家人也都面上笑嘻嘻，还多给了点感谢费，心里啐道，人家傻义气，就你精，看把你们能的。
　　虽说这事是他们集家主导的，但他们来办事的几个兄弟也还是不喜欢这种小人，捧上碗叫爹，放下碗骂娘，这种小人他们看不起。
　　本来行走江湖，集家说是走的物流运输路子，实际也就是低买高卖，几个地开了点小店，业务好像大了点，上面等不及摆好了大佬的架势，求改革要创新，开新路子，这冰冻桃子错过时间，低买高卖就是他们出的主意。下面倒还一副江湖义气当头，草莽脾性。
　　这事儿，干的不行，耍阴谋诡计，自个儿都瞧不起，被生拉硬拽来的。想着自家的这些兄弟，都得吃饭，集家不能倒啊，好歹来了。
　　义气是什么？能吃饭吗？
　　也许不能，但很重要。
　　至少对他们，对这个倒霉蛋子，他们觉得，是重要的。 但，人有私心，总会为一些或俗气的或自认为高尚的原因放下一些坚持。
　　或者，捡起一些坚持。
　　：“娃啊，有这些赔偿就够了，你还想去干嘛，帮着集家去和桃溪村斗吗？斗得过？你不过是个筏子，是炮灰，斗得过个什么，倒霉吃亏的是你，到时候能拿到的补偿，保不齐还没有这些，闹腾那么大，族里那边，也不见得愿意给我们撑腰了啊，娃！值得吗？”
　　父老乡亲邻居，七大姑八大姨走了，屋里的老父亲忧愁的不行，看到自家娃气愤到极点的表情，老父亲讪讪闭嘴。
　　肿了一张脸，疙疙瘩瘩遍布的倒霉娃眼含泪花，咬牙切齿。
　　值得不值得？他也不知道，反正，要有骨气，要个公道。
　　公道不在人心，公道要自己去争自己去夺，反正他现在已经毁了容貌，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也不在乎是不是做了什么筏子？
　　至于之后事情怎么样？关他们如何？他都已经这样了，还管的了什么？倒是如果真有和他一般遭遇的，他去讨个公道，这件事不是更应该去做了吗？
　　看着儿子疙瘩满面的脸，老父亲痛心地哀叹，“罢了，随你，随你自己去吧。”
　　闹吧，闹吧，闹的越大越好。
　　真是好一场大热闹啊！
　　毁容的人打定了主意，集家煽风点火造声势，桃溪村安然不动。
　　顾岸很淡定，村里也仿佛很镇定。
　　桃溪村真这么坐的住？村外守着的集家人一看，慌乱的不行，加把劲闹腾开了，外面就闹得更起劲了。
　　一时间十里八乡城镇到处风风火火，都是桃溪村的桃子吃了，造成人家毁容的传言。
　　 毁容啊！
　　这么大的事 ！
　　颜值至上的世界，长的太丑，出门在外，人都不带理你的。鄙视嫌弃不至于，但是同情，感慨，可怜……有色眼光将伴随一生，而且，前途渺茫。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一时间桃子滞销……哦，不。这时节，桃子都卖完，最珍惜东西的人家，这桃子也已经吃完下肚消化半个月了，也就集家先前攒下的一批桃子，还藏在冰库，作为证据留存了一大批，这种情况下，也没敢摆出来。大伙儿连去卖桃子的地方看热闹都不成。至于桃溪村，好似一方世外桃源，没人闹到这里来。
　　集家人又过来村里一趟，被蚊子叮咬，一脸疲惫倦怠的青壮年们，恹巴巴有气无力地下了最后通碟。
　　桃溪村分外平和，置若罔闻的样子，集家看了，发了狠让那边再加砝码。
　　终于，闹到了衙门出动。
　　衙门派人来传召桃溪村做主的人过去，开审案子。
　　出发去衙门前，村长让人过来叫顾岸，顾岸要出门时，言寻凑到顾岸身边紧张地问：“哥哥，你要过去吗？”
　　一下凑的太近，言寻毛茸茸的脑袋就在手边，想撸一把头毛。
　　顾岸默默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回答：“是，去看个热闹，言寻想去的话，我也带着你去？”
　　：“我……好，我和你一起去。”欲言又止又可爱兮兮的表情。
　　真是太可爱了，简直犯规。
　　顾岸大手一扬，摸了两下言寻的头发。
　　一本满足。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顾岸绷着脸很正经：“那行，我们走吧，带你一起去看热闹。”
　　大手牵小手，我们一起走。
　　顾岸牵着言寻的手，慢悠悠地走到村口，村长几人已经到了，陪着笑脸和几个公差说话，正等着他们。
　　看顾岸来了，村长松口气，再看见跟着的顾言寻，皱了下眉头，刚想说点什么，见两人欢欢喜喜的样子，沉默下来。
　　 公差也看见2人过来，有个面嫩的笑声嘟囔了一句：“真是~说是要等一个人，合着当衙门是旅馆，还带个小子去闲逛看热闹，可真宽心啊。” 声音挺小，但身边站着的桃溪村众人也多多少少能听个大概，这下也冷了脸。
　　面嫩的公差又见后面还亦步亦趋跟了个更小的，嘴唇动了动，年长些的公差看见桃溪村众人脸色已不好，便沉着脸推了他一下，面嫩公差这才讪讪闭了嘴 。
　　顾岸看在场众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问：“我们来迟了吗？”
　　公差们不说话，想说话的那个被人眼睛一瞪 ，也不说了。
　　村长拍拍顾岸的肩：“上牛车吧，路上颠簸，留心照顾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