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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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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茵被敲门声吵醒了,放着门铃不按,用敲的,那力度纠结在想让人听到,又怕吵到人之间。
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问:“谁呀?”
来人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是我啊——,温让。”
文茵听后,僵硬的面部变得柔和,长出口气,摇了摇头。
自从贷款买下这套房,温让没少过来。长得阳光帅气,嘴又甜,和门卫大爷、同楼的住户都非常熟。在封闭式小区,靠刷脸,没有门禁卡也一路畅通无阻。反而是文茵,和邻里邻居还保持在见面笑笑,点到为止的关系中。
“哥哥呀,我烦得很,不想见人。哪来的,回哪成么?”门缝里探出半张脸,眼皮红肿,鼻子囔囔的不通气,长发毫无章法地盖在脸上。幸亏她底子好,这时候也不见丑。
情人眼里出西施,温让觉得文茵此时有种病态的慵懒美。一方面心疼不已,一方面被她纯是调侃用的‘哥哥呀’,叫得心神荡漾。
“我早上就没吃,现在眼看着午饭时间都要过去了。”温让‘哗啦啦’摇晃着外卖袋,龇着两颗小虎牙,有理有据道:“你总不会忍心,看我蹲在外面三十七度的大太阳下吃吧?行行好,放我进去,吃完就走,成不成?”
文茵闭着眼睛,琢磨了五秒,松开挡门的手,脚下软绵绵地向里走。
温让怕她反悔,赶忙挤进来,将门轻轻带上。
文茵进了卧室,片刻后,拿着水杯出来,游魂一样站在饮水机前接水。接满了,她‘咕咚’‘咕咚’几口下去,喝光了,又继续接水。
“我买了黄鱼面,麻辣牛蛙,包子、粥,还有水果捞。这么多,自己吃不了,一起吃点?”
文茵一天多没吃饭,肚子扁了,也不觉得饿。装包子的塑料袋上印着‘福记早餐’,是她喜欢的,便多看了两眼。
“你不是说福记包子和你大学时最喜欢吃的食堂包子一个味道么?我去时,就剩这两个了。”温让连包子带粥,献宝似的捧过去,“要是不想说话,不想见我,你拿卧室去吃。我吃完了就悄悄走,绝对不吵人。”
文茵抬眼看看他,又瞧了瞧包子,“你别怕,我可能要哭了”,话音刚落,两行清泪就下来了。她尴尬地笑笑,指着脸,“不受控制的。”
温让舔了舔嘴唇,想要伸手去抱抱她。文茵却先一步接过包子,快步走了,轻飘飘地挥挥手,说:“Thankyou,密斯特.温。”
“哦,No thankyou,密斯.文。”
温让把水果捞、麻辣牛蛙这两种能保存的,放进了冰箱。吃完黄鱼面,蹑手蹑脚将屋子收拾了一遍。
两层帘子将午后的艳阳遮了个严实,房间始终是昏暗的。拉窗帘的手顿了顿,看了眼卧室门,还是放下了。
他推开防盗门,将垃圾放到外面,又轻轻地关严。站在玄关处愣了会儿神,从沙发上拿了抱枕,悄无声息地躺在卧室旁侧的实木地板上。
一墙之隔,令人心安。
文茵清醒地睁着眼,听到门开、门关,随即没有了声音,猜测温让已经走了。窸窸窣窣拿出包子,咬了口。很神奇,两个离着那么远的城市,包子味道竟然很像,不过还是大学食堂的更好吃。
她吃过包子,喝了粥,头昏沉沉的,又继续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文茵从床上爬起,掀开窗帘一角,偷窥外面的光景。天边一片赤红,落霞、落日,是傍晚了。
抱着膝盖,看到暮色四合,家家户户亮了灯。这幅画面莫名感人,她想‘孩子放学,大人下班,都回家了,热热闹闹的真好。’
鼻子酸酸的,是要哭的征兆。文茵将窗帘放下,手机开机,□□空间里有个私密相册,名叫‘上辈子’。
一张三口的照片,男人高大健壮,女人眉目如画,两人抱着的小女孩,是缩小版的文茵。
‘我原来也是有家的……’
她将相片放大,单单看那个女人,看了两眼,直接按了关机。
心中定下结论,‘不值一瞧!’
文茵十岁之前,他们还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男的赚钱,女的料理家务、照顾小孩,周末还会带她出去玩儿。后来不知为什么,两个人总是吵,总是吵,吵着、吵着,就会动手。
他说她在外面有人,她又说他赌钱欠外债,双方的控诉都很情绪化,真真假假不得而知。吵架还好,有饭吃。动手了,就没人管小孩了。
文茵兜里有钱,不至于饿肚子。温喜儿家里开饭馆的,还会拉着她去后厨吃东西。
温妈妈在厨房连接弄堂的地方,放张小桌子,搬两把小椅子,让她们写作业用。
客人点菜,温爸爸总会留一勺,给两人做零食。软炸里脊、锅包肉、炸茄盒……
温父、温母很有意思,常说“喜儿,你去拿饮料给文茵喝”“喜儿,冰箱里有冰激凌,拿给文茵吃”“喜儿,天黑了,留文茵住下吧”他们不亲自和文茵说,怕她不好意思,于是当着文茵的面‘使唤’温喜儿。
自家战火一旦燃起,文茵心悸发慌,就往温家跑。温家是她的避风港,是一个温柔、平和的世界。以至于后来,温父、温母相继因病去世,文茵难过的哭了好几天。
家里当她是个透明人,又觉得小孩子天天往外跑丢人,干脆在放假时把文茵关在屋子里,不准她出去。
文茵心惊肉跳地听了十几天没黑没白的争吵、摔打,幸好……幸好他们离婚了。离婚后,文茵一下子成了香饽饽,两人都想要她。
她跟了妈妈,因为女人保证不会搬家,不会转学,文茵还可以跟温喜儿在一起玩。那时温让到了上学的年纪,也被从乡下接了回来。小拖油瓶长得可爱,天天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跑,有趣极了。
女人开始学着做个好妈妈,买菜煮饭,换季添衣,性子变得柔和了不少。文茵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妈妈又得了病,治不好的那种。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是“你以后一定不能和你爸和好,不然我闭不上眼。”
都不担心女儿的未来,只是憋着劲,死都不能输给冤家。其实多虑了,那男人除了每个月按时打抚养费,基本没露过面。他说文茵越长越像妈妈,不愿意见。
文茵阴郁了几个月,发现情绪一直不对,生理上也出现了不适。去看医生,知道了有一种病叫焦虑症。轻度的,她想‘很幸运了!’
客厅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文茵按亮灯,打开房门,脚下一软。
“啊——”温让捂着肚子,吃痛地打了两个滚。
“怎么躺这儿了?”文茵掀开他的衣服瞧了两眼,又揉了揉,关切道:“还疼么?”
“不疼了。”温让嘻嘻笑,阳光灿烂的样子。
文茵看着看着,也笑了,捏着他的脸不放手。
温让索性将另一边凑了过来,“雨露均沾啊!”
文茵抿着嘴角收了手,摇摇头。
窗前有只毛绒兔子,暖色系,温让起身拿了,塞进文茵怀里。他坐在正对面,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文茵靠在墙上,呢喃道:“我要是养个宠物,可能会好一点。”
温让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在文茵唇上舔了舔,俯下身子,将头枕在她手上,“养我吧,或者我养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