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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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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怎样的拳,轻捷迅猛,袭来一片风色苍茫。
双臂交叉,勉强格挡,一阵酸麻。
鞭腿,快速小角度变换,下三路招招狠辣。跃起,回身,空中180度正踢外加右腿后踹。
终于,无法招架,胸口正中。闷哼,软倒。
站定,微笑。天边一抹微蓝,清风起,发飞扬。
“死老A~不就抓个小偷,笑得跟白痴样干啥?”高城见那人笑得欠揍就来气。袁朗差点没趴到地上去,我靠。。。。。。
故事的开始其实很简单,连长和死老A哥俩好,一起上街买东西,遇到小偷,正义感爆棚的某人便优雅出手。
还好俩人都穿了便服,不然不知道又要引起什么骚动来。
我拎着刚从超市买来的生活用品和一些军事方面的书籍,看着街那边的两个人不知怎地就想起两个字“骂俏”
而且连长笑得张狂,看起来真挺像逗着男朋友玩的
敲敲自己的脑门,马小帅,胡想什么,你怎么能把两个汉子往那方面靠拢啊.我是一个兵,保护老百姓。。。。。唱歌吧,唱歌能锻炼嗓子还能保护脑子。
当时,单纯如我确实没有想到,那天看到的和我所想到的,所有的事实居然惊人的一致。
This is for the ones who stood their ground。
钢七连的军歌永远只为有骨血的人而唱,软弱的人听到它会心战,卑劣的人听到他会胆寒。
高营长无疑是钢七连的主心骨,平调到这里,他就成了师侦营的顶梁柱。
营长要强要面子,要赢得干净漂亮然后在大大的得意。他确实有资本得意,尾巴翘到头顶上,走路蹦到天上去。
高城,我们的高营长自傲却不自大,有他的狂傲有他的骨气在心头。他看不起只有兵的表没有兵的里的人,他说那样的人就算当了一辈子的兵,职位升的在高,他也不会承认那人是个兵。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我也知道他之后对那个人的改观。
他抱的是一棵参天大树,营长有点失落有点羡慕的描述着这个人踏踏实实的成长。
他羡慕某人心开眼明,抱着大树噌噌的往上窜,却没有想过自己本身就是一棵树。
一棵,风吹不到雨浇不摧的树。
小宁在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把营长的口气是学了个十足十,我笑着夸奖他退伍复员后有去做演员的潜质。没想到这臭小子眼一瞪就跟我急:“马小帅,有他妈你这么说话的么?谁要复员啊?你长了七连的骨头我就是软脚虾啦?!下次在这么说小心我真揍你啊!”
好好好,举手投降。
说起七连的骨头,我想起那个被营长亲自推荐到A大队的枪王。被三中队的中队长扔回来,摔了一脸土,啃了一嘴泥。
甘小宁提起他的时候曾经一脸愤恨:“他没有钢七连的精神,钢七连的骨头他也不配长!”
后来那个人分配到草原五班,谁都以为这个人就这样被打垮不再起来,却没想到这人用一支残废的,连瞄准镜都是拿胶布绑上去显得那么可笑的八一杠愣是干掉了一群拿着八五狙洋洋自得的人。
八一杠,81式自动步枪。初速:720米/秒,理论射速:680-750发/分。
八五狙,85式半自动狙击步。初速:830米/秒,出瞳距离:70毫米。
不单单是自动步枪和半自动狙击步的巨大差别,当师侦营的一群枪手如临大敌的端起手里枪时,那人只是沉默。
子弹在枪膛里烫热,然后带着沸腾的愤怒和冷静的寂寥出击。酒瓶在半空碎裂得像烟花,像很多人在用力鼓掌。
那人放下枪,风轻云淡。
一个连一颗子弹也没有的枪王,一个只有每天拿着一个搞笑版本八一杠练出来的枪王。
高营长依然不肯放过他:“说呀。说来给大家乐乐”
他垂下眼,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子精锐之气,声音沉下去,沉得就好像有一个秤砣在他的心里,就那样坠着。
营长步步相逼,终于逼得他连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不放弃,不抛弃,只有这些,飞机坦克、兵王枪王、□□或者航空母舰、死老A或者师侦营,跟这些比,都只是短命的玩具。连长,放过我。我知道现在说也晚了,可我真的好想钢七连,四千九百四十四,那是我在七连的数字。”
吸一口气,他接着说下去:“或者您想怎么样都行。七连人最难过的日子被我逃掉了,我一直是个逃兵。”
明目张胆的。。。。求饶。
营长的后槽牙咯吱,响了一声,伸手就把那个孩子搂在了怀里。
是的,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他像一个孩子。一只小燕子,没学会走路呢,到先想着飞。翅膀被刮了扯了才明白未丰满的羽翼永远经不起一场风雨的侵袭。
他和他的老乡拥抱哭泣,他终于不在是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新芽虽然小,可那毕竟也是一种力量。
营长的脸上有道疤,虽然他一直说那是男人的荣誉勋章啥的,但我明白,他其实很在乎。
就像在乎他已经被整编的七连,就像他在乎他手底下每一个兵。
正因为在乎,所以原来的三班班长走的时候他后悔,自责。一场突发性的山地演习送走了他最怕对不起却偏偏又最对不起的人。
那个人孤单的在树丛里冲杀,枝影弥漫,在他的身上投下黑暗的光芒。
可白烟还是从他的身上冒出来,躺在地上,就如同真的被子弹击中一样。
死了,又活了。
人生最后一次演习,他遗憾自己没能走得精彩。
营长一直觉得自己亏了他,想多看多做多的人,把什么也憋在肚子里啥也不说。
晚上的会餐,营长端了整整一饭盒啤酒:“七连的兄弟们,本来嘛,我不想会餐。七连这打了败仗,还会什么餐啊?是指导员坚持的,说是要鼓舞一下士气。”
下面是一个个的他的兵,明亮的眼,年轻的脸,默默的看着他,谁也没有说话。
甘小宁说他看见营长的眼睛又变成了琥珀色,他端起酒,声音几乎要把屋瓦也震下来,把每个兵心里的激烈都鼓荡出来:“可咱们钢七连的士气已经绷了五十年了,还用得着鼓舞吗?
“不用!”每一个人都吼出来,输掉的憋屈,钢七连绷了五十年的士气。
喝,敞开怀的往里灌。吃,你有多大的肚量,这里就有多少肉。
都喝多了,抱着哭成一团的有,对练军体拳的有,引吭高歌的有,甚至有人蹦上桌子要跳大腿舞,被人死拖活拽下来才算数。
营长喝多了,小宁说那个时候的营长让人心疼。他甚至留不住他的兵,所以他只能大口的灌酒大口的吃肉,试图把眼角那些晶亮的东西逼回去。
他的班长说从来没有看过天安门,也没有吃过烤鸭。说的那样羞涩,似乎自己提出了一个很难实现的愿望。
长安街,夜凉如水。灯光从车窗外晃过去,那个人嘴里含着营长硬塞给他的大白兔哭了。
小宁说的时候眼圈也红了,他说那是这辈子他遇到过最好的一个班长。
三班班长走的时候,有一个人就坐在窗台前面不说话也不动。只有眼泪,只有眼泪。
钢七连的兵都是硬汉子,可这人的坚强让人觉得他简直就是一根铁棍。
营长这样形容他:“你,宁折不弯,我喜欢!”
宁折不弯,五公里越野练了五千公里拿了个全师第二,最讨厌有人用老乡两个字跟他攀关系讲交情。
可以在第一个冲过终点的时候跟营长要烟抽,也敢在营长故意用太大的火焰差点烧着他头发时抬腿就开踹。
钢七连是堵墙,你翻过去了那就是营长眼里的红人,翻不过去那只能让连长的眼睛直接穿过你,看到不知名的远处。
那滋味儿,不好受。
如果高营长是一头披了战甲的老虎,那么他就是能把这头老虎的战甲击碎的□□。
正直,刚烈,火爆。
钢七连解散的时候,营长没有哭,那个人没有哭,大家都把眼泪吞进肚子里。这里没有掉金豆的兵,这里只能留下汗水。
浴血先锋,装甲之虎。
班长走的时候他连头也没转,就那么呆愣愣的盯着窗外,任凭眼泪在脸上流淌。本来是最烦哭哭啼啼的人,可现在,顶不住,装不下。
我一直想问问他,在那次整个老A加整个师侦营扫荡一小股溃兵的时候。只有一份野战口粮,只有一个老式指北针,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
当囫囵吞下带着土腥味的鼠肉,当拒绝五班的馒头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当已经无法在跑,当已经精疲力尽,他拉响求救弹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筋脉拉断,要跑多少路才能把一条腿生生跑废了。
营长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找了所有可以找的人,甚至连他那个一直不想依靠的老爸也去求了,那人却已经打好了退伍报告。
营长抽了他一巴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营长第一次动手打他的兵,但我知道营长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你怎么这么傻,啊?怎么这么傻?”营长身上最后一道防护线也被击穿了,装甲老虎抱着被他甩了一耳光的人痛哭失声。
那人倔强的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让自己的眼泪被营长看到。
I did it my way
I just wanna live while I'm alive 。
小宁说那个人是七连很多人的目标,在活着的时候认真的活,有目标的活。小宁说这样的人才叫一个真正的兵。
营长从这以后,看见某个人就黑口黑面。那个人,让他弄丢了自己最好的两个兵。
所以不顾自己和那人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火爆爆的询问那个人的来路。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穿了一身奇怪的掩护服,整个人像根拖把。兔子一样灵活,猎豹一样迅捷。回身一抬手,连瞄准都没有就把我们的枪王给毙了。
可这样人还是成了钢七连的俘虏。
“我有点冤”他这样说。
“每个挂在战场上的人都想说这个字,你现在是七连的俘虏。”营长硬棒棒的把他的话挡回去。
“一比九,我们输了,这种代价有点大,我们打不起”不知道他是真心的遗憾呢,还是纯粹想看七连的笑话。
营长肯定是把这个人的想法当成了后一种,不怒反笑:“你拿一个换我们九个,你们输不起?”
拖布好像存心要激怒他:“本来想一个换二十五个的。”
“你的来路。”营长决定还是贯彻七连优待俘虏的优良作风,没有上去掐死他。
“我叫袁朗”
“我问你的来路。”
我们在旁边,连大口的呼吸也不敢。高营长压抑着怒火:“很多人被踢出这场演习,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他突然像受了委屈一样跟那人说了一句话。
我当时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那人说这个,但那人眼中有些调侃的神色却消失了。
“老A”那个人站起来,在营长的耳边轻轻的说。那个时候,我应该看到了营长脸上不一样的神色,有点讶异,有点不自然。
或许是那个人靠得太近了吧,连气息都喷在了营长的脸上。
死老A,营长咬牙切齿的这样称呼他们,于是我们也这么叫。
又是一次演习,他在一次成了师侦营的俘虏,不过上次俘虏他的人,也成了一名死老A。
其实袁朗是主动蹦出来的,这回没穿成拖布,但那张脸,已经被师侦营的人记了个十足十。
他笑:“两次都栽在你的手里,你都快成俘虏我的专业户了。”
营长上下打量着他:“嗯,你两次都被我俘虏,有什么感受?”
“你成熟了,而且带兵的技术高了很多。如果说以前的你就是一颗出膛炮弹愣头愣脑的话,现在的你就是一颗制导导弹,有了方向,有了准头。”
营长有点愣:“你这是在夸人?”
说真的,我也没搞懂这个死老A到底是明夸,还是暗贬,甘小宁倒是在一边微笑起来。
“我酒量一斤,跟你喝。。。。。两斤吧!”营长豪气万丈,看得出来,他对袁朗的前嫌基本已经释怀。
“我酒量二两,跟你喝。。。。舍命!”
两个男人对视一会就大笑起来。袁朗伸出手,营长握住,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那天的袁朗中校说的那句舍命并不是单单指喝酒。
想了这么多,小宁在喊我打篮球了。混小子胆敢挑衅我,看我不毙得他满地找牙。
突然又想起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一幕,营长和袁朗中校,又会怎样的走完他们的人生。
This ain't a song for the broken-hearted
No silent prayer for the faith-departed
I ain't gonna be just a face in the crowd
You're gonna hear my voice
When I shout it out loud
It's my life
It's now or never
I ain't gonna live forever
I just want to live while I'm alive
It's my life
这是我们的人生,哭了笑了,嗑了绊了也要走过去的人生。
那些我见过没见过的人,那些我熟悉不熟悉的人。
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