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
宁芙间的等级制度忽然间让云峦意识到了诸神的冷漠，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说笑惯了，她已然忘却自己替代了赫斯提亚后享有的高傲身份。这种可怕的身份简直就像清宫剧内的贵人一般，倘若宙斯为王为皇，那她赫斯提亚就是王姐皇姐，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无权无势，一生荣辱只在弟弟的一句戏言但是希腊神话毕竟不是后宫，应该不至于如此才对
明确的神位、森严的等级、神话里并不过分注重年龄辈分，但资历越深约得尊重的事实无论到哪个种族都不会变。
我所生活的地方原来不是一个童话世界啊，云峦感慨，内心深处甚至为了那个无辜要受罚的宁芙倍感垂怜。她把白皙的胴体沉入浴池底，背部触及冰冷的瓷砖时浑身颤抖着又坐起身来。
“我需要小心宙斯。”云峦自言自语。
“还需要值得信赖的同盟。”
她甩甩头发，吸足了水分的即地长发让她有些疲惫，云峦一边思考着能不能让人，啊不，神把赫斯提亚的头发修短点，一边把又一波飘进浴室企图服侍云峦沐浴的宁芙招呼出去。
“您要在沐浴时喝点什么吗？”
“不不不，什么都不要，请出去吧，都出去。”宁芙们再三恳求，何云峦要发威了。
“呵呵，您还是这么任性。”这时候一位看起来气质出众的宁芙仙子走进宽敞媲美篮球场的浴室，“至少让我们把水加热吧，亲爱的赫斯提亚。”
“那就留你一个人，其他人都出去。”云峦微笑着对欧忒耳佩说，她无法拒绝这位让何云峦本人最舒心的贴身九宁芙。
云峦不难从众位侍女的态度中察觉出赫斯提亚最宠爱的是卡利俄佩，她娇蛮任性，脾性直率，是个真性情真胆识的可爱精灵。而云峦却比较中意欧忒耳佩，她端庄大方，嘴角永远带着宁静的微笑，她的声音虽不及卡利俄佩悦耳，却婉转动人、尾音上桥，让人想到丝丝柔柔的咏叹调。
“您还是一点没变，赫斯提亚，总喜欢一个人在浴室里呆很久，那些孩子们都是害怕您像抛弃黎姿那样抛弃自己才黏在您身边的。”
“黎姿”云峦看着对方的眼睛，她的眼睛可真大啊，她一瞬不瞬的想。
“就是去秩序女神那儿的那位。”
“可我，让她领罚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不舍得惩罚她的，况且一个月后她就会被接回来。”
“好赫斯提亚，您不能这么宽容，您是这个神殿的女神，整个奥林匹斯最灿烂的女性，您不能允许别的神扰乱您的秩序，这样别的神会效仿您这样任由尊严被践踏的行为的。”
“我想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云峦呆呆地说，她有点搞不清状况，为什么她就践踏了自己的尊严了呢。
“哎……没关系，被神王宙斯爱着的赫斯提亚，您是自由的，我们九个也会一直服侍您的。”
被加热的洗澡水热得云峦大口喘气，她听着欧忒耳佩的话，好几个瞬间想卸下主神的架子，亲切地和她攀谈，但多说是不理智的，她泡在水里约有一个时辰后草草地起了身，欧忒耳佩半个小时前也走了，香精和浴盐、精油的味道熏得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玫瑰和乌木的馥郁香气。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作家诗人描写神仙妃子时都说她们天生自带一股奇香了，分明都是被物理腌制的连内脏都不能幸免。
云峦自己披上睡袍，走在回寝室的走道上，几个在职夜班的宁芙依次向她问好，除此之外，连装饰用的蜡烛熏香都被熄灭，奥林匹斯——诸神的古都陷入昏睡。
磕磕绊绊，她找到了回卧房的路，在刚成为赫斯提亚的时候云峦曾经在夜晚的火焰神殿迷路过，说来实在太丢脸了，她溜达了二十分钟都找不回去，只好跑到随便哪个宁芙的寝室里，告诉那人自己需要一杯水，然后再护送自己回房歇息。
这次她完全没迷路了，畅通无阻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吐了卸下包袱的一口气，诶，当赫斯提亚太累了，还是做何云峦最好——
细微的闪动，突然被割分的空气，一股冲动的热量倏忽得贴上了云峦的后背，她有些不解地往后转头，一股更加狂热的冲动桎梏住了她转动脖颈的行动。
看样子是遇到仇家了，云峦安静的想。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能才符合赫斯提亚的身份呢。她细致的想着，这样近的距离，自己又是一个并不善于使用法术的假神，叫来护卫的宁芙保护自己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何云峦难过的想着想着，只听来者苦闷地低吟，
“赫斯提亚……您的不闻不问已经让我发狂了……”
啊啊……出现了，贞洁女神的情人！
云峦对于自己不必去死了感到由衷开心，她被环抱着的僵硬手臂马上变软，眼睛明亮起来，睡意全无，听声音，这是一个略微有些莽撞的年轻人，谢天谢地！云峦再次由衷开心，赫斯提亚的情人不是宙斯真是太好啦！
“请和我说说话吧……”那个声音再次哀求。
云峦拼命运作自己刚学会不久的神力点燃了自己床头边的蜡烛，可惜一星半点的微光还不足以让她看清楚抱着她的人的手长得怎么样。
夜间的空气里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这个只供神明享乐的山脉上因为有着神力的辅助所以四季如春，夏花和春花一齐在旷野上绽放，果实的香气是神王姐妹的爱好，即使是在最最漆黑的凌晨时分，仔细聆听的话你还是能听到虚无缥缈的仙乐轻吟。
“你……是怎么进来的”因为无话可说，云峦问了一个傻问题，很显然这位情人是偷偷而又避人耳目的进来的，不然九宁芙和杂七杂八的宁芙侍女们早就因为深夜的火焰神殿出现男人闹翻天了。
“我被……您甘甜……的气息吸引……”他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似乎在反复斟酌用词又似乎只是单纯比较吃力，众神爱喝的酒精饮料味从他的头发里传出来，这位疑似赫斯提亚/情/人的年轻人看样子醉得不轻。
让我看看你的脸，云峦壮着胆子下令，她有直觉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听者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继而夸张地收紧了手中的力道。
“我不想……让心爱的您看到我这个样子。”声音实在太低了，云峦有些没听明白，她开始佯装生气，希望自己至少在气势上占有优势，“那我再不会看你哪怕一眼了。”
闻言他发出了受伤野豹的呜咽，那股贴着她背部的热气腾腾得消失，他一把把云峦转向自己，速度之快，那一瞬间何云峦完全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晕。
逆着光，男人的脸还是看不清，但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美，被烛火薄弱化的身体轮廓太阳一样闪出了寂寞的光。云峦愈发好奇了，她的语气都跟着开始急切，如果能够看清这个黑暗中的影子，这个暗夜女神格外照顾为他披上星辰披风的男人的脸，那她何云峦就会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炉火女神暗地里情人真面目的二十一世纪新人类了。
“你走近一些，到有月光的地方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男人跟着奥林匹斯暖湿的风开始移动，掌管暮色和曙光的女神们预支了来年的雾气掩护他的身姿，让他即使在阿尔忒弥斯的光华下面还是朦胧得像一个影子。
够了！这些碍事的女神精灵们，让我看一看我情人的脸有那么难吗何云峦双手并用扒开了月色和浓雾，于是，她马上看见了阿波罗泪流满面的脸。她恍惚震惊在原地。
“你是，阿波罗……”
“赫斯提亚。”他凑到云峦面前，虔诚地握着她的手。“宙斯说您是因为有伤才陷入昏睡的，但我不信，几次三番来这里找您，但却被他的神力阻挡在外，他分明是做贼心虚才不让任何人来看望您，也不让你我相见！”这段话阿波罗说得慷慨激昂，没了一直雾里看花的无力感后这确实是太阳神动人的声音。
“你是我的……”云峦还是打算问问看两个人的关系，即使暴露身份也在所不辞了。
谁知这位陷入哀苦的神明误解了她的意思坚定不移地说:“是，我是您的。永远是。”
云峦左眉一挑，感到事情开始有些棘手起来了，“太晚了，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您又要赶走我吗！”他苦闷地低吼着，眼角的泪水从他睁大的眼眶内成汩漏出，顺着阿波罗的手臂打湿了云峦的手心，能看见太阳神哭泣的脸庞，这实在太过于劲爆了。
“今天太晚了，回去吧，阿波罗。”
“那么，至少让我做一件事……”他轻轻说，饱含着绵延不断的敬意和虔诚的爱，呼出来的气体在清冷的夜晚显得尤为醉人，多年后赫斯提亚甚至会把他此时的这种温柔语调拿出来反复回味。
“是什么？”
“可以吻你吗？思念成疾的赫斯提亚。”
“我……”
我……
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波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