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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历记录一百一十七页:蛇发三兄妹》
117-01
兽医出诊也是常有的事,一般来说,小型的宠物生病了,可以带去动物诊所检查治疗,但有的时候,比较大型的宠物,不容易带出去的,就得麻烦兽医辛苦跑一趟,所以其实对于骆赛来说,外出为动物看病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有时路途远点,得从小镇的东边跑到西边,也得耗费一天半日的,也是习以为常,毕竟他那小诊所实在太小又偏僻,生意不好没得挑。
只不过……
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骆赛站在平原深处,剧目四眺。
啊……辽阔的灰色平原,色泽单调且一眼看不到边际,荒芜到了极致,那就是啥都没有!像这样的平原,不该像动物世界那样,啊啊,辽阔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狮子追着羚羊,猎豹追着羚羊,鬣狗追着羚羊……之类的上演“特么能不能别追我,旁边不还有角马吗?”“谁叫你软萌易推倒不追你追谁?”的戏码吗?
他身边蜂蜜发色的青年迈着轻松的步伐,仰起头,嗅了嗅没有任何草木花香,甚至连一丁点味道都没有的空气,微笑地说道:“医生,这个地方叫做真理田园。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死亡的人类对无法回到人间的绝望气息。喔,对哦,医生是活人,所以没有感觉到吧?不过没有关系哦!总有一天,医生也会感觉到的!”
“不用了,谢谢。”
这种凉凉的感觉越晚来特咪的越好!
他大活人一只,虽说荷包内容有点悲催,服务对象也总是特别坑爹,但他依然保持了生命的尊重、对生活的向往,非要说绝望的话……那就是从外头回来看到他的毛拖鞋被咬烂了、厕纸被咬烂了、门框也被咬烂了的时候!!
对于医生的拒绝,俄耳显得有些失望。
琥珀珠般的眼瞳凝视着医生单薄的背影,他是多么多么想把医生永远地留在地狱深处陪伴他们啊……是的,除了他和特洛斯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东西映在医生的眼睛里。地狱双头犬的占有欲,那不是普通狗狗可以相比的,那是带着邪恶、黑暗、来自地狱深处永恒孤寂的可怕欲望。
青年脚下的影子逐渐放大,已经不再是人形的模样,与地狱深渊同样深沉的漆黑变化出可怕的双头恶犬模样,背上长满了棘毛,獠牙森森,对着医生单薄的后背垂涎欲滴,看啊,那颈项皮肤那么薄,只需要咬上一口,他的唾液里的剧毒就能瞬间注入医生的体内,让他毫无痛苦地死去……
“对了,回去之后要买新的鬃毛刷了。”骆赛忽然说道。
“鬃毛刷?”
“是啊,之前那个已经旧了,得换新的了。”医生很认真地盘算着,“虽说杜宾犬的被毛比较短,不想其他长毛的狗狗那么难照料,可是还是需要一周两次的定期梳理啊!要把毛屑和死皮清理掉,这样才会让被毛更光滑有亮泽!我家的俄耳和特洛斯绝对是全宇宙最帅的狗狗!”想起搞定之后可以回家抱着自家狗狗滚沙发梳毛毛,笨蛋主人症候群发作的医生瞬间打了鸡血般,指着夕阳……喔,不,没有夕阳,“咱们赶紧把事情办完了,回家梳毛吧!”
“……”
梳毛……怎么办呢?他也好喜欢把头枕在医生的膝盖上,敞开身体,被医生用鬃毛刷轻轻刷过他的背部,之后用那种柔软舒服的廘皮布一点一点地温柔擦拭过的身体。医生的手总是那么的温暖,温柔的爱抚带着无需述说的爱意抚摸他的全身,顺着头部、颈部到背部至全身……
但如果骆赛真的死了,那只能剩下来冰冰冷的尸体,然后腐烂,再后来变成森森的白骨,一定不能再让他感觉到那份温暖的气息了……
啊,真的很矛盾啊!!
啊啊啊,生存还是死亡,这——真的是一个让地狱双头犬头大的问题!!!
地狱犬的其中一颗腹黑型脑袋陷入了奇怪的思想斗争中。
“咦?”骆赛并不知道自己很幸运地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不,他还在地狱,那鬼门关里的一圈还没绕完哩!
他看到到平原的一端似乎有一些东西突兀地存在着,忍不住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没看错,“那有人诶!”
俄耳从他的莎士比亚剧里头回过神来,顺着骆赛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怎么可能?”
“而且还不是灵魂。”远远看去那些都不是虚幻般的半透明状态,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吧?
“怎么可能?!现在下地狱都这么容易了吗?!”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主人拖进地狱的双头犬之一的俄耳,此刻瞬间产生了一种“我在搞什么啊?地狱跟人间什么时候变成只要搭个直达电梯就能到的地方?!”的错觉。
骆赛不由得有些同情俄耳。
可怜的俄耳,大概是很久没有回地狱了吧?也是可以理解的,许久没回家,这一回去,发现原本的宁静悠闲、安逸舒适的乡村小屋,突然被升级改造成进门用眼珠子扫码开锁、拍个手掌能亮灯的现代化智能住宅,换谁都得抓狂。
不过那边那么多人,确实挺奇怪的。
难道说地狱大门都变成小叮当的如意门了吗?还是说最近三头犬大哥比较忙,忘记看住大门口,因此凡间的人都把地狱当旅游景点了下来搞团购一日游了?
啊,不过这也没啥稀奇的,他老家那边,阎王爷的大本营丰都鬼城是属于四A级旅游区,而且还是长江黄金旅游线上最著名的景点,那绝对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亡灵归属之地,所以说组团下地狱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骆赛和俄耳往有人的方向走过去。
作为同样下了地狱的活人,骆赛特别想跟对方交流一下经验,毕竟这下地狱这事……逮谁谁都没经验吧?!
“先生,您好!”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回头,木讷地站在原地,一直目视前方。
“先生!您好啊!”
骆赛以为自己声音不够大,鼓足气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传出老远。
可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答他。
奇了个怪了。
骆赛绕到那人面前一看,喝!什么鬼?!这哪里是什么活人,根本就是一座石雕!而且还是等人高的雕像,雕塑的手法非常精妙,看那鼻子,那眼睛,精致得一丝不苟,人物的神态捕捉得活灵活现,简直让人远远看去,以为是个真人。
那其他的会不会也是……
骆赛赶紧去看其他的人,原来都是石雕人像,这些石雕都非常精美,而且容貌各不相同,神态也各异,不过大多的表情都是惊讶、惊悚、甚至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的瞬间才会有的神情。
俄耳看到这些石雕,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亲爱的医生,欢迎光临我的石像艺术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