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流浪手记》星集

16、酒厂见闻

　　“这两天在学院里过得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孟岫光说着，摘下枝条上多汁的蒲果。这些由异能催生出的植物无一处不是完满的，翠色的叶片和深深浅浅的红色果实挂在枝间，照映在阳光下，看上去像是画家笔下的静物。“……就是有一点失去自由。”

　　塞达里没有明文规定的休息日，以十天一次的祈祷日为周期计算时间，但更多的却是连祈祷日都没有假期的工厂公司。光辉学院十天一休，一节课在教室里一坐就是半天，孟岫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时间被大片固定住的感觉。

　　“今天上午的课是一节‘塞达里文学’。说真的，当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一瞬，那真是种幸福的解脱。”

　　“塞达里文学？唔，是有那么一门课。”威尔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这种普通学科的课程，我们通常都没那么有兴趣，你能在教室里坐到下课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没有人选择逃课吗？”

　　说到这里，威尔兴致勃勃：“这种废料课程是逃课的最佳时机，其次才是晚上。天天都能出入学院，你们外国学生其实已经足够自由。普通学生，我是说异能系的，就连节假日都很少有机会离开学院，我们那时候天天就在研究该怎么溜出去。你们这级学生里肯定也不缺这么干的。”

　　“暂时没听说其它班级有人逃课。”

　　“唔，毕竟才开学没多久，对吧？”

　　抱起地上已经堆到冒尖的果筐，威尔一边说，一边朝马车方向走。普通人两人合力才能费力抬起的果筐，他一个人就抱着走的轻轻松松。孟岫光看过去，发觉他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耐人寻味。

　　把满框蒲果搬上马车，威尔走回果园。

　　春天还没有迹象到来，但这座果园在整理后却已经在孟的手里长出了郁郁芊芊的作物，跟周围的其它土地比起来看上去突兀又诱人。

　　“这批蒲果再有一个小时肯定能完成采摘。孟，想不想去酒厂看看？我打算直接把它们送去酿酒厂。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通过非凡能力催生出的这批蒲果会酿出什么样的酒了。”

　　“虽然我不能喝酒，”孟岫光有些心动，“但我可以得到一瓶用来收藏吗？等这批酒出厂。”

　　“当然，我会叫人留一箱的。这是我们共同的杰作。”威尔随手抓下几颗蒲果塞进嘴里，又抓了一把给孟岫光，“把活留给雇工们吧。尝尝看，果酸味和甜味的比例绝佳。”

　　“……美味，但是酸大于甜，对我而言。”

　　除去催成果实出了点力，这批蒲果该怎么长、长到什么程度完全是由庄园主兼酿酒专家威尔掌控的，孟岫光一点不懂威尔嘴里的“绝佳”是个什么标准。不过，他对酿酒厂还是有兴趣的。

　　“就在东面的法迪欧镇上，从这里骑马过去只需要半小时。”见孟岫光意动，威尔补充道。

　　“那我一会儿先去把这次带来的种子种下。”孟岫光点头，“都是新的异植种，还是要麻烦你平时帮我照料。”

　　“黑市上最近有人出手异植种子？”

　　“是我在学院里收集的。”孟岫光解释，“廷娜，也就是直管我们的教师同意了。开学到现在，我还没什么时间去黑市。”

　　“啊……是个好办法。”威尔了悟，“都有些什么？”

　　光辉学院的成立初衷就是为了培养规范非凡者，选择把整个异能系建立在红嵘树林里就是一桩。若要数树林里的异植，威尔到现在还能说出五、六个记忆深刻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学院挖在学生逃课路上的陷阱。

　　“提灯树兰，灰丝草，还有一株红嵘树的树苗。”低中高级的异植种苗各一种。

　　进入宝山却只捡了几个小金块，不是孟岫光不想要更多，而是异植的种子收集起来着实有些困难。中低级异植，它们的种苗的遗传性状非常容易发生退化，他催发到手一把植种，里面往往只有个位数的种子是有潜力长成异植的。而高级异植红嵘树，如果不是提灯树兰这种异植太过诱人，如果提灯树兰不是红嵘树的寄生种，孟岫光其实一点没有想催种这种高级异植的想法——

　　榨干他全副血肉的能力，他也没法催发它多长出一片叶子。

　　对于这些，威尔是外行。他看着孟岫光在土地里指挥雇农挖坑，只有一个问题：“可这么小的树苗，能寄生住提灯树兰吗？”

　　威尔比划了一下，孟岫光手里的红嵘树树苗棕红色细细一株，还没有他的小臂粗，没有他的大腿高。

　　孟岫光表示不知道：“试一试吧，我会尽量多到庄园来的。”

　　*

　　催种下异植，又在庄园的屋宅里休息了一会儿，两人收到雇农的报信，准备运往法迪欧镇酿酒厂的蒲果已经完成装车。

　　总共三辆由大号货箱改装成的货运马车，箱子上用麻绳绑系着遮盖物，每一辆马车都配的双马。

　　“忘了问，你会骑马吗？”

　　“给我一匹温顺点儿的。”孟岫光点头，从威尔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马。

　　从第一次在费格家学骑马的时候连马匹都控制不住，到现在骑马赶路能跟上原住民，孟岫光逐渐也发掘出了一点骑马的乐趣。除了腰腿的酸痛，除了打在脸上的风，操控骏马如臂使指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心底升腾豪气。

　　虽然如果有的选，他还是选汽车……等他赚到钱。

　　一边怀念汽车，一边想着他还在车行定制的自行车，孟岫光夹紧马腹一催，跟在缓缓启动的马车后面前行。

　　不到半个小时，一座朴素的小镇出现在他们面前，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难言的气味。一路骑马快步小跑在车队最前方的威尔操控身下马匹兜了个弧圈减慢速度，靠近队尾。

　　“到了！看那边竖在地上的一排铁罐，那就是法迪欧的酒厂。”

　　顺着威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孟岫光在一片木栏后看到了他所说的铁罐。几乎等高等宽的几个金属大肚罐被支架固定直立在地面上，每一个都挂着粗长的皮管，架子上还有方便人攀爬的扶梯，但扶梯上现在并没有人。

　　“现在不是适合酿酒的季节，这里的机器正好空了下来。我已经跟奥斯蒙说好了。奥斯蒙是这家酒厂的主事人，也是我以前在军队里的同事。他的非凡能力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也是最有用的……”

　　载满蒲果的三辆货运马车停在仓库门口开始卸货，孟岫光把马交给车夫，跟着威尔往里走，就见一个圆脸的男人正站在门口笑眯眯看着他们。

　　“愿圣灵保佑您。我叫奥斯蒙，奥斯蒙·华森。”

　　在威尔热情的打招呼声中，奥斯蒙跟孟岫光自我介绍道。

　　……

　　显然，这两个人之间的交谊不止是威尔口中的“军队里的前同事”那么简单，孟岫光在一旁看着他们叙完旧，听完威尔对自己的介绍，终于说到他们来这里的正事。

　　“为了这条机器线，我去年在萨埃尔联合研究院那里花了一大笔金令，”奥斯蒙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在事实证明它们被花费的还算值得。工人们应该都准备好了，跟我来吧……小心里面的气味，可能不太美妙。”

　　好奇心终于将得到满足，孟岫光精神一振，跟在奥斯蒙的身后踏入工厂。

　　从室外到室内，光线骤然一暗。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在嗅到奥斯曼所说的气味前，孟岫光先见到了安静站列在厂房一侧的古怪机器。这整条机器线由三台机器组成，工人们正聚在第一台机器那里将蒲果倾倒进金属槽口。也不见他们如何操作，在一阵沉闷的机械震动过后，浓稠的果浆便从第一台机器的出口泻进第二台机器。

　　早已等候在第二台机器处的工人飞快转动起机器上的手柄。

　　“……最初的榨汁这一步完成，榨出的混合着果皮、果核的浆液会在第二道分离机内部进行分离。”奥斯曼在一旁适时的开口解说，“相比传统的过滤分离法，这种机器分离的手段效率更高，质量更好，一次性能分离更多的量。这一步完成，分离出的纯果汁就在第三道这里进行静置调配。”

　　随着几个工人的操作，色泽浑浊的蒲果汁液开始汨汨流淌进第三台机器的大型水槽。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气味出现在厂房中，称不上难闻，但也跟蒲果原本馥郁的果香没有半点关系。

　　威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三个杯子，自己先探进槽中接了半杯果液：“来尝尝吧，接下来的调配是酿酒工序中最重要的一步。”

　　学着威尔的动作，孟岫光谨慎的接取果液尝了一口。

　　只一口，一股发涩的味道在他嘴里飞快扩散。

　　*

　　因为在法迪欧镇逗留的时间超出预期，从镇上叫马车回城，孟岫光不得不向马车夫支付了翻倍的车费。等到他在黑荆棘路跳下马车，浓重的夜色已经成了天空的主调，一轮红月挂在天边。

　　脑子里琢磨着一下午在酿酒厂的见闻，孟岫光走进公寓楼，意外的发现他的公寓门口居然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

　　“伯纳夫人？您是在等我吗？”看着老妇人严肃的脸，孟岫光从记忆里找到对方的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反省……明日方舟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