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
-
沈寻推开门，踏入走廊。
此刻，这条走廊上空无一人，唯有惨白的灯光和抢救室刺眼的红光闪烁。
窗外狂风大作，一会儿小声呜咽，一会儿疯狂咆哮，将树影在昏暗中摇动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阴影。
突然间，一道雷光闪过，天空骤亮。
医院下方的空地中冷不丁冒出一道影影绰绰的白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暴雨夜中向医院缓步而来。
但雷光只是一闪而逝，还没等人看清那白影的真相，天空就暗了下来，之后才有终于雷声滚滚而来。
轰隆隆！
随着第一声雷声响起，积蓄在雨云中的雨水终于落下。
后续的雷光紧接其后，然而当下一道雷光再度照亮天空时，医院空地上的白影却又看不到了。
抢救室外的长走廊上，惨白灯光突然开始频频闪烁，数盏灯光交替亮起又熄灭，渐渐在沈寻脚下投下如同活物的影子。
那影子挣扎扭动着，像是化作了一只择人而噬的黑暗怪兽，随时都会从地上立起，只等待着沈寻松懈闭眼的那一瞬间就猛地扑来！
——医院，无人的走廊。
——雷雨夜，频闪的灯光。
——树影，若有若无的白影。
这样的一幕，几乎集齐了所有关于医院恐怖片的要素。
但铁打的无神论者却在环顾四周后，感到一切正常。
“萌萌，你刚刚是注意到了什么？”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吧？”
沈寻左看右看，都没想到有什么事能够吸引小猫咪的注意力。
如果说沈寻在消防通道内什么都没听到，还能说是因为消防通道里的那扇门隔音效果好。
但这会儿沈寻都已经离开了消防通道，为什么他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至于那些雷声暴雨声电灯频闪时的电流声？
那不都是日常生活中很正常的声音嘛！
铁打的无神论者无所畏惧！
萌萌猫蹲在沈寻怀中，湛蓝的猫瞳扫过四周，在树影、空地、车库等方向稍作停顿后，慢慢定格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处。
“咪呜。”
小猫咪轻唤一声，沈寻便按照猫猫的提示走了过去。
嗒，嗒，嗒。
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混合着暴雨声，雷神，电流声，在这个寂静的医院里回荡出幽冷诡异的心跳。
——噗通，噗通
好像是某人的心跳。
——呼哧，呼哧。
好像是某人的呼吸。
沈寻沉稳地向楼梯间走去，越来越近，而那若有若无的心跳与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
他踏入楼梯间，明明那心跳声呼吸声就在耳畔，但他却什么都没看到。
沈寻露出疑惑神色，但他很快想到什么，低头向楼梯井探头一看。
楼梯井下，一双瞪大的眼睛正向上望来。
“呜哇啊啊啊——！！”
一声惨叫撕裂医院的夜空。
饶是沉稳如沈寻，也被这叫声吓了一跳。
“这位先生，请冷静一点……”沈寻满心无奈，被这声在楼梯间内层层回荡的尖叫震得耳膜发疼，简直想要掉头就走。
但基于基本的公德心，沈寻还是开口劝道：“请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你会吵到别人的。”
这大晚上的，在医院鬼叫也太不好了。
——不过说来奇怪，这四周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这人的鬼叫声这么大，为什么都没人来楼梯间查看？
沈寻没有深思，而是主动退开两步，给了楼梯间这人足够安全和思考的距离。
似乎是被这样的举动安抚了，楼梯下那吱哇乱叫的人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他颤抖着拿开挡在脸上的手臂，目光渐渐凝聚，终于看清了沈寻的脸。
这人一愣：“沈寻？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寻也是一愣：“你认识我？”
这人哑然，目光有些游移，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借口。
于是趁着这会儿功夫，沈寻透过楼梯井，仔细打量这人。
楼梯下头的这人，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多快三十的年纪。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西装，手上有一层薄茧，脸上的神色也非常机灵，一看就是个心眼很多的家伙。
——既不是干体力活的也不是坐办公室的。
这样的念头刚从沈寻脑中闪过，楼下的人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沈画家你好，鄙人王一先，是柳洞区居委会志愿者之一。”王一先露出成年人的客套笑容，“说来也是不好意思，你住的那个筒子楼啊很久没人搬进去了，所以你一来我们居委会上下的人都知道了，希望沈画家你不要见怪……”
——既不是真话，也不是假话。
沈寻脑中再度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沈寻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微笑着点头示意，客套两句后就要离开。
可楼下的王一先却大惊失色，嚷嚷着跟了上来。
“等等等等，等会儿啊沈画家。”王一先三步并两步跑过楼梯，跟沈寻冲进了这条灯光闪烁的长廊。
长而惨白的走廊，闪烁的白色灯光，以及走廊尽头如同地狱之门刺眼红芒。
王一先倒吸一口气，声音有瞬间卡壳，差点没被这阴间画面给带走。
“呵，呵呵，呵呵呵……”王一先缓缓回神，拍着自己的胸口，把自己颤抖的心按在胸膛，干笑搭话，“沈画家啊，那个，相见就是有缘……”
沈寻微微点头，静待下文。
王一先果然很快问道：“那个……现在都这么晚了，沈画家你怎么在这儿？”
“叫我沈寻就好。”沈寻礼貌回答，“我在等抢救室的结果。”
“抢救室？”王一先顺着沈寻的目光望去，再一次看到抢救室前的那刺眼红灯。他心肝儿颤了颤，咽了口口水，艰难回神，“你怎么会——哦，对了，难道你……”王一先像是想到了什么。
但沈寻很快转移话题：“王先生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一先干笑起来：“其实我是跟我们居委会的同事一起来的，是来……来探望一个人，但是我跟同事半路走散了，所以就……”
沈寻疑惑：“所以你就在楼梯间等他们回来？”
在楼梯间用蹲蘑菇的方式等同事回头找？这么新潮的？
王一先抹了把脸，实在没脸说自己其实是吓得在楼梯间走不动路。
说话间，二人走过了长廊，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轰隆隆！
骤然炸响的雷声把王一先吓得一跳。
这时，窗外风雨大作，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而头顶频闪的灯光也一次比一次更为黯淡，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熄灭。
王一先害怕极了，牙关打战，紧紧挨着沈寻，就算是被沈寻怀里的小挖煤频频投来嫌弃的目光也顾不上了。
他头皮发麻，没话找话：“那，那个，沈，沈画家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沈寻看了王一先一眼，好笑道：“王先生，你如果真的那么害怕，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你的同事让他们来接你？想来他们也很担心走散的你吧？”
王一先欲哭无泪，哽咽道：“我也想打电话啊……”
沈寻感到这王一先这话说得奇怪，于是拿出手机，凝神一看，顿时有些愣了。
沈寻记得清楚，在他来时这手机的信号还是满格，可就是他出神的这会儿功夫，信号就空了。
为什么？
这里信号这么差吗？
可是徐姐明明也是在这里打电话通知他的啊……等等，徐姐人呢？
沈寻没来得及思考，一旁的王一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看了。
“看吧，看吧！沈画家，你看你手机也没信号对不对！！”王一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沈寻，哭丧着脸，“沈画家，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们被困在这个见鬼的医院了！！”
王一先声泪俱下，眼看就要汪的一声哭出来了，沈寻不禁好笑摇头，安抚道：“别担心，没这么严重。”
沈寻不在意地收起手机，解释道：“这应该只是下雨天和雷电的影响。雨水会令电磁波衰减，俗称‘雨衰’，而雷电也会干扰手机信号，如果击坏信号塔以及线路的话，也会出现类似问题。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王一先：“……”
这一刻，王一先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缓缓与沈寻拉开距离，上下打量这位面容俊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依然面不改色的大画家。
“那个……沈画家，我一开始就想问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沈寻一愣：“害怕？怕什么？”
王一先：“……”
王一先艰难组织措辞：“这么晚了……这医院一点儿人声都没有，沈画家你就不怕吗？”
沈寻微笑解释道：“医院的夜晚很安静是正常现象。一般来说，只有急诊室才会不分白天黑夜地忙，大部分诊室包括抢救室，哪怕忙也不会太过吵闹。更何况这条走廊上只有这一间抢救室，平时听不到人声才是正常的。”
王一先：“那外头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和这么大的雷……”
沈寻摇头笑道：“这就更正常了，哪个雷雨夜不是狂风大作？”
王一先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指着头顶的灯光：“那这灯……你不觉得这灯闪得太厉害了吗？”
沈寻秉持着科学的严谨态度，认真解释道：“闪电的过程是弧光放电现象，会产生强电流，强电流会产生强磁场，继而影响电压电流甚至电灯等各种用电设备。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所以别说出现电灯频闪的现象，哪怕电灯炸了——”
——砰！！
倏尔，走廊顶上连续发出了吓人的爆炸声，数盏电灯齐齐炸裂，古怪的气体逸散，长而黑的走廊里这一刻竟只剩下抢救室那微弱而刺眼的红灯亮起。
王一先浑身一颤，差点没尖叫起来。
但沈寻的声音依然冷静、沉稳，且科学。
“王先生别怕，就像我刚刚说的，在雷雨夜里，哪怕是电灯炸了，也是非常自然的科学现象之一。王先生，我们作为当代年轻人，一定要相信科学，用科学的目光去感受和认知世界，千万不要被封建迷信所影响，陷入毫无根据的神鬼怪谈的迷思之中啊！！”
王一先：“……”
？？？
！！！
王一先看着沈寻黑暗中的侧脸，目瞪口呆。
这一刻，王一先的眼前明明应该是一片黑暗，但他却忍不住用手挡在了面前，好像快要被沈寻身上散发出的粲然圣光刺瞎了眼！
——这，这难道就是来自正道的光吗？！！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02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