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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吐症 ...

  •   01

      明月不归沉。
      桃花林立,落英缤纷,柔婉缠绵的春风携着粉白花瓣,轻轻卷过氤氲雾气,落在杯中,点出一圈涟漪。

      “哎呀,是花啊。”

      02

      天迹常来明月不归沉打扰,没过多久就成为了习烟儿第二讨厌的访客,第一是庭三帖。
      当然,天迹也不光是来明月不归沉蹭吃蹭喝,更多的是为了关心他好友——人觉非常君的感情生活。

      天迹一手端着盘子,吃的毫无先天形象,忙里还不忘记用手肘捅旁边斯文喝茶的好友:“我说,你和小梦生都拖了一年了,真的不打算告诉她。”

      人觉动作一顿,手中青玉杯茶水微晃,印出一双苦恼的淡月色眸子:“天迹,你就不能好好吃饭。”

      “啧,你我不是第一天认识,别想转移话题。”他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歪着头凑到人觉面前,“你到底怎么想的,连大前辈都默认了你的存在,就这样不再进一步?”

      说起人觉和游梦生两人,一者有情,一者迟钝。认识两人的都已经发现到人觉的心意了,偏偏应该察觉的那个一直没察觉,还当人觉是热心可靠的前辈,对他百般夸赞,就差没捻三炷香要和他桃园结义。
      这神经实在是粗到连皇儒也心生不忍,对两人的交往,从开始的抗拒升级成现在的默不出声。

      “吾可是说了数次。”人觉垂下眼帘,无奈的叹道:“说的多了,吾也开始犹疑,她如此聪慧,当真无法察觉吾的心意?也许在她心中,早已察觉到吾的想法,只是……她不愿意。”

      “是你告白方式太迂回,以小梦生那神经,能发现才有鬼。”天迹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吐槽,小梦生要是能明白男女之情,怎么可能这百年来都想不明白尘无争为什么救她?

      淡茶入口,清香却苦涩。人觉不再言语,侧头静望,湖中残月犹凝,可惜那人不再问他……可知凭阑意。

      天迹风卷残云的吃完一桌菜肴,捧着吃撑的肚子满足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小梦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应当比我了解,她向来当机立断,何曾犹豫过。”

      天迹离开,明月不归沉再次恢复一片静谧。
      犹豫,试探,执念。
      并非是一贯的温柔,而是始于自己的心魔。

      若是花朵无法握入他的掌中,游梦生所面对的会是人觉非常君,还是人殊越骄子。
      人觉静静捧着茶杯,阖眸轻声:“吾怕的,便是她当机立断呀。”

      03

      游梦生很忙。
      忙的昏天暗地。
      自从上次和邃无端联手炸了厨房后,她被玉离经冠上毁坏公共财物的罪名,不得不留在德风古道兼职处理事情。说是兼职,但儒生考核,财务账本,分支关系处理这种事情,根本算是实职人员了。

      “梦生。”
      邃无端敲开门,看见游梦生气若游丝的抬起头,原本应该整洁的卷发挠成乱麻,有气无力的问:“什么时辰了?”

      “戌时。”他手中端着茶盘。
      不想弄乱已经处理好的工作,干脆丢下成山书册,齐齐坐在房外栏杆上,享受这难得一时的清闲。

      “抱歉,是吾帮不上你。”
      为了惩罚两人炸了厨房的祸行,游梦生被扣在书房处理事务,邃无端则接受了司卫的工作,目前在粹心殿驻守。
      不过……以玉离经的狡猾,留邃无端当司卫是假,靠此举立功,为将来升迁尊驾之位铺垫才是真,毕竟剑儒年岁已高,邃无端又确实有天分。

      看破不说破,免得被玉离经暗算。

      她摇头,“各有所长,不必如此。”

      夜风清冷,埋在树丛中的蝉鸣隐约作响,两人各捧一个茶杯,轻薄白烟从杯中冉冉飘起,又被风吹得散开。
      游梦生低头抿了一口热茶。
      滋味鲜醇,甘厚清香,是德风古道常用茶叶——碧螺春。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茗茶,但那都只能从个人手中喝到,例如她的‘乌夜啼’,或者是玉离经的‘青玉案’。

      最近忙碌,许久未访人觉前辈,不知上次送他的乌夜啼他喝了没,是否合他口味。

      [为什么要吾来问。]
      想起云忘归的请求,邃无端几番犹豫,还是问了出口。
      “你……对人觉前辈是什么想法?”

      “这次是主事还是云忘归。”游梦生伸手一戳邃无端额头,夜色薄纱横隔,模糊双眼中一闪即逝的情绪,“不要学他们啊。”

      邃无端摸着额头,尚未回过神来,身旁的好友已经站起身,“多谢你的茶,我精神好了许多,该继续处理事情了。”

      “嗯,吾也回转粹心殿。”邃无端对此事并不执着,收起茶杯,起身告别。

      她立在房前,看棕色身影逐渐隐没在墨色夜幕里。

      两人关系保持的很好,自从游梦生身份暴露,周遭之人,对她的态度或多或少会有变动。唯独邃无端从未改变,一如初识,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云忘归坑来问她。
      若换了其他人,大概在刚开口之时,就被她丢出去了。

      伫立半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踏入房中。

      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点烛火印亮桌边,游梦生端坐下来,取起案边仍湿润的毛笔,悬在账上。
      久久难以下笔。

      心乱了,她不得不搁下毛笔,免得墨水毁了她一晚的心血。

      “真是,主事这是希望我工作呢,还是希望我休息啊。”游梦生轻轻侧头,看窗外一轮明月,银辉淡淡撒了一地,仿若从地面中生出绒雪,覆下一层难言的心事。

      04

      神州灾难,各派各门皆受损不少。德风古道也不例外,今年早早便开了试场,募招儒生。
      说起游梦生在其中最显著的功劳,就是坐在德风古道大堂内。即使一动不动,也能喝退不少心怀侥幸的文生。

      传言拥有读心术的人,实是不敢让人多加得罪,尽管此人容貌称的上是绝世无双,但谁也不能保证她一凝目,是不是就已经看透了面前之人的心思。

      游梦生抬起眼睛,静静注视着人群,下一秒,又有几个人一脸惊恐的脱队。

      等御钧衡领走剩下的人,玉离经才从门外缓缓迈步而入,“你心情不好,也不要来此出气呀。”

      左手慢慢摩擦扇柄,她漫不经心的回应:“导致我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主事才应当检讨。”
      “唉,吾就这般让你记恨?可别忘了,吾可三番两次叮嘱你不可靠近厨房呀。”玉离经夸张的叹一口气,语调依旧轻快,仿佛刚开始的一声轻叹,从不存在,“还是你在迁怒吾。”

      等玉离经彻底走进殿内,她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人。
      挤眉弄眼云忘归。

      在德风古道儒生匆匆来去的背景下,两人这般悠闲的姿态,在游梦生眼中更显可恶。

      “你们……真的很闲。”游梦生一敲折扇,口舌似剑,“是啊,毕竟大部分工作都有一个可怜人承担了,剩下的一些人轻松了许多吧,还有闲心拉无端下水。”

      云忘归心领神会,补了一刀:“嗯,这语气,更像是迁怒了。”

      游梦生:“……绝交吧。”
      “别嘛,我们也只是担心你这段时间会不会太忙,才开个玩笑想让你放松点。”云忘归从身后提出一包零食,交给她,“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游梦生接过油纸包,“是老峤家的核桃酥。”
      “果然一闻就知道,你这鼻子,比起美食家人觉不差了。”

      “尚不比前辈。”收起油纸包,游梦生这次不打算任由他们继续拿人觉开玩笑了,“前辈心胸宽广,即使为难也不会言明。但我不能任由你们欺负前辈,你们再胡乱玩笑,我就请巧天工来德风古道做客了。”

      此言一出,果然让玉离经和云忘归齐齐沉默数秒。
      想起尚在市面上流传的《风筝公子求调/教》,两人断然放弃话题。

      “吾明白了。”玉离经和云忘归对看一眼,这可不是他们不帮忙啊。

      “你许久未出德风古道,难道不想出去走走?”云忘归唇边笑意未减,“虽主事说要你帮忙处理事情,但你真的这么老实,让人有些意外。”

      除去邃无端,德风古道中就云忘归和她最为熟稔。大概是性格使然,云忘归想要和谁混熟,鲜少有不成功的时候。

      “既然答应了主事,总要将事情做好。”习惯性的勾起嘴角,笑起来总是格外风流的人,对情之一字却是懵懂非常。
      “等事情完毕,再玩耍也不迟,就希望主事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了。”

      玉离经眨了眨眼,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写满了温文雅致,语气十分无辜:“吾可从来未限制你行动,每次有人来访,你不也趁机休息吗?”
      云忘归欢快的摇头摆脑,“是啊,有些人没有借口休息,也不要迁怒主事。”

      “我看你们组合出道相声好了。”游梦生一展折扇,似要掩盖什么一般,挡住唇角。

      人觉前辈……确实许久未来访,算算已有一个月了,写出去的信一字未回,是出了什么事,还是……?
      眼眸微阖,遮去了不应该有的波动。
      还是前辈不愿见她。

      内心涌起了难以平复的沉闷感。想去寻前辈,又不敢,这种反复无常的情绪,让人烦躁难安,忍不住就想做些什么。

      “主事,司卫,游姑娘。”御钧衡匆匆走进粹心殿,打断三人交谈,“方才有一娃儿来访,指明要寻游姑娘。”

      玉离经一愣,“嗯?娃儿。”

      “是。”
      御钧衡还未说完,就见一个黑脸小孩哭着从他身后冲了出来,一把扑进游梦生怀里。

      “习烟儿?”游梦生微微拉开怀中孩童,掬起袖子,擦去他眼角泪水,轻声哄道:“你怎么一个人出门了,人觉前辈呢?”
      “觉、觉君生病了,病的很重,不让我进去照顾他。”习烟儿抽咽的扯住游梦生袖子,拼命往外拉,“你去劝劝觉君吧,你一定可以劝他。”

      听闻人觉是生病才未寻她,游梦生心下一松,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习武之人向来寒暑不侵,何况人觉那种修为的先天人,寻常病症根本无法感染,而习烟儿这般慌张,可见人觉情况之危急。

      不由细思,连告别都忘记,她一把抱起习烟儿,瞬间化光消失在粹心殿中。

      云忘归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看着急速远去的身影,打趣道:“唉,找那么多借口,结果一听人觉先生生病,跑的比谁都快。”
      “哈,掩饰终究是掩饰。”玉离经嘴角噙着一点笑意,伸手搭在云忘归肩上,缓缓扣紧:“只是她丢下这做到一半的工作离开了,云忘归,劳烦你了。”

      云忘归:……他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05

      人觉前辈不让习烟儿靠近,看来他所患病症确实麻烦。游梦生先去了一趟仙脚,将习烟儿交付给天迹照顾,叮嘱了几句,保证自己一定会治好人觉,才继续前往明月不归沉。

      天迹一把抱住大哭不已的习烟儿,赞叹道:“非常君总算行动了,装病这招用的不错。”

      “天迹前辈,觉君会好吗?”习烟儿擦着眼泪问天迹。
      “一定会,别担心。”天迹摸了摸习烟儿的头,想着说不定等你回去,明月不归沉就多了一个女主人。
      希望人觉的身体够好,能承担皇儒大前辈的怒气。

      06

      明月不归沉。
      人觉呆在房内,轻咳一声,正想取茶水润喉时,却闻到一股熟悉异香,紧接着轰的一声,来人直接用武力毁坏阵法,飞快的闯了进来。

      “人觉前辈!”扬起灰尘萦绕在来者周身,随着自房外射入的光线,染了一身朦胧色泽,她连双刀都来不及收起,匆匆靠近,“你如何……呃……”

      但看眼前之人长发披散,只着一件单薄亵衣,容貌温雅,还带了一丝惊讶。

      “失礼了!!!”
      游梦生以闯进来的速度快速的闪了出去,人觉似乎听见她隐隐的痛呼声,可能是出去的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栏杆。

      [你竟来了。]
      人觉捂嘴轻咳,放下手,只见掌中躺着一朵桃花。
      [吾便不能让你离开。]

      游梦生在明月不归沉外面绕了两圈,估计时间也差不多,才硬着头皮绕回阁楼。
      人觉房外一片狼藉,碎落的木片到处都是,门框上只剩下半片残门在风中晃晃悠悠,衬着夕阳,格外可怜。

      “前辈,你还好吗?”游梦生悄悄探进半个头,语气要多忐忑有多忐忑,小心翼翼道:“我听习烟儿说你生病了,还不让他靠近。”

      说着,她就想进房。
      一道掌气打地面上,逼她停住脚步。

      “不可接近吾。”人觉已重新穿好衣服,只是仍未束发,声音透过长袖,显得有些模糊。

      房内浮着一股异香,是游梦生身上常用的熏香。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香味,隐在异香下,淡而不着痕迹。
      “前辈生病为何不告诉我。”她沉默了半响,只能想到这个疑问。

      人觉轻叹一声:“你不通医理,告之无用,那又何必让你忧心。”
      “我只是……关心你。”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人微微一僵的身体,她抿着嘴唇,压低声音,“前辈这段时间不回我的信,是因为生病吗?我还以为是前辈……不想见我。”

      “吾……”难得听游梦生这般直白的说自己的情绪,饶是人觉也不免失神,就在那一刻,他立马反应过来——
      她是,故意这么说。

      可想明白的时间太晚,她的功夫向来以无声迅速为主,在人觉放松警惕的瞬间,游梦生已逼近他身后,急急拽住人觉手腕。

      花落了一地。
      游梦生呆呆的看着人觉唇边沾了一片粉白花瓣,衬着淡色郁气,诡异却惊艳。

      “还是让你见到吾这番模样。”他无奈的说着,修长指尖捻去唇边花瓣,向来温雅的容貌上因为苍白而透出了几分锐利,“你想如何?”

      “我要留下来。”

      07

      口吐花朵的病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游梦生埋进人觉的书房,翻阅各种典籍,也未寻到治疗的方法。
      以她一月只看三行字的耐性,能够在短短几天内翻阅近百本医书,可见她对此事的上心程度。

      丢掉手头医书,游梦生抬手揉了揉额头。
      症状的起源毫无征兆,一开始只是三两朵,随着时间的推进,吐出的花朵会逐渐变多,以至于完全无法行走人前。

      前辈患上此症已有一月之久,在未确认此症是否具有传染性之前,他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明月不归沉,游梦生担心他一人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不顾人觉反对,坚持留了下来。

      实际上,人觉前辈担心的没错,此症……确实会传染。
      游梦生捏碎手中梅花,叹了一口气,取出另外一本继续翻阅。

      寄给逍遥哥的信也一直没消息,不知逍遥哥到底帮忙查了没有。

      [仙脚之上。
      天迹:来啊,吃大餐啊,习烟儿你的手艺真正是棒!]

      若要让前辈知道自己受他感染,以前辈性格,定会自责,要在他发现此事之前解决才行。

      “这本也没有。”游梦生合上手中古典。人觉的藏书分类明确,医疗那一栏翻阅完毕,并未得到有用信息。长长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收拾散落了一地的医书。
      将书一本本按照原来位置塞回原位,直到最后一本填入书柜,正准备离开,脚下传来一道细微声响,似是踩到了什么。

      挪开脚步,发现在书柜和地面的微小空隙中,藏着一张发黄的纸团,“这是……”

      游梦生捡起来仔细观察,纸团外隐隐透出墨色,外侧边缘凹凸不平。
      “是从书上撕下来的吗?”翻过纸团,打算打开查看内容之时,一只手按住了她。

      “不可看。”他说。

      此地目前只有两人,不用回身,她也能知道身后站的是谁。

      任由对方抽走手中纸团,游梦生略微疑惑,却也带了几分明了的问道:“这纸团原是前辈所弃?”
      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明月不归沉是他的住所,他特地将此页撕下,是想藏起什么吗?

      “是。”人觉长袖掩唇轻咳几声,袖下花瓣落了一地。
      她皱着眉头,某种念头一闪而过,“你从书上撕下这一页,是不想被我知道,对吗?里面写着什么?”

      人觉没必要在自家多此一举,那只有一种可能。带走整本书目标太大,他只能撕下其中一页,又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带离,才不得不藏在角落,瞒下其中信息。

      “和你病症有关?对吗?你早就知道这个病应当如何治疗。”既然推测出了其中一个关键,剩下真相便浮现的顺理成章。她难以置信的握住了人觉的手腕,逼近他:“你是故意不通知我!难道你根本……不想治!”

      游梦生声音颤抖,说到最后三字的时候不禁有些害怕。现在才察觉!她竟然现在才察觉!若不是习烟儿通知,前辈根本就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

      “你为何要这样做!”她抿紧嘴唇,勉强冷静下来,劝说道:“难道方法有什么问题?让你为难了,否则你不会如此,是不是!”

      “是。”
      人觉态度如此淡然,但游梦生却不是如此。忍不住咬住嘴唇,意欲借由疼痛压制情绪,她松开手,后退一步问道。
      “纸团给我,可以吗?”

      她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又开口道:“不管怎么样,我答应了习烟儿……”

      “你为何要救吾?”人觉云淡风轻的询问。又是那种语气,仿佛在话语下掩埋了情绪的熟悉语气,“是因为答应了习烟儿,还是因为吾是你的前辈。若只有这般浅淡的情谊,你便离开吧,你无法救吾。”

      “我愿意这么做,才会设下承诺。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是我的原则。无论前辈愿不愿意,在达成目的之前,我绝不会离开。”

      人觉垂下眼眸,一寸一寸的看着眼前之人,久久轻叹一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问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游梦生仰起头,淡蓝色的眸子印出一抹坚定,直直的对上人觉,一字一句肯定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就……”人觉靠近一步,将她推到书架上,微微垂下头靠近她,说话时灼热的气息沾染在她唇上,“试着接受吾吧。”

      声音彻底消失在相接的唇间。

      游梦生一愣,伸手欲推,却又想起他说的代价。
      代价是什么?能让前辈千方百计隐瞒的代价是什么?难道……就是这个吗?

      接受?试着接受前辈?

      不满意游梦生的走神,人觉伸手撑住她的背脊,侧头吻的更深。
      他的动作虽是温柔,却有些强硬放纵的意味在里面,咬着她的唇畔辗转吻的更亲密,好似想要借此抒发什么一般,亲昵灼热的令人心惊。

      游梦生缓缓扣紧人觉臂上衣物,终究是没有推开他,而是闭上眼睛,生涩的试着回应。

      明月不归沉寂静如渊,书房角落不着光线,浮香异常,隐隐响起衣物相擦时发出的簌簌声音,及过于难受的沉闷低吟。

      人觉微微退开了身体,游梦生睁开眼睛,伸手一触发热的唇畔,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这……就可以了吗?”

      “也许。”人觉含糊不清的说道,淡月色眸子内深藏着一种无法辨别的情绪,紧盯着她的双眼,声音低哑:“不推开吾,是不讨厌吗?”

      “讨厌倒不会,只是觉得怪怪。”从来没想过人和人之间会有那么亲密而暧昧的时刻,好像整个人都变的不受控制一样,身体无力,却又莫名的兴奋。不过……这样被按着终究觉得不太自在,她往后靠了靠,问道:“前辈感觉身体好了吗?”

      “嗯,吾无法分辨。”他再次俯身上去,微微张开唇道:“再试一次罢。”

      被她遗忘在地上的纸团,安静地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夕阳印在轻薄的纱窗上,漏进了些微的光线。那微弱的光线拖出一道模糊的倒影,隐隐约约,无法分割的纠缠在一起。

      *

      夜晚,不知道被按着试过多少次的游梦生,被冷风一吹,终于将那个因为过度亲密而发热的头脑吹清醒了。
      原来前辈说过很迟钝的那个人就是她啊!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谈恋爱的想法,能想到这方面才有鬼……

      到最后,也没能看到纸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而且治疗的方法……
      她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巴。

      算了,反正前辈没有吐花了,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

      不过……
      “前辈是故意的吧。”人冷静下来了,思考的本能便随之回来。仔细一想,前辈做事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他根本就是故意将纸团留在那,等她发现。

      这么说来,这件事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人觉前辈在暗中操作,他早就知道这个病症具有传染性,才不让习烟儿靠近。
      仙脚习烟儿无法上去,那选择就剩下了身在德风古道,行踪稳定的她。

      人觉自然而然的拉过游梦生,眉眼温柔的回答:“吾自然是故意。”

      “虽然猜到了,但前辈那么老实的告诉我,让我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游梦生对这种亲昵的举动还有些不习惯,忍住想要抽手的冲动,问道:“所以前辈也知道……这个症状会传染,是吗?”

      人觉缓缓握紧手指,不给她任何抽手的可能,答非所问:“你还要唤吾前辈吗?”

      “唤你非常君总觉得很冒犯。”感觉到掌中的热度,游梦生不免又想起方才那些亲密的回忆,侧过身子轻咳了一声,半是慌张的开口:“我,叫你觉君吧。”

      “也好。”再靠近,她大概就要逃了。人觉内心轻叹一声,来日方长,她总有时间去习惯这种关系,“吾备了酒,一同饮吧。”

      “嗯。”游梦生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为何那么肯定我能帮助你?”
      如果具有传染性……那她也有可能患上花吐症,到时候她要如何才能知道能治疗她的人是谁?

      [若是你爱的人并非是吾,若是你无法爱上吾……吾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何事。]
      人觉压低声音,笑道:“秘密。”
      她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真狡猾啊。”

      夜幕所笼罩的庭院,透出安静的气息,小道两侧桃花林立,风吹拂时落下朵朵花瓣,穿梭在两人衣摆肩膀之间,留下一点淡香。

      她拾起了落在肩上的一朵,突发奇想:“觉君你看,这些花和你吐出来的一模一样,你不会有阴影吗?”
      “你若担心,可在此地种上其他树木。”人觉很自然的接道:“种梅花如何。”

      游梦生手一松,花朵辗转落入人觉掌中,“……我觉得,我果然掉进了很大的一个圈套。”
      “吾准备了许久的圈套,如何,欢喜吗?”

      “……欢喜。”

      她迟早会找回场子的,被暗算了的游梦生恨恨的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花吐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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