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扫地》骈四俪六

3、section3

　　“你好，你好，”郭灵希低头看好友，此刻周倚文眯着眼，她原先眼睛不小，现在胖到300斤之后，大眼睛已经被肥肉压缩了一半，此刻她又眯着眼，一双眼睛只剩一条缝了。

　　郭灵希稍微往周倚文身上蹭了蹭，周倚文其实已经醒了，不过她气刚刚郭灵希那一脚，现在特意装晕。并且这位市长秘书好像有话要讲，可能有些话不方便她听，所以还是装晕比较好。

　　周倚文强行装晕，“咳，”郭灵希独面强敌，此刻只有硬上，“宋先生，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叫宋寄生的男人是邹市长的秘书，邹市长还不是市长，只是个副市长，其实严格来说，只是个代理市长，他还没正式上位，现在只是区长代理副市长。并且真正在位置上的副市长也不是下台了，也不是远走了，现在邹区长占着的那个副市长的位置，人家还要回来的。原因很简单，副市长家里有丧事，直系亲属过世，人家爷爷死在洛杉矶，出国奔丧去了。

　　邹区长暂代几天副市长职务，出席了几次会议，下头捧场的就已经邹市长、邹市长叫起来了。风声是传扬很快的，现在的媒体，跟红顶白，捧高踩低，几张大字报一写，下头人还真以为邹区长已经是邹市长，迫不及待要抱.团搞团.建了。

　　西西里显然就是收风很快的那一拨，这一次的学生个人才艺大竞奖杯，硬是要将金奖塞到邹副市长的侄女儿邹小菁手里去。可惜邹小菁也没有什么才艺，唱歌不行，舞蹈不棒，长得也是平平无奇，郭灵希是她们新生的音乐老师，她都实在找不出来邹小菁有什么可包装的点儿。

　　其实郭灵希也希望邹小菁开窍，自己不会唱，能不能去找个帮唱的，就像赵琦佳找帮唱的一样。可惜，邹小菁不开窍，完全不开窍，现在还打算自己上呢。

　　“郭老师，我来是想和您说，刚刚邹小菁同学有点嗓子疼，我去看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发烧感冒了。”

　　“额，”郭灵希心里一声冷哼，哼，刚刚唱歌还是给你们留脸了，要不是我踢的那一下，那金奖就该是人家赵琦佳的了。“感冒了，发烧，要不要紧，那歌儿还能唱么？”郭灵希假兮兮，还低头看自己手表，“这可怎么办，还有不到十分钟，该到邹小菁了。”

　　“所以我来就是请教郭老师，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宋寄生说：“邹小菁这孩子，脸皮薄，又要脸，也爱惜名誉，我们劝她别唱了，她不同意。本来嗓子都哑了，也怕影响发挥。邹副市长也是这个意思，要么就别唱了，奖杯咱们下次再争取，再接再厉，反正来日方长。”

　　郭灵希听得好笑，她知道好戏在后面，果然宋寄生话头一转，“不过呢，邹小菁这孩子异常倔强，她说自己已经练习2个月了，练习好的歌不唱出来，她心里不甘心。”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郭老师能否代唱一曲，如果郭老师方便的话。”

　　“我不会唱俄语歌。”郭灵希果断拒绝。

　　“郭老师客气了，刚刚不就唱的挺好吗。”宋寄生微微一笑，倾不倾城不知道，总之宋秘书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郭灵希大衣口袋里，扭头出去了。

　　“额，”郭灵希想骂娘，她严重怀疑这个宋秘书塞过来的是一个空信封，或者里面就只有一张纸，可能纸上只有一条字——好自为之。

　　“喂，别睡了，起来，”郭灵希推周倚文，“喂，别睡了，还睡，起来，唱歌！”

　　“我不唱，人家是找你，又不是找我。”周倚文裹在棉大衣里，看热闹。

　　“我说你不热吗？我快热死了！”郭灵希一把脱了白色大衣，露出里头淡金色的针织连身长裙来，她搓搓手，“娘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刚刚摆平一个，现在又来了。刚刚叫你不要唱那么好，现在人家知道是找代唱了，你说怎么办。”

　　周倚文脸上的肥肉抖了一抖，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来。

　　宋寄生其实也没走远，他离开后台，又想回来看一眼。邹小菁自己不能唱，她本想着赵琦佳一样不能唱，想不到人家赵琦佳有备而来，还找了代唱。那一开口，专业的，当时邹副市长的脸色就不好了。邹小菁不肯上台，说是怕丢脸。

　　临到头了，现在才怕丢脸，早干嘛去了。唱歌就唱歌，找个简单易学的唱唱，还非要唱那俄语歌，你不丢脸，谁丢脸。

　　宋寄生聪明，就这么一个来回间，他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但不止是他想通了，陪着邹市长来的市里的知名企业家霍扶曼也想通了，当下霍总裁就写了一张支票，“人有我有，正义兴许会迟到，但总不会缺席吧。”

　　正义兴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话丢在这里，宋寄生听着就想笑。可笑吗，可笑。邹市长是不会出面的，人家霍大总裁也不是干这事的人，所以只有宋寄生拿着霍总写的支票去找邹小菁的音乐老师，邹小菁不敢去，从始至终，她就只有贼心，没贼胆。

　　“唱吧，这个给你。”郭灵希把宋寄生的支票塞进周倚文的棉衣口袋里，“给你，都给你，人家邹市长的手书，到时候你卖出去，还能卖几百块钱呢。”

　　周倚文也知道郭灵希不会唱俄语歌，她们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一个班上的，大学天天在一块儿，实话说，郭灵希的专业水平只能说中等偏下。其实中等偏下都有点水分，郭灵希也就是班上的后进生，专业水平不行，但她人灵活，处事周到，老师也喜欢她，不愿意为难她。并且，并且郭灵希长得漂亮啊，只要班上有活动，拿郭灵希出去当门面，人家对方容貌上就先输了一筹。气势一低，这边气势就起来了，所以班主任当郭灵希是福将，只要有她，班上就少有败绩。

　　久而久之，郭灵希人美专业好的名声就出去了，外界传言，郭姑娘不仅漂亮，那专业水准，一等一的，合唱团只要有她，那是稳赢的。

　　周倚文就是合唱团里最边角的那一个，其实她唱歌是最好的，班主任知道，班上同学也都知道，郭灵希也知道。但排阵型，只能是郭灵希打头，周倚文摆尾。没别的，原因无他，郭灵希美，周倚文肥。

　　“哦，马车飞奔，铃儿声清脆，看，远处灯火闪烁光辉。
　　当我在此刻追随你后面，烦恼忧虑全都一风吹。
　　长路漫漫，长路漫漫一路明月相随，是那首歌嘹亮地跟着飞，
　　古老的歌儿呀，七弦琴的歌儿呀，每夜每夜 折磨我难入睡。
　　哦，多么难忘离别和相会，
　　也记得往日，岁月难追，
　　更忘不了你银白的双手，赶着马车一直往前飞。
　　......”

　　周倚文握着话筒，调整了姿势，歌声飞扬。她第一遍是坐着唱的，并且话筒藏在衣服里，得低头憋气，这回换了姿势，又不再遮遮掩掩，理直气壮地代唱，这一回唱出了歌者的气质，唱出了王者之气。

　　宋寄生在角落看着，原来代唱是这位，难怪他说话的时候，郭老师老是看这一位，原来大佛在这儿。果真是一尊大佛，这肥成什么样儿了，这有多少斤，超过300，奔400？有一头野猪那么肥了吧？

　　宋秘书探寻了真相，又顺利办好了事，回头交差去了。

　　郭灵希瞥见宋秘书走了，恨不能再给周倚文来一脚，让她打个盹儿，好让邹小菁丢脸。有没有搞错，威胁都威胁到学校礼堂后台来了，她郭灵希以后怎么在学校里面混，她郭老师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一回唱完，一秒停顿都没有，全场掌声雷动。

　　邹市长领头站起来鼓掌，似乎是为自己侄女儿骄傲，又似乎是真的被歌声所感动，拼命为歌唱者加油鼓劲。

　　周倚文兴致平平，这首歌她已经唱过很多遍了，熟的不能再熟，她去柴院面试也唱这首歌，到毕业考试也唱这首歌，她凭这首歌拿过学校奖学金，也拿了专业成绩第一名。

　　或许，正义真的会迟到，但总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