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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声声叹 ...

  •   最初,只觉着这人有趣。是什么时候变的?……噢,那次落水。

      祥瑞八年末,初雪。她前去龙虎营,正抓着戚长风与楚凰歌二人用餐饮酒。虽暂无战事,将领在军营就这么饮酒传出去还是会遭人诟病。安华以此要挟,也过了一把军中烈酒的瘾。

      酒后微醺,夕阳西下,安华点楚凰歌送她回宫。因着是去龙虎营,所以安华也就带了心腹宫女宣徽而已。

      入了宫,安华一时兴起要游园,强拉着楚凰歌往后花园逛,酒意甚浓,她使脾气也愈发娇蛮,说要看花就非要看花,说看鱼就非得看鱼。站在岸边看着池底游嬉的鱼,突然就叫嚷着命楚凰歌下去捉鱼来吃。

      楚凰歌自是不理,安华公主哼唧耍着酒疯,不知是怎么想的,突然往池子走去,脚下一错就那么直挺挺掉了进去。

      莫说楚凰歌,就是她身边的宣徽都惊呆了。宣徽还没来得及叫人,楚凰歌扑通一下直接跳下去,把醉得像烂泥使劲往她怀里钻的安华公主给救了上来。

      不知是酒醉撩人还是落水受惊,安华回想起来,只有两个想法。一是热,二是软。

      楚凰歌身子热而暖,腰身一握软而细,攀着时的味道也甚是好闻。安华不曾养过面首,每每提及都是一副厌恶鄙夷模样,但如今有点懊悔起来。若是养过,说不定还能对比一下,到底是只有楚凰歌如此,还是天下男子皆如此……

      “呵,本公主不过失足落水罢了。别以为你救本宫一命,本宫便会对你感恩戴德。”心思千转,她在楚凰歌面前却不露一丝,看着这人似不在意的点头模样,她也不再提那二十军棍之事。

      ——这样也好。戴着面具,甚好。断不会叫旁人也窥了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华还没理清自己的情愫,只每日去龙虎营看看楚凰歌,也不找茬,时常是悄悄来悄悄走,除却戚长风无人知晓。但天气愈发寒冷,边境羚邬蠢蠢欲动。伴随着小波游击骚扰边境城关的消息送至京都,龙虎营出征的日子也提上日程。

      她慌张想了法子,欲把楚凰歌调到身边,却被这人直接拒绝。她恼羞成怒,只放气话:“本公主命你作贴身护卫,是你的福分!”

      “你不许上战场!我决不容许!你若去了,那你就别回来了!你别后悔。”

      ……但其实,回宫后安华自己就后悔了。她拉不下面子去道歉,等到组织好语言,甚至准备跟皇上坦白求赐婚时,战事开始了。她简直都没来得及再与他见一面。

      一介公主,她其实是不了解战争的。但她苦苦祈盼,手抄经书祈祷,半年后迎来了战胜的喜讯,以及楚副将英勇殉国的哀报。

      楚凰歌者,小将也,以武事戚将军。将军识才。适逢羚邬犯境,瑞帝诏戚将军率龙虎营及三千将士,迎击羚邬。祥瑞十年春,大胜而归,只凰歌不复。

      “戚将军如何答复?”

      “回殿下。戚将军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戚长风那狗贼假惺惺地说这种恶心话安慰她就算了,见不着人,打也打不着的。但这人居然在她跪倒在楚凰歌墓前时,又一副长者派头劝她,“人都死了,何必呢?这皇城哪家儿郎不英俊?”

      “滚。”

      “其实,楚凰歌不是男子。”

      “满嘴喷粪,给本宫立马滚出——”

      “她是姑娘家,她师傅是家父旧友,拖家父关系带她入军营历练而已。”

      “胡言乱语,真是荒唐,你以为本宫会信你?就算他……她是姑娘家……”安华突然怔住,看着自己指尖,姑娘家?“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

      “……是我对不住凰歌,辜负了父亲的信任。”

      “……呵。”安华冷笑一声,“离开这里。”

      戚长风一脸菜色,他摸了摸鼻子,垂头丧气地离开。离得远了,他遥遥一回头,就看见那粉黛衣裙整个贴在墓前。

      “就算真死,凰歌怎么可能愿意葬在皇城呢。”他轻叹一声,只觉得天意弄人。安华那妮子无法无天的,居然会一头栽到凰歌身上?

      ……

      “为什么,我没告诉你呢。”

      “其实……”

      “我不过是气话罢了。”

      “怎么会……”

      “真的没了呢。”

      ……

      “楚凰歌,你是不是不肯认我!”安华已是委屈极了,也难过极了,若是这人依旧这般无情……那也怪不得她了。她低垂着头,眼底暗色翻涌。

      楚凰歌说不出什么来,她若开口估计情况只会更糟。她根本不擅长哄这娇滴滴姑娘,也不愿满嘴谎言说那些自己都不信的话。她只是犹豫着,上前拂去这人眼泪。可只是碰到这人脸颊,那湿漉带着温凉的液体似乎被打开了某种开关,根本止不住了。“我当初撒了谎,我不是男子,只是混入军营。”

      “我知道,戚长风已告诉我了。”安华哭得凄惨,不止眼泪,透明宛若水似的鼻涕也根本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一手覆上楚凰歌手掌按在自己脸颊,一手胡乱从怀里掏出手巾擦着鼻涕眼泪。鼻尖被揪的通红。“楚凰歌,跟我一块好不好?”

      不可能的,各种意义上都不可能。楚凰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抽回手,安华却按紧了,这也没法子……

      “公主,您失礼了。”

      “这可不是皇宫,谁管得了我?楚凰歌,你躲了一次,可别想逃第二次。”

      “公主,您这般作为,又将驸马置之何地?”楚凰歌头痛异常,可若不与安华说清楚,日后定是麻烦不断。

      “驸马?哈,驸马……皇兄不过是赏识他的才气想拉拢他罢了。加上我又沉耽你离世……”安华眼眸通红,泪水涟涟,“晋源确实是个好人,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他敬我爱我,他有万般好,唯一点不好。”

      “他不是你。”

      “楚凰歌,你别想再逃。”

      楚凰歌奋力抽回手,倒退两步行了一礼,“公主莫再胡言,若无事,凰歌这便告退。”

      “宝图在我手上,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只要你留下!”安华急急道,就见楚凰歌推门离去。

      楚凰歌一离开,宣徽便急急进来,扶住气得差点摔倒的公主。

      安华扬手推开宣徽,气得将桌上茶具尽数挥下,末了又举起凳子狠狠砸向墙壁,将装饰用的花瓶全部摔碎。

      宣徽立在角落根本不敢上前相劝,一直等到安华似乎已出了气,这才忙扶住她,一面唤来小二收拾碎片,一面劝慰,“殿下,这家伙不识时务,您何必执着一个江湖散客?”

      “散客?呵,我便只要她一人,这也不可吗!……宣徽,她身边那姑娘是谁,给我查清楚。还有云家那小子,都查!与楚凰歌有关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安华眯着眼睛喘息,反思自己是否太过急切。是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楚凰歌,这般贸然定是不妥。

      可谁让这没良心的女人骗她这般久,陡然见到,实在是……按捺不住。她抓住仇池迎拿下宝图,却也在街道看见那青铜鬼面的清瘦侠客,牵着马儿带着一姑娘,本只是鬼面引人注目,她还准备让宣徽带人拦下他,将鬼面掀开。自楚凰歌后,她最厌恶旁人学楚凰歌一般戴面具。

      但那人转身之间,腰间长剑却是万般眼熟……

      楚凰歌入葬,只有军袍衣物,以及玉面一张,她那形影不离的长剑,戚长风说遗落战场,后来去寻也寻不到了。

      瞬息间,安华便按捺住性子。想试这人一试。

      那人在台上一句“楚凰歌”,一句“残阳剑,楚凰歌”,竟令她泪如雨下。

      楚凰歌,这人真是没心没肺,骗了她这般久,却在江湖潇洒。而她安华只是楚凰歌生命中并不起眼的过客罢了?呵,怎么敢。

      楚凰歌怎么敢这样对她!

      “宣徽,你说……这世上可有令人武功尽失的药?”

      宣徽手一抖,惊骇地抬起头,却见安华轻笑着擦去泪,“本宫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声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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