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云淡风轻》南山何

8、8.去老家看菊姑和徐叔

　　菊姑是爸爸的妹妹。住在老家那边罗田镇。每年她生日爸爸妈妈都会去她和徐叔的家走走。我以前是先回家再跟家里人一起过去。今年一个人，就不回去那么早，又或者，干脆直接去菊姑家住上两天。我决定去住两天。
　　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再换中巴终于到了罗田。菊姑的房子离村级公路不远，前田后山，一栋二层农家小楼。唯一的特点就是样子过时。我提前打过电话，远远地就看见菊姑和徐叔一人一把椅子坐在前坪面朝水泥路这边喝茶。水田边的晒衣架上飘扬着床单和被套。
　　看见我，他俩都起了身。徐叔招呼着：“来了。坐车累了吧？”以前范俊杰和大哥的两辆车开到前坪，今天是我一个人从中巴站走来的，我们都有点不太习惯。
　　徐叔接过我的旅行袋，菊姑说了两句话后进屋去泡茶。我冲屋里喊了声：“菊姑，我喝泡茶吧。”“喝杯姜盐咯。”老家待客觉得姜盐茶才够客气。泡茶就是泡简单的绿茶，姜盐茶不仅有茶叶、现擦的姜汁、盐，还有芝麻、豆子或者花生。菊姑端出的杯子里斜插着一片不锈钢勺子，这是我从小的习惯，不爱喝姜盐茶水，喜欢吃里面的花生米和芝麻。在外边做客的时候没有勺子，爸爸就替我把茶水喝掉，剩下的花生米由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这就是他说的他干塘我捞鱼。菊姑每次给我泡茶一定会放把勺子，花生米也一定多放一倍。
　　菊姑再从屋里出来，端了只小方凳，上面还是那个老古董的搪瓷大茶盘。老家一般过年的时候才会这么隆重地待客，叫摆盆子，都用带盖有分格的塑料盒子。菊姑家不管过不过年，只要有客人来都会这样招待，只不过她家还用那种很多很多年前流行过的搪瓷大茶盘，白底大红大绿的凤穿牡丹图案。以前从菊姑的大茶盘里抓过炒花生、葵花籽、蚕豆、南瓜子、红薯片、薄荷凉糕等零食。这两年他们在炒货旁边会加一两种时令水果，比如香蕉、苹果、梨、柚子、橘子，他们好像不是迷信水果的人。今天菊姑的盘子里盛的是炒米糕、伏姜、甘草苦瓜皮和两只青橘子。我生孩子之前，吃了菊姑做的一大袋子甘草苦瓜皮。橘子应该是自己屋后树上的。前坪这棵柚子树上的果子还没有转黄，要不然还会有柚子。
　　喝了点热茶我好像要出汗了，菊姑问要不要去井房里洗把脸。井房在厨房后面，三面有墙朝着后山。我洗把脸回来觉得舒爽了很多。翻出给菊姑带的阿胶和给徐叔的碧螺春。菊姑谦让了一回说阿胶给我妈吃吧。其实她也知道在中医院这点比较好，每年都能给妈妈和两个嫂子买到真的阿胶，当然还给婆婆买过。她的谦让不过是“谢谢”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忙完这些，才真正坐下来休息。菊姑端走我捞干净花生米和芝麻的姜盐茶水杯，又端来一杯绿茶。素净得很的白茶杯。一小撮深绿的茶叶在杯底齐齐地伸懒腰，等一片一片全都舒坦了，大半杯的水就被染成黄绿色温润的茶汤。
　　徐叔喜欢喝绿茶。我不懂茶，有一次我到福建旅游受茶庄人鼓动买了一盒金骏眉。回来送给他。他不接，说只喝绿茶，不喝乌龙和红茶，而且没有泡乌龙茶和红茶的茶具，放他那里就是浪费，让我不如送给喜欢喝的人。他说的有道理，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这样挺好。后来我还接受了徐叔的一个观点：喜欢喝茶也最好不要天天喝。天天喝的话，再好的茶也不会被当回事了。等到真正特别想喝的时候才喝，对茶的好才体会最深。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太会被珍惜。
　　我把杯子转个方向，执了纤秀的手柄，轻啜一口清香。秋日的太阳没有那么暴躁，前方柚子树投下一片阴凉，鲜艳的床单和被套慢悠悠地摇摆风的方向。水田里厚厚的稻子快黄了。不知谁家的鸡这个时候懒洋洋地打了个鸣。时间好像停止了，又好像决定流淌回去，没有生过孩子，没有结过婚，没有上过医卫职院。
　　菊姑说，快十一点了，煮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