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十里还锦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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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风吹雨打桃花一簇
有心遁世无地栖处
红尘如梦
江如梦
一树梨花如雪月明中
一切本来空
三生蝶化初醒南华一梦
（2）
牡丹虽然人极为开朗，但是让她最为挂心的是她的姐姐。即使她的姐姐业已成婚，她也依然不屈不挠地每月上旬就会写一封书信寄给她的姐姐。
她心里早就明白书信能够到她的手里看到也应该算是件喜事的了。
最近牡丹笑容比起平时多了许多，问了话才知道：她的姐姐来到了长安寓居。
（3）
“老师，牡丹今日早退要去探望姐姐。”
“可是牡丹心心念念的姐姐？”
“正是。”
“那你去罢。”
牡丹她知道只要她现在去见姐姐的话，跟她一起混的那几个人总会有一个人跟来然后连锁反应也就来了。不出她所料，袁天赐、苏德、楚霸王等人都一一跟来了。
映竹居。
清林翠竹，侧见清泉。竹叶轻曳，影入泉中散入底，池中鱼叶交错，悠然自得。泉眼无声，树阴照水。欲探眼细看，有感而发：叠石流泉，茂林修竹。
乃是世外桃源，但又能从匾牌名上悟出乃是一清高女子。
牡丹跨过门坎，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柔声唤道：“姐姐，牡丹来看您了。”然后等着后面几个因为牡丹突然变得温柔而显得局促的几个人走了进来之后才轻轻关上门。
房内门窗紧闭，一缕阳光都没有显得里面有些许阴凉但依然能看清房内的事物。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红木圆桌，桌上零散且整齐地摆着几只被底托托着的茶杯与茶壶，在旁边还放着一只显然是被用过的灯油台。圆桌后面对着的便是松下纱帐的床铺了。
听到了牡丹的话之后纱帐被轻轻地挑开了，里面走出来的人让他们几人都呆了许久。
若说牡丹是美艳惊世的话，那么他的姐姐说是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灰白色的长发倾泻下来像是许久没有修剪过一般长发垂至软榻上面还要盘旋几圈，若初春之雪的皮肤带着病态的没精神，精致的面容丝毫没有任何脂粉沾染过，他一身素白的长襟轻轻地将挂在一旁的白毛狐裘裹在身上，无力一笑却也让人觉得怜惜。
女子轻身下床牡丹赶紧过去坐在旁边拉住她的手强硬地让她坐在床上面，紧张地说：“姐姐，你别动。小心身子！”牡丹对于她姐姐的心念程度在学堂的时候几人都略有耳闻的了，几乎每天都会提那么一两次她的姐姐怎么样怎么样。
女子微微抬头，那淡薄的眼睛缓缓扫过站在门前僵硬住了的几人然后回过头宠溺地望向牡丹，展颜道：“可是牡丹的朋友？”
“是的。”牡丹听到姐姐的问话之后马上站起身走到几人身旁，指着金发向外翘长得活泼的少年道：“这是苏德。”然后指着扎着小辫子浑身圆润的少年道：“这是楚霸王。”最后他走到一名容貌俊秀的长发少年旁边指着他道：“他呀，这个面瘫少年叫袁天赐！”
女子轻轻一笑，缓缓站起身语气中带有笑意：“鄙姓花，双名芙蓉。”
“鄙？”苏德不由得感到疑惑，女子自称一般不是这个吧……行走江湖的人除非是有一定自傲资本的人才会用如此称呼自己吧。
牡丹笑了几声之后，然后解释道：“姐姐是江湖中人称长安第一琴师的花芙蓉。”对于姐姐的崇拜他一向是这样的，但是似乎是想起了那时的什么一样突然之间不出声了。
“咦？我不是记得毒公子……”苏德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牡丹一下子扑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发出了呜呜这样滑稽的声音。
“牡丹松手吧，但说无妨。”芙蓉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苏公子说的可是毒公子杜观炎与鄙人的婚事？虽然我们已成婚，但我们只是挂名而已。”他笑吟吟地看着苏德，却没再说什么了。
毒公子杜观炎，乃是天下使毒第一人若说他自称第二就不会有人敢称第一，生性风流时游戏于花丛之间，又称催花公子。但又因他长相俊秀无双，一对凤眼更是绝勾走了许多少女那点心思。他时常在长安流连于戏剧院或者酒家琴楼，从来都不去烟火之地他认为真正的美人应是脱俗清高的美丽而又智慧的女子。于是他便对花芙蓉一见钟情，展开了攻势。
花芙蓉在长安凤华阁做琴师时名享长安，与名妓尚飘飘齐名长安的美人。若说要比喻的话，那么每天来长安这边的青年男子不是为了去一睹芙蓉的惊世面容就是去一揽销魂美人尚飘飘在怀。但若说要追求当妻的话，芙蓉则是被众多男子捧在手心里舔得最多的人。
八个字既可以形容芙蓉：美人如玉，琴技似水。
杜观炎每日坐在凤华阁窗台边静赏美人抚琴美景，品茶品酒谈诗论画就为博得美人倾城一笑。追求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芙蓉含笑接过杜公子送来的凤环凰翡翠应了他的求婚，此乃天下男子一大喜讯亦是坏闻：催花收心，美人有主。
成婚不久便传出了杜观炎勾搭长安九王爷千金玉绵——她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都比芙蓉好上不止一等除去脾气娇得很之外，杜观炎选玉绵也是合情合理。芙蓉便笑着一眼睁一眼闭，好几次了才开始离开长安飘泊于此——避开杜观炎。
（4）
再次携数友拜访已是寒冬时节。
映竹居一片苍茫，又因人迹罕至显得更加寂寥。树木皆银装素裹，池中鱼影零散上面微微结了层冰更显得单薄。只有偶尔几朵傲梅立于树上，更显得凄惨。厢房内无人，纱帐被铁勾挽起勾住，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但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圆桌上面摆着的茶杯里面盛着的上好普洱也渐渐发凉。
“姐姐不在！”牡丹从房内紧张地跑出来大喊，这一声在空阔的竹林里面来回回荡着。
站在门外静候的人马上向四处跑去，总觉得受到了牡丹的影响他们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
率先找到牡丹的是那名将如墨般柔顺的长发高高扎起的少年，当他看到芙蓉的时候他只是听到从他指间拨弄过的琴弦发出的沉静安心的单音。他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静立在那里，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要找到芙蓉并带回到庭阁里，他只是定定地站着在那里听着并且望着。
被围绕在一片苍茫之间拨弄着琴弦的女子只散散地披着一件单薄的白毛狐裘，他长发如雪倾泻下来一片的白色让他与周遭融为一体。但是袁天赐却清晰地看见女子面容带着淡且忧的笑容，手里紧紧攒着一块翡翠上面雕刻着什么他看得很模糊却也大概明白那块便是毒公子送给他的订情信物。
一曲婉转动听，袁天赐对于音律并没有加深研究只略懂皮毛，那首宛如流水纠缠风一般的歌便是凤求凰，与他手里的翡翠很是相称。
他突然之间想到：美人如玉，琴技似水。
曲毕，芙蓉缓缓站起身走到一棵铺满了白雪的竹子面前，无力地用额头抵住竹子，竹子轻轻晃了两下却什么都没有掉下来。他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那块用手攒着的翡翠，他似乎是捏了很久每每想要狠下心将这块翡翠扔了的时候他便觉得像是有什么不舒服一样。
芙蓉轻轻地跌落在雪堆之中，袁天赐正好想冲过去的时候牡丹便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搂住了他的姐姐一边奋力将他往自己单薄的背上拉。他站在了原地，没有挪动过去，牡丹似乎也看不见他，他就这样静静地目送着牡丹背着他的姐姐离开那里，那把古琴便就这样搁置在那里。良久，袁天赐走过去将那把琴抱起将他送回了映竹居。
（5）
学堂讲师正在授课，底下除去翻书的声音便是睡觉时轻微打鼾的声音。
门前发出了轻微的唆唆声，只见一眉目俊秀长发披落的加冠男子走进了学堂中，他稍一拱手丝绸编成的长袖便轻轻晃动尽显风流之色，他柔声问道：“老师，可否请花牡丹出来片刻？”他轻轻回头望向牡丹惊诧万分的脸，笑容得体大度。
讲师应允，牡丹便低下了头走了出去，袁天赐发现牡丹的手一直揪着他的裙摆，他看见上面都捏出了好几条褶子了。
他整理了下情绪便专心听课。
门外露天院子里传来了争执声，他听见牡丹声音拔尖愤怒地大叫道：“你滚！你滚！你这个负心郎你滚！我不会带你去见芙蓉姐姐的！你滚！”些许靠窗的同学已经拉长了颈往外看去，毕竟他们的班长从来都是温顺的。
“牡丹，别闹脾气。你姐姐已染上风寒数月之久，莫不是他身上有我给他配制的药你认为他能活到现在吗？”说话者正是刚才身披白色狐裘大衣腰青玉带的翩翩公子，他说话不轻不重显得有些冷淡，这样的话却气得牡丹更加跳脚。
牡丹正欲还话，从门前大堂直穿到学堂门前大院的门那边便传来了轻柔沉静的声音：“牡丹，莫气。”扶着门边轻轻喘息，身上散散地披着白皮大衣的女子正是芙蓉。
芙蓉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杜公子，好久不见。”
杜观炎轻轻抱以微笑，道：“娘子所言甚是。”他走上前轻轻拥住芙蓉，柔声问道：“娘子最近身体可好？”
芙蓉想要用力推开，无奈今日病发似乎严重得紧只得不安地依在他的怀中，即使他依旧是深爱着眼前这个可恶的男子。
牡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娘子，别闹脾气。夫君流连于花丛忘了娘子实是错，请娘子原谅。”杜观炎戴着玉扳戒的手轻轻地抚着芙蓉苍白的脸庞，爱怜道。
芙蓉没有出声，也不知是在捣鼓着什么。
杜观炎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拥着怀里佳人，嘴角带着醉人微笑。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静观着的牡丹惊慌出声：“姐姐！”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推开了杜观炎接住没了依靠猛然坠地的芙蓉，只见他嘴唇已然青紫，地上孤单地摆着一被拔开红塞的小瓶子。
牡丹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气，人已去。
“杜观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还！”
芙蓉早已有过轻生的念头，无奈还有一妹尚未嫁人让他好生担心。于是他对牡丹说道，若杜公子不再来了我便在这留下去看到你嫁人为止。
牡丹羞红了脸，但未曾想过来找到他便是以死相就。
（6）
依然是初冬入深。
周围一片白雪茫茫，牡丹与同伴们坐在亭子里闲谈嬉闹。
袁天赐坐在一旁，赏着池中难得盛开得如此灿烂的芙蓉，隐隐约约想起在年少时见过名叫芙蓉的绝美女子，他似是牡丹的姐姐。
他问过牡丹，他说他没有姐姐。
依稀记得当年被微微拨动心弦的感觉依然历历在目，但他们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如同一场繁盛而短暂的美梦。
红颜已死，己苍老。愿君勿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十里还锦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