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满未满》王小满不说再见

5、第 5 章

　　（九）
　　到了军营的时候，住宿表就已经决定好了，白钰和陆离很幸运，他们不需要去挤那个大通铺，和其他两个幸运儿一起被分到了四人间里去。“这下好了，你住我上铺，咱俩可以一起用水壶和洗脸盆了。”白钰从人群熙攘的分配表那儿挤出来后，眉飞色舞地向陆离说，后者笑了笑，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说着，就提着刚发的两人份的被褥，和白钰有说有笑的朝着宿舍方向走过去。
　　宿舍很简单，面积不大，中间放了张长桌子，白钰和陆离选择了靠左边的两张床，在铺了被褥后，陆离又不知道从书包哪个角落里翻出了蚊帐，数了数，刚好是两个，白钰笑话他道：“别的都不拿就蚊帐还记得清楚。”那时，陆离刚打开一个蚊帐打算先帮白钰挂上去，听了这句话也没吭声，只是把打开的蚊帐趁白钰不注意盖了他一脸。
　　“这下可好，等会剩下的人进来的时候以为这儿了坐个丫头呢。”陆离看着披着蚊帐的白钰说道，一脸的戏谑。他清楚地看到面前的团子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然后龇牙咧嘴起来，手也不安分地来回挥舞，颇有一副不把蚊帐撕开不罢休的架势。陆离见了，赶忙把蚊帐从白钰的头上拿开，笑着说：“哎哎，就这一个蚊帐给你撕了的话，今晚你就等着被蚊子咬满头的包吧。”说着，顺手就帮白钰挂起蚊帐来。
　　“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种功能。”白钰坐在椅子上看着陆离忙碌的背影撑着下巴幽幽地说。“怎么？”陆离看着白钰挑起一侧的眉毛笑问道，“挂蚊帐啊。”白钰对着床努努嘴，仿佛在说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哦哦，你说这个啊，我和我妹小的时候睡上下床，帮她挂惯了。”说着，顺便就把床的四个栏杆绑好，还给扎成漂亮的蝴蝶结状。
　　陆离虽说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王子样，可真要干起活来比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钰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挂完蚊帐后，陆离还顺便把宿舍的卫生打扫了下，期间，白钰从负责的老师那里得知和他们要住在一起的那两个学生一个因为生病另一个因为家里有事双双请假。也就是说，这间四人间只住他们俩个人。白钰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地一蹦三跳。他原本就是个怕生的人，和陆离也是因为种种巧合才认识，原本他还愁着怎么和剩下的两个临时舍友相处，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仿佛和特赦令一般，让他在走回宿舍的路上都高兴地哼着歌。等回到宿舍后，陆离还在擦着桌子，看着对面的少年一副飘飘然的样子便笑着问原因。
　　“听老徐说这宿舍就咱俩住，剩下那俩好像不来了。”
　　“不来了？”
　　“嗯，说是一个家里有事一个生病了就请假了。”
　　“哎！那挺好啊！可这蚊帐和被褥都弄好了再搬过去有些麻烦啊。”
　　“般啥啊！就这样呗，右边那张床可以放行李什么的。”
　　说着，白钰豪气冲天地挥了挥手，从自己的大书包里翻翻捡捡拿出一大包零食，扔到了桌子上。陆离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钰从那个大的有点不可思议的包里像变魔术一样一会翻出个果冻，一会拿出两大包薯片，等白钰拿出一大板的果奶时陆离已经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了。他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那个还在翻来翻去的脑袋，问道：“这位小同学，你是来郊游的还是来军训的啊？”白钰没理会他，只是晃了晃脑袋就继续在包里找来找去，一边嘴巴还没闲着说：“你是不知道，那军训的饭就不是人吃的，我要不多吃点零食的话万一饿瘦了怎么办。”一脸强词夺理的小模样惹得陆离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帮白钰打开了一袋薯片，说：“那你不怕你万一胖了怎么办。”顺便还给果奶上插上了一根吸管。“那不可能的，我就没胖起来过。”白钰信誓旦旦的说着。“给，这个味儿特好喝你尝尝，”说着，白钰给陆离扔过去一瓶果奶，“怎么样？”看陆离喝了一口后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白钰按耐不住好奇心的问道，“嗯……有点齁，”过了好一会陆离才支支吾吾地给了正确答案，但看对面的少年张着嘴微微失望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挺好喝的。”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来证明。
　　陆离一直没告诉白钰，他从小到大就根本不吃甜的，带点儿甜味的他都不喜欢，可和白钰在一起后，他吃了很多很多的甜食，包括一看就齁得慌的马卡龙，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然后告诉他这个有多好吃。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惧怕白钰，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失望而已，只是想多看到他的笑容，仅此而已。
　　对于男生来说，军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脱离家长的控制一段时间，意味着困得要死的时候可以不用洗脸刷牙就能上床睡觉，但更多的意味着他们可以晚睡，可以熬夜，尽情的享受静谧夏夜的狂欢。陆离和白钰也不例外，尽管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副小大人的模样，但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真要疯起来那也是战斗力惊人的主。这不，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因为机缘巧合的住在一个宿舍里，再加上开学第一天的种种事迹，两个人联络感情直到深夜，大半部分是白钰在说，陆离只是杵着脑袋不断地附和着，听着听着，陆离就发现自己的下铺没什么声儿了，他往下一瞧，就发现白钰衣服也没脱，抱着个枕头睡得可香。月亮顺着开了半扇的窗户溜了进来，不偏不倚地洒在白钰脸上，晃得少年一脸的温柔，丝毫没有白天那张牙舞爪的模样。陆离看着，嘴角不由自己控制的向上勾了起来，眼皮似乎也因为这醉人的夏风而变得昏沉，他微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的样子，便转身裹了薄被睡去。
　　那月光依然静悄悄地洒在屋里，仿佛给整个世界批了一层朦胧的薄纱，风好像也滞住不动，生怕打碎了好梦。只留下黏在空中的那一句极低的“晚安”，偷偷摸摸的，但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坚定。
　　在尖利的哨声划破凝滞的夜晚时，白钰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那哨声在他听来也不过是梦里一个遥远的声音而已，于是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企图用枕头来抵抗现实的冲击。陆离倒是被这声音给叫醒了，他恍惚听到楼底下传来“集合”的声音，虽说是搞不大懂意思，他还是套上了衣服下床来叫白钰，可开始还是好好带着好性儿的叫着，可后者好像不大买账的样子，怎么都不肯醒，抱着个枕头死活不撒手，过一会甚至把脸也给埋了进去，哼哼唧唧地，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陆离听见走道里急促的脚步声时，就大概猜出来是要下楼集合了，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刚认识的矜持感，对着白钰的耳朵喊了起来：“集合啦！！”这一嗓子终于把白钰给拉回了现实，可表情还是懵懵懂懂的，眼睛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水汽，“嗯？”他操着浓浓的鼻音问对面看起来急乎乎的陆离慢悠悠地问，“怎么了？”对面的人也不吭声劈头盖脸地扯着他往下走，一路啪塔啪塔走的飞快。白钰还带着点没清醒的迷茫，跟着陆离往下跑的时候还没头没脑的问：“是地震了吗？”这慢吞吞的语气和不靠谱的问题倒把前面扯着他的陆离气的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白钰这会子终于清醒了，他眼疾手快的把陆离拉了回来，还没等他扯个嗓门发牢骚呢，后者就清清淡淡地用两个字堵住了他的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集合”。
　　白钰后来想，如果那会是动漫情节的话，作者一定会在他脑门上放上一个球形闪电，因为他确定自己那会绝对是被劈了的表情。
　　所以等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出去的时候，恰好赶上队伍刚站好的时候，还乱哄哄的，两人就趁乱躲在一个队伍后面，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班的人了。陆离瞅着身边的人一脸惊魂未定但又带点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打击他：“嗯？怎么没地震呢？”还伸手扯了扯那个故作一脸严肃家伙。果不其然，白钰涨红了脸，半天从嘴里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口误。”陆离故意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便也没再多说话，但白钰都不用看就知道旁边那只大狐狸是怎么甩着他的尾巴嘲笑自己的。
　　白钰想如果自己是漫画作者的话，他一定在第一回就给陆离旁边放个闪电，劈不死丫的。
　　等大家折腾完重新回去睡觉时，都快凌晨3点了，白钰被这么一折腾倒精神得不得了，翻来覆去地不睡觉，晃得床吱吱呀呀地响，打算搅得陆离也睡不成。可上面的那位却困的不得了，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根本来不及感受白钰怨气。白钰翻了会儿煎饼，听着上面平稳的呼吸声也自觉没趣，“切”了一声就盖上被子睡了过去，临睡前还中气十足的咳了一声，蹬了蹬被子，这才满意的卷着被子睡了。
　　白钰后来回忆起那晚时，他只能记得些许，清凉的晚风，柔软的月光，还有陆离手指的温暖，这些零碎的片段刻在他的感官记忆里，不时地出来骚扰他，可是就像书上说的，他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月光了，也没有那么缠睠的风了。那么，相应的，也就再没有一双温暖的手，带着些许的急切唤醒他，带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