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火》叔不知_

4、第四章 黎安飞

　　即便是再不如意的生活，江恒的余生还有很长。他一直都这么乐观的活着，以前张奶奶时常会把他的脑袋环进自己的怀抱里，那股老人味儿，他到现在都记得，心上再多的波澜都会被它抚平。
　　能够抓住的温暖是千万不能忘记的，太珍贵了。
　　“我的乖囡囡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有好几次，张奶奶说着说着就哭出声来。奶奶年纪大了，脸上的皱纹有些密集。这个时候他总会哼出一些不知名的小调儿来。然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张奶奶的后背，一下一下。
　　很有用的，大多数时候奶奶总会破涕而笑。
　　没有人教过江恒该怎么面对他所遭遇的一切，他只是尽量让自己舒心的活着。靠着张奶奶给的点滴温暖，裹住那颗心，好让自己在之后的成长过程中，能够有足够的力量依靠。
　　他就像一株活在石缝里的小草，外边的狂风吹得他的躯干摇摇晃晃。他卖力的汲取着石缝里能够找寻到的水分，努力拔高着。
　　从离开W市那刻起，他终于是从石缝里出来了，换了一个生长的环境。
　　尽管有更多的未知存在，可他不怕。心里揣着火种呢，什么都是不怕的。

　　起初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新地方的新生活。有很多需要适应的东西，但他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忙。
　　那些小小恩惠，足够让他感激一辈子。
　　更何况他遇到了黎安飞，这个和他有着共同目标的人。
　　原来电竞的魅力，并不只有他感受到了。这地方，有好多和他一样，梦想着有一天可以打入职业联赛的人。
　　他和黎安飞是在工地认识的，这搬砖的工作是火车上认识的陈大哥介绍给他的。刚到S市，什么都不懂。16岁的他全身上下只有那张身份证，还有张奶奶偷偷塞在他包裹里的1000块钱。
　　初次见面的时候，黎安飞很是狼狈。脸上全都是黑色的脏迹，衣服看起来好久没有换洗了，和干干净净的江恒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脸上、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结了疤的位置甚至有一些新的伤□□叉在上面，看着很是吓人。
　　这天，包工头刚放工，一群人蹲在路边吃着盒饭。倒霉的紧，这是个抠门的主，不包午饭。江恒默默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吃着买来的蛋炒饭。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盯在自己身上，他抬头一看，就是黎安飞了。他盯着江恒手里的那晚炒饭口水直流，想了想，江恒试探性的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黎安飞见状两手一伸就抢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就是这么认识的，吃饱的黎安飞似乎是活了过来，他接过江恒递过去的水，咕哝咕哝大灌几口。然后猛地拍了一下江恒的肩膀：“哥们！大恩不言谢！你这兄弟我认了！以后跟着哥混，保你安全！”龇牙咧嘴，一副狼崽子模样的笑着。
　　江恒看着吐着唾沫星子说着大话的人，心里乐呵呵的。真像个傻小子啊，他这么想着。
　　傻小子倒也说了一半的真话，他带着江恒去了一个地方，流动人口聚集地——四合院子。
　　并不是帝都那种传统的建筑，房子四四方方的围成一个圈，隔绝了高楼的繁华。里面住了很多的人，初来乍到的江恒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终于不用租住在那个人多混杂的小旅馆了。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整宿整宿的，弄得江恒面红耳赤睡不踏实，白天一整天精神都不好。
　　他打心眼里感激着黎安飞，一碗炒饭结实了一个好朋友，值。
　　这种关系在他以前的生活里，似乎是没有过的。张奶奶算是他的朋友吗？
　　不，不是的。那是他的奶奶，是亲人。

　　“？？什么？？你也喜欢绝地求生！”
　　“恩。”说着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反倒是黎安飞更加兴奋起来，他本人是长得很清秀的，不知哪里流露出来的一股子野霸王气场，说起电竞时，整个人都在放光。
　　“我也是！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离家出走来的。我想打游戏，我爸妈不让，说是不务正业。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喜欢！我来S市已经有一年多，就是来这找机会的。欸，你呢？你家人也不同意的吧？”
　　“恩……”黎安飞没有注意到江恒微微暗淡的脸色，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我就知道。每个伟大的电竞选手背后，一开始总会有一对反抗自己的父母！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捧着冠军奖杯给他们看！”
　　江恒认得，黎安飞眼里的那束光就像是一团活火，照的他整个人都闪闪发光，愈发鲜活。
　　“不过我跟你说，我比你先来，有经验。你可千万不要随便加入俱乐部啊！很多坑！”很快黎安飞就正色起来，他看着江恒，有些语重心长的说着：“别看他们摆出来的那些条条款款有多诱人！不知名的俱乐部全都不靠谱！基本食宿没有不说还让你做很多杂事！打比赛的日子几乎没有！有也只会是商场里的那种宣传活动！当然！知名的俱乐部你也要当心！看看我啊，血的教训啊！想要当职业选手，老老实实的从青训混起吧！别老想着一步登天，直接就上场比赛。”
　　“教训？你怎么了？”黎安飞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像是心里藏着多大的恨一样。
　　黎安飞眼神微闪，难得的搪塞起来：“没…没事，反正你听我的总是没错的！”
　　后来他是叹息了一声的吧，江恒没有听得很清。
　　“哎…可惜你长得太好看。一个男孩子呢，怎么能长得好看呢？这是不应该的。”
　　……

　　那段日子是遇上柳如待之前，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吧。
　　不上工的时候，黎安飞带着他走街窜巷。哪里哪里有黑吧，哪里的网吧不让人进；哪里哪里道上的人多，最好别去掺和；哪里哪里网速快、设备好，十分有助于练习。
　　……

　　日子过着过着，新年就到了。
　　这是黎安飞离家的第二年，江恒来到S市也有半年多了。
　　时间可真快啊，江恒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半年的时间可以做这么多的事，他多了很多以前没有过得经历。在酒店洗过盘子，做过外卖员、快递员，发过传单。闲下来的时候，黎安飞总会拉着他找个网吧通宵练习，两人练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黎安飞教着江恒认各种各样的枪，什么枪适合远狙，什么枪适合近战。什么时候要刚，什么时候得战略性退缩，不能贪战。
　　江恒越来越熟练，两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看着越来越高的KDA，少年开心得紧紧抱在一起。
　　以前为了活着，什么事都不能做，也不敢做。现在做了这么多事，也是为了活着，可是江恒很开心，他觉得心里满满的。

　　四合院子里的人都张贴起了春联。
　　原来过年是要这样热闹的。
　　“可惜不能放鞭炮，哎，大城市就是事多！”黎安飞嘴里嚼着口香糖念叨着，“哎！赵婶儿！挂联呢！你等等等等，我过来帮你。”
　　小半年的时间，江恒和黎安飞已经很是亲近了。在陌生的地方，为了共同梦想努力打拼着着少年，总是会更容易走近一些的。
　　好像离打职业的日子还得追寻很久，可是江恒一点都不着急。只要努力坚持，一定可以做到的。况且，他还有一同并肩作战的兄弟。
　　看着热情的在院子里四处忙活的人，东家帮了去西家。
　　真是个不消停的主儿，江恒依旧不大习惯和人打交道，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黎安飞。
　　真好啊，遇见他的大梨子，真好啊。
　　江恒想得很简单，以后不管遇见什么事，和黎安飞一起，总都能过去的。他有人陪了，更不应该怕了。
　　然而，他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即使不是变了，他面具下边隐藏的秘密，迟早也是要暴露出来的。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心口已经是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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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