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17、兵权

　　第十七章兵权

　　已近子时，王宫奉嘉殿还亮着松子明灯。两名亲随内侍奉侍，数名御前护卫带刀殿前。国君坐在书案之后，形容憔悴，面色苍白，放在案上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书案前面，太尉谭承和太子齐冕恭顺侍立，车骑将军萧崇和少将军萧漠站在下手，京兆尹云何垂手站在他们身边。

　　青萝神身隐去，环顾了一下全场，轻理衣衫，坐上秋千，安静观看。

　　众人都默然无语，好像都在等着什么消息。

　　不久，一名带刀护卫引领着几个禁军偏将以及京兆府衙的仵作进殿，远远跪拜阶下。

　　是十万火急的事，才令国君让这些从事案件侦查的人直接进宫报告调查结果，而不是通过他们的长官上报。

　　“休得多言！”国君拂袖免去了繁杂的礼仪，倾过身子，目视阶下跪拜的诸人，“刺客可曾拿到？有无活口？”

　　偏将为首者低头奏道：“臣等无能，这些刺客虽无一人漏网，但尽皆自裁，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死士。”国君侧目看了谭承和萧崇一眼，“那这些人的身份可曾查明？”

　　“启禀陛下，臣等对这些死去的刺客做了详细调查，行刺太子殿下的刺客和行刺萧府迎亲队伍的刺客衣着装备完全一致，显然是出自一个共同的组织。但是这些人的武器却是出自不同部分的军队。臣等对每一个刺客的身份都做了核实，他们都是军中之人，都身份卑微，且分属于不同的军部。”

　　国君紧锁眉头，“那么，各部军中可曾受到虎符为凭的调动？”

　　青萝听到此话，侧目看了看萧崇，见他双眉紧蹙，目光一片凌厉。

　　“启禀国君，并未收到。”阶下诸人奏道。

　　国君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尔等退下吧。”

　　众人再拜，整肃退下。

　　国君掩面咳嗽起来，亲随内侍奉茶，诸人纷纷低头拱手，“陛下保重，此事我等必当竭尽全力查明，以免陛下忧心。”

　　国君平息了咳嗽，伏在案前喘息片刻，才平稳了呼吸，叹息道：“是何人在军中暗中培养自己的死士？如此胆大妄为，让寡人如何不忧心？”

　　太子齐冕侧目看了看萧崇，冷冷道：“方今天下未定，奚、泸两国缔结盟约，要联合对付我大喻，大战随时在即，竟有人在军中如此行径，还搞出如此凶残的暗杀，实属居心叵测。”

　　国君坐直身子，面对着下面的萧崇，“萧爱卿，你现在领大喻兵权最广，京城驻军全部虎符在手，今日之事，你做何感想？”

　　萧崇忙撩袍跪倒，其身后的萧漠也跟随着拜倒在地。

　　“微臣失察，死罪。”

　　太子冷笑道：“萧爱卿有些避重就轻吧。今日的刺客来自京城驻军各部，如今朝中可以有手段这么短的时间调动如此广泛的将领，除了萧爱卿，还有何人？军中一直纪律严明，可以在各部培养死士的，除了萧爱卿，又更有何人？”

　　青萝听了，微微一笑，这个太子齐冕，果然是这个主意。

　　萧崇尚未回答，太尉谭承已经拱手道：“太子殿下明察，萧将军虽然兵权在握，可是今晚的死士并非奉军令而来，各军也未收到虎符调令。而且，今日与太子殿下一同遇刺的，还有萧将军的儿媳，云大人的女儿云青茵。据说云小姐已经遇刺身亡。大家同为这起刺杀的受害者，萧将军绝不会是这起事件的主谋。”

　　太子齐冕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一同遇刺，将自己的身份变成受害者，才能更好地掩饰主谋的身份。何况，萧漠一位少将军，会迎娶云大人之女，本身就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我不怕云大人忌讳，难道云大人就没有想过，萧漠迎娶你的女儿，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云何听了，低头一言不发。他当然相信萧崇的为人，但是现在的状况，更重要的是看清对手的用意。

　　谭承的嘴角飘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继续拱手面对国君，“启禀陛下，萧大人戎马半生，为我大喻疆场拼杀，战功赫赫，我相信他绝无反叛之心。今日之事，他纵有嫌疑，也毫无切实证据，请陛下明鉴。”

　　太子道：“太尉大人与他同袍之谊，过去追随父王征战多年，今日之事无法接受，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太尉大人不要忘了，功高之人难免养成骄矜之心，权重之臣容易生出篡逆之意……”

　　“住口！”国君打断了他的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齐冕忙低头道：“父王息怒。不过父王和谭太尉可能还不知道，云大人之女云青茵并未身死。儿臣已经收到消息，说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萧漠便带着遇刺的云青茵不知所踪，黄昏前萧漠又携云青茵返回了萧府，据说云青茵看上去并无伤损，与之前遇刺的情况完全不符。此事实在过于蹊跷，不知萧将军作何解释？”

　　国君平息了咳嗽，侧目看着萧漠。谭承听了，愕然道：“竟有此事？微臣只听说云青茵遇刺身亡，是当时很多人亲眼所见。”

　　萧漠听他们说完，低头奏道：“启禀陛下。其实当时青茵未曾身亡，只是受伤极重。微臣本想带她就医，今早回府。不过半路遇到一位世外高人，令青茵转危为安，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还令她自幼的顽疾痊愈。所以直到黄昏，微臣才带她回府。”

　　青萝听着萧漠如此说，禁不住抿唇微笑。

　　国君惊愕道：“真有此事？那世外高人竟有如此异能？不知是何方人氏？”

　　萧漠道：“那人自称名叫容循，不知是何方人氏，萧漠以前也从未见过。他治好青茵之后便不知所踪，不知将来可还有缘相见。”

　　云何听到此，忙在旁道：“的确如此。黄昏时微臣在萧府见到小女，她生命无碍，而且言语正常，绝不似之前模样。这样的奇迹，若非是世外高人，就只有神仙才能有如此能力。所以萧漠迎娶小女之事，并不是阴谋。”

　　太子齐冕冷笑道：“世外高人？容循？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样的言语实在难以服人。”

　　他说着话，回身再次面对国君，拱手奏道：“父王。今日之事疑云重重，萧家父子的行动也非常怪异，难以解释。父王休要被蒙蔽视听，一定要详查此案，不能放过别有用心之人。”

　　国君双目深沉，看了他片刻，才拂袖道：“冕儿，今日你受了惊吓，还未曾休息，现在夜已深了，你还是赶快回宫休息吧。谭爱卿今日也劳乏了，也出宫去吧。通知百官，明早免朝。”

　　谭承道：“陛下御体欠安，今夜又忙到这般时候，过分劳顿。既然萧将军和太子殿下都无恙，也算有惊无险，其后之事，云大人作为京兆尹，自当竭力调查，微臣也会全力支持，以免陛下烦恼。”

　　他说着，退后两步，与太子一同拜辞道：“望陛下保重御体，微臣告退。”

　　他们退出了奉嘉殿，国君又令云何退下，只留下萧崇和萧漠父子二人。

　　殿前护卫撤去，两名亲随内侍也奉命退出，奉嘉殿内灯烛昏暗，宽阔的书案后国君一张瘦削的脸，显得格外孤独。

　　萧崇和萧漠依旧跪在案前，没有抬头。

　　青萝看着这人间辉煌而寂寞的宫殿，突然感叹着身为一国之君的无奈和孤单。

　　国君起身绕过书案，来到萧崇面前，俯身扶他起来。

　　“萧崇贤弟，我真的是十分怀念当年一起征战疆场，一统北疆的那些日子。那些年我们风餐露宿，浴血征杀，日子虽然万分艰苦，但是兄弟们同心同德，从无猜忌……”

　　萧崇刚刚起身，听到国君如此说，立即再次跪倒，伏地道：“陛下，微臣纵然肝脑涂地，也难报陛下知遇之恩。今日之事绝非微臣所为，若有二心，天地不容。”

　　国君忙再次扶起他，叹息道：“快快请起，漠儿，你也起来。”

　　萧漠扶父亲站起，低头奏道：“陛下，今日行刺之事，乃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矛头直指家父。若是陛下不弃，萧漠愿暗中调查此事，还家父一个清白。”

　　国君摆手道：“罢了。这其中之事，寡人岂不知？这些年奚、泸两国虎视眈眈，寡人因战事倚重萧爱卿，假以兵权。天下承平日久，许多官员心有松懈，忘记了当初征战的辛苦和统一天下的重任，将注意力放在了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不过，寡人一直信任萧爱卿忠心不变。只是，寡人的身体已经日渐衰退，观察太子的言行，寡人对萧爱卿的未来有很多地方难以放心。今日之事，更让寡人忧心。若是爱卿愿意，来日愿拜爱卿为大将军，统领举国兵马，爱卿以为如何？”

　　萧漠听了，悄悄伸手拉了一下前面父亲的衣摆。

　　萧崇面色阴郁，摇头道：“微臣效死，只为了陛下大业，朝中一切勾心斗角之事，微臣都不以为意。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萧崇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绝无怨言。一切事情的缘由，皆因微臣权重，难以服人。今日微臣愿交出所辖一切兵权，还望陛下收回虎符。”

　　青萝看着萧崇再次跪倒在地，从腰间取出一个金线编织的锦囊，双手举过头顶，奉上国君。

　　萧漠在他身后跪下，脸上毫无动容。原来，他们在进宫之前，已经打好了这个主意。

　　国君还未说话，亲随内侍在殿外奏道：“启禀陛下，宫外有八百里加急军报，深夜原不敢放行，但禁军侍卫知道陛下尚未安歇，故奴婢斗胆前来求问。”

　　国君怔了怔，“报上来。”

　　殿外传来禁军侍卫的声音，“启奏陛下，八百里军报。泸国与奚国拟结姻亲之好。奚国下定聘礼之时，暗中派遣上将靳远西出崆山，闪电进犯我大喻领地，已下四城，兵临洛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