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团子I嗣媛

4、神秘老师

　　在李惠晶行的注目礼中，孙幼恩兴致勃勃地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包，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出了练习室，连说拜拜的模样都和往日有些不同。
　　春心荡漾？
　　替人找了个合适的形容词，李惠晶轻轻点了两下头，练习室的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夏天还没到，晚春的天气已经渐渐转热。不过JE在圈内一向被圈内和粉丝们称为“暴发户公司”，平常艺人们的打歌服能从时装周买的就绝不批发，更别说公司内部的空调开得像不要钱了，甚至偶尔能听到练习生告假的原因是“在公司吹空调感冒”。为此，老师也常常向上面提出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无果。
　　按了向下的箭头，孙幼恩站在电梯口，借着等电梯的功夫补了个口红，抿抿嘴唇一抬头——一部停运，另一部电梯竟然还在六楼。那里是高层办公所在，以大家的经验来看，如果电梯在六楼停留超过一分钟，就说明有重要人物今天来了这里，电梯需要时刻待命。于是在练习生的圈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电梯定律”，没人会知道来了谁，更没人知道来的人和高层们都在谈些什么。不过这些东西，总归和大家没太多关系，也就八卦一下，转身还得继续拼命练习。
　　好在右手边就是楼梯，水晶扶手配上大理石地面，不知道的人乍一看到这种装修，还以为一不小心走进了什么五星酒店，只是没有那么亮堂而已。
　　孙幼恩顺着楼梯走下去，顶上的琉璃灯透过灯罩上的小孔打到地面上，星星点点，一路而下只觉得自己仿佛走在星河之中。这不禁使她想起了刚进公司的第一天，所有新练习生集合在一楼的大厅里，由人事部的老师带着他们走上了这条不长的楼梯，告诉他们，楼梯的名字叫做“星光”，设计师希望每一个来到JE的人都能完成自己的梦想，成为别人遥不可及的星光。记得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星光”，孙幼恩仍然充满了动力，对未来满怀期待。然而没过多久，就跟李惠晶一起混成了老油条，心里那股拼劲也就每天早晚说说罢了。

　　大厅的门刚一打开，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孙幼恩差点就想冲回练习室了。
　　没人？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因为前辈团Helios出国拍团综去了，几位演员部前辈基本都在剧组里，门口连个蹲守的粉丝都没有，冷冷清清，没有人气。哎，没有出名的练习生不配拥有姓名。
　　孙幼恩分分钟一个电话打过去，顺便张望着：“不是说门口接我吗？”
　　再次环顾一周，没有人，二次确认无误。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传来一个一个单音——“啊？”
　　顿时一阵沉闷，没过几秒，对面恍然大悟一般，又连着几个“哦”。孙幼恩都能想象得出那人现在的样子，一定抓了抓头发，傻兮兮地抿着嘴笑。
　　“我现在……”
　　“在后门吗？我过来吧。”
　　毕竟让人到正门来接，风险还是太大了。孙幼恩自觉只是个小小的练习生，还没达到能光明正大和那人同出同进的位置，况且她也不想搞事情。

　　明明一个叫前门一个叫后门，可JE的这个后门实在太难找了，孙幼恩赶紧往反方向走，路过电梯的时候还特地又看了眼液晶屏——6楼。
　　先从紧急通道下到地下停车库，再绕了几个弯才终于看到了后门的影子。
　　糟糕……连自己这种在公司待了一年的人都得绕这么一大圈才能到后门，那人好像就没来过，怎么可能找得到？！孙幼恩懊恼着，手指在指纹机上轻按下，“叮”的一声后，不带任何希望地推开门——嗯？！那人竟然盘腿坐在后门十米开外的草坪长椅上！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不过一回头……噢，所谓的后门，不过就是停车场侧门而已，甚至在门的右侧还有块牌子写着“第二出口”四个字。也难怪他能找到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找到吧。这种后门究竟能防什么粉丝狗仔啦。
　　孙幼恩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靠近了些借着路灯的光才发现他正塞着耳机，大概是在听歌，以对他的了解，耳机声音应该很大，亏她刚刚还尽量克制不发出任何声音，原来根本不会听到。
　　他微微垂着头，在孙幼恩几乎已经确定他在玩手机的时候，抬头一看，屏幕明明是暗着的。莫非……睡着了？似乎是为了证明她的猜测，手机屏幕上连着弹了好几条消息出来，眼见着屏幕亮了又暗，他却一点儿没有动静，果真是睡着了吧。
　　孙幼恩站在他的面前，弯下腰看着他，眼睛正闭着，凝神听着还能听到他微弱却非常平稳的呼吸声。如果不是因为睡在这个风口容易感冒，她愿意坐在旁边等他自然醒。
　　一手捋着裙子坐下，孙幼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啧，真瘦。
　　那人皱了皱眉，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眼前的光线，转过头看了眼孙幼恩：“你来啦。”
　　“嗯，来啦。”
　　懵懵的模样，让孙幼恩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一个人，吴甜。
　　不行不行，一定是这几天受吴甜充满爱的眼神攻击波太久，怎么就自动冒出了她的名字。孙幼恩努力地在脑海里把吴甜的头像揪出去，回到眼前。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血丝，面色也有点发白，明显不是什么健康的状态。孙幼恩有些担心：“你几天没睡觉了，宋知堂？”话一出口，语气却不是关心的调调。
　　宋知堂想了想，十分认真地回答她：“不记得了。”
　　一时竟无言以对。
　　要不是看到过舞台上综艺里和粉丝镜头里的宋知堂，孙幼恩很难将眼前的人和“宋知堂”这三个字联系到一起。他应该是阳光的大男孩，他应该是多才多艺的十九岁天才制作人，他应该是一笑就会有粉丝尖叫的超级爱豆，总之，他应该是很多样子，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宋知堂打了个哈欠，指指旁边一辆越野：“走吧。”
　　“你买的车吗？”孙幼恩刚刚就注意到了这辆车，但一直没往宋知堂身上去想，因为他看上去实在不像个会开车的人，更别说买车了。
　　果不其然，宋知堂摇摇头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车门直接上了车，还放下窗户探出头对着车旁的孙幼恩招了招手：“愣着干嘛？快上车。”
　　嗯，注孤生。孙幼恩瘪着罪，心不甘情不愿却口嫌体正直地三步并两步过去上了车。估摸着偶像剧里那种男主角替女主角系安全带的戏码多半不会发生了，孙幼恩非常自觉地系好安全带，在宋知堂面前，还是自力更生比较靠谱一点。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宋知堂重重地拍了两下脸颊，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才松了刹车踩下油门，从JE的后门开上马路。
　　宋知堂关上窗，打开车里的空调，又伸手按了音乐，很重金属的风格。
　　有点吵……孙幼恩不自觉地拧着眉头，她一向不喜欢这种节奏过于强烈的歌曲，反倒是平平淡淡偶有惊喜的旋律更让她觉得耐听。
　　大概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宋知堂把声音调轻了很多。估计这辆车上也就只有这类歌，不然他应该会换张CD吧。但仅仅只是调整了音量，孙幼恩也觉得耳朵舒服了很多，不再那么刺激。
　　“今天刚跟苏杭哥做完新歌的demo，他回公司旁边的宿舍，就把车借我了。”
　　“苏杭？”孙幼恩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嗯，我的队友啊。”
　　哦……想起来了，UNK的天才制作人之二，苏杭——宋知堂的partner和好兄弟。
　　前几天季永贤来宣布《荣耀之战》内部选拔赛的时候，还有JE的练习生在混乱中提起过这个名字，不过她当时没太多注意。
　　孙幼恩借光将车上的硬件打量一番，即使不认识方向盘上的那个logo，但一看就是高档车，不愧是只凭版权费就可以富甲一方的人。

　　自从当了练习生，孙幼恩对圈子里的事情也开始更多地关注。
　　宋知堂和苏杭所在的组合TypeS是通过UNK一档内部选秀节目出道的。TypeS，官方名词解释是只属于宋知堂和苏杭的type，两人姓名首字母都为S。
　　其实在出道之前，他们两人就以个人名义参加了国内有名的rap选秀节目，宋知堂凭借出色的歌曲制作才能和表演拿下冠军，不过苏杭却因身体原因退赛，止步八强。孙幼恩记得那时正是高三，同桌女生半夜写完作业还会去刷一遍微博看看他们的消息，宋知堂拿下了冠军的第二天特地请她吃了蛋糕。巧克力慕斯，她记得很清楚。
　　TypeS还没出道的时候就已经人气爆棚，出道之后的人气已经无法估量。
　　有位著名的音乐人评论说：“半年内必将走上下坡路！”
　　但他们显然不是好看的花瓶那么简单，那位音乐人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其他人看个热闹——出道当年拿下几个音乐节的新人奖，第二年拿下年度音乐奖、最佳音乐风格奖、最佳男子团队、年度最佳制作人等一系列大奖，在国外榜单上，他们的名字也长期霸占前十一席之地。掐指一算，今年正好是第三年了，除了年初的一首单曲以外，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歌来冲击年末。
　　其实不冲击年末也可以吧。孙幼恩撑着下巴一路看着窗外的景色，想到这里时，偷偷瞟了一眼宋知堂，他开车时的百分之百专注，和他工作时大概一样。
　　才不会说孙幼恩的微博小号关注了UNK和TypeS的官博呢！每次这两个账号发了新的消息，她都会特地看一看是不是和宋知堂有关系。TypeS出过的四张专辑三十一首歌里，有三十一首的作曲作词名单里有宋知堂的名字，没错，就是全部。至于苏杭的名字……孙幼恩没怎么关注，怎么说也得有一半吧。
　　两个只靠版权费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人啊。
　　孙幼恩在心里狠狠地羡慕了一把，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躺着赚钱就好了。

　　“想什么呢？”
　　宋知堂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沉迷做梦赚钱的孙幼恩吓得不轻。她只好故作镇定，慢悠悠地飘了个字过去：“嗯？”定了心神后再接上后半句话，“没什么。”
　　一看就不是没什么。
　　明眼人或许能一眼看穿她，可偏偏坐在孙幼恩旁边的宋知堂并非这个明眼人。
　　“对了，你怎么想起要学声乐技巧？你不是主修舞蹈吗？”安静了两秒钟，宋知堂像见了鬼一样张大了嘴，要不是在开车，孙幼恩可能要被他抓住肩膀狠狠甩两下了，“你是不是腿受了伤不能再跳舞了？那是你的梦想，就算杵着拐杖装着假肢，你也要完成梦想啊。你想想，你今年才二十岁，你还有很多个二十年可以过，如果你放弃了，那接下去的那几个二十年，你将一直沉浸在悔恨之中的。虽然唱歌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但它并不是你的初衷不是吗？你要知……”
　　孙幼恩知道他一碎碎念起来就没完没了，像个老婆婆一样停不下来，虽然宋知堂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可孙幼恩第一没有腿受伤，第二没有放弃梦想……他是怎么做到可以说个不停的，明明只是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的男生啊。
　　“打住！”为了不让耳朵长茧，孙幼恩果断选择了打断宋知堂的教育小课堂，“你就说你教不教？”
　　宋知堂歪着头沉吟片刻：“教。”
　　“这就对了嘛。”
　　孙幼恩像抚摸小狗一样，在宋知堂的脑袋上揉了揉，活像个得逞的奸臣。
　　回想起刚刚宋知堂教育她的一大长串话，孙幼恩总觉得那个腿受伤了还纵有舞蹈梦想杵着拐杖装假肢的人……不就是一帘幽梦里的绿萍吗？！
　　果真是喜欢看电视剧找灵感的宋知堂。
　　可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