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落子》墙头一株草

1、江湖祸起

　　茗柃茶楼，坐落在金陵淮河岸边，古色古香的红木漆门，青石方砖铺地，土泥细弥合缝，高耸三层，一楼为大堂，三十木桌，附配凳四张凳，粗莽细民多聚于此，二楼为雅间，摆设讲究，红木桌椅，邢窑白釉瓷盏，圆似月魂坠，轻如云魄起，扣之音脆而妙如方响，是文人墨客、达官显贵的商事的清净地，三楼则为楼中人居住之处，倒与一般茶楼无二。其敞开门迎八方客，这不堪堪过巳时，人声已鼎沸，络绎不绝，坊间传日进斗金，瞧此即知所言不虚。
　　正中高半尺之台摆着红木桌，端坐一及冠男子，生得几分白净，抬掌扣醒木一拍，堂下霎时鸦雀无声，津津有味待人说书。
　　“今儿说点新鲜的，那些个什么三英战吕布、反天宫诸神捉怪……，你们听不腻，我都说烦了”
　　堂下哄笑，有的不忘调侃几句，“难不成褚先生打算讲自个夜遇俏寡妇，春逢落难佳人？”
　　“不应是情惹痴儿郎吗？”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大笑，喝水的忙置碗落了桌，直坐得弯腰揉肚，更甚者，滚作一团，笑骂几句。
　　褚砚神色不变，提醒木一拍，四周复静，方另起话锋，朗声道，“你们可知那凌云谷主，当年可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血洗长明，某听人说，长明如今都缓不过气来。这自古美人配英雄，美人是美人，可也是祸水。不然凌云隐红枫之地，鲜见出谷。某可是还听说……”话锋一转，故压低声：“这凌云谷主得了癫狂之症呢。”
　　宾客一人拍股而插嘴道：“这可不能胡说，小心人家割了你舌头！好好的凌云谷主，即使得此症，不是还有悬济山庄，他们岂会坐视不理？就算不给凌云三分薄面，他们这些江湖门派精明得很，唇亡齿寒的道理，岂会不知？”
　　褚砚唇角蕴笑，随人质疑去，也不慌不忙，执盏呷口清茶。“某虽比不得那醉霓裳长目飞耳，无所不晓，知天知地，倒也甚少撒谎。不瞒诸位，某沽酒时撞见一二凌云弟子，那负长剑打扮年岁太小，听人一口音，再一推敲，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这小弟子话不避闲，唉……”人似长叹气，携几分惋惜：“凌云这辈弟子……恐怕难成大事。”
　　“去去去，你少装世外高人。小爷这有五两银子，你若说得好，这就是你的了！”插嘴客旁边一黑衣壮汉，扬眉晃晃手中银两，脸刻一疤，狰狞这时偏显几分粗鄙。
　　“好说好说，某说书不就图饱腹吗？这位爷豪爽，某自当回敬一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银子嘛……爷您先替我收着。”言语间皆漾谄媚，神情却透几分凝重：“说起来，这江湖与某一般只认钱，当属魅夜宫了。无论是非，无关正义邪恶、江湖纷乱，依然拿钱杀人。性情中人，某真想有朝一日与那魅夜之人对酌。可惜可惜，罢了，还是香香软软的姑娘好。一沾酒，酡颜愬杯迟，娇艳欲滴，真真惹人怜！”
　　“瞧把你美的！哪家小美人比得过醉霓裳、三千笑。听说啊，那三千笑，专门修媚功，那一双眸子勾得你晕头转向，七荤八素，更别说……想想就够难耐了。”荤话一出，四周猛咽口水，唾手轻咳打破此番尴尬局面。
　　“诸位爷，白日宣淫可不好，茗柃罗浮春茶香留齿，不如尝尝。今日就到此处，预知后事如何，下次再与诸位解那江湖事。”
　　宾客饮茶小坐，讨论声迭起。红木桌落一银两，不多不少，正好五两。插嘴及黑衣壮汉眉开眼笑离去，襟间推搡间露出一银牌，赫然两字“长明”。
　　褚砚待两人前脚走，便后脚上楼。抬指敲门三声，聆人应允堪堪推门入内。一妙龄女子，步摇斜插，顾盼生媚，见人来，款款福了福身。
　　“消息已经散播给长明，三千笑暂时无忧，霓凰姑娘可以回去复命了。”
　　女子笑染双目，如淬星子，“多谢褚先生相助，我等弱女子在这乱世讨生活，颇为不易，先生大义，三千笑铭记于心。”
　　“如此……”拖长调子，几分戏谑，“某还真有个不错的法子，可解某的燃眉之急，也不误姑娘报恩”
　　“先生直说”
　　“择日不如撞日，霓凰姑娘以身相许于某”
　　“……我久闻先生……断袖”
　　“市井细民，胡言乱语，怎可当真”
　　“莫不是嫌弃某身无长物？”
　　“是霓凰姿色平平，配不上先生，坊主嘱
　　托一放出风，就回去复命，半点耽误不得，告辞，先生保重”
　　褚砚远目送人离去，足下生风，提唇角笑了几声，“还是一点没变”，微顿敛了神情，“这江湖起风了，客自远来，薄茶自取而饮，这里照顾不周，还望海涵，不过欲闻欲见，皆收于阁下之耳目，现不回通风报信，是想伺机而动，杀了在下？自可不必，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大费周章非明智之举”
　　“好生敏锐啊，桌上茶盏不过后移了三寸，秋毫毕察，褚先生真只是穷酸儒生？”
　　“江少侠，在下还有事，请自行离去”
　　“这话听着好生无情，方才对姑娘可不是这般，莫不是真喜欢她？这个好办，不如某帮你一把？是合欢助兴呢，还是酒乱心性？”
　　“啧，正派弟子，原是道貌岸然”
　　“早就不是了”
　　“哦？凌云摇摇欲坠，你真能置身事外？”
　　“褚先生意欲何为？”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非我所愿”
　　“……”
　　“不过是如三千笑一般，求个安稳，也……”忽利刃贴颈，止了话语，抬眸观人。
　　“信褚先生一次，不过劝你莫使花招，不然下次就得送先生一程”，转腕收了匕首，纵身翻窗而出。“再会了”
　　“真是疯子”
　　习武之人，耳清目明，语入耳廓，江知意不由皱了皱眉，终未作计较，喃喃自语，“也好，回去看看”。
　　当夜，江知意草草收拾行李，一路疾行，待到临安时，人疲马劳，便在庙中落脚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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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借说书人之口，介绍几方江湖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