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血秘闻录》语君

36、旧事

　　琅羽远远地望见崔诚的法封消失，先是一惊，而后定睛再看，却发现雁留声此时正行动如常，便知他该是已经成功将弓取出。因而，她飞纵跃向高处，尖刀一挥，在空中挽出一道光华，朝着天光所部大喝一声：“收！”而后身体如离弦之箭，金光一闪，退回崔诚身边。

　　王军收到指令，迅速向着琅羽聚拢，只片刻功夫，便收紧阵仗，将崔诚等人护在圈内。

　　琅羽一个旋身落在雁留声身前，眼中似有怒意地飞快瞟了他一眼，冷声道：“废物！”

　　“……”

　　雁留声正将绾岚扶起，听闻这话，顿时感觉像是吃了屎。

　　好好好！她和崔诚啊，果然是一路货色！

　　“祖宗！你这都进去小半个时辰了！惊鸿弓取出来了？”天光也火急火燎地飞将回来，见到雁留声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呼小叫。

　　雁留声不可思义地一瞪眼，道：“才小半个时辰吗？！我怎么感觉都快一辈子那么久了！”

　　“你……”绾岚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像是努力回忆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忽而惊道：“所以刚才……我神识之中那个人……”

　　“没错，就是我，我都看到了！”雁留声小心翼翼地将她靠在石壁上，望着她的眼睛，正了正面色道：“所以，你便是那晚，盗走了惊鸿弓，对吗？”

　　绾岚闻言，十分戒备地皱了皱眉，目光渐渐冷了下去，她此时已经全然明白，面前这人已经窥见了一切，便是再想隐瞒什么也是无用了！可她微微动了动嘴唇，一瞬间，千言万语由心而起，竟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因而落在别人眼里，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欲言又止。

　　“雁留声！你别再婆妈了！”天光完全没看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这次带来的王军人数有限，若是再拖下去，等周围门派都赶来支援，他们怕是就要完菜了！因而，十分暴躁地用枪杆杵了杵雁留声的后心，急道:“赶紧把弓交给尊主去，给那天水老道来个炸肉饼，咱们速战速决！”

　　“你懂什么！起开！”雁留声头也不回，只是反手握住天光的银枪，将他怼到一边，懒得向他解释许多。天水那巨怪在那边耍的正开，他又不瞎，这样一坨庞然大物，他会看不见吗！

　　可他此时还有些话要向绾岚问个明白，这姑娘身藏的秘密太多了，一点蛛丝马迹也疏漏不得！现下若是冒然将惊鸿弓给了尊主，这万一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雁留声叹了口气，一把捧起绾岚苍白的面颊，迫着她直视自己，语气虽然颇为轻缓，却也不容置疑道 ：“姑娘啊，你听着！我便是说你的那些经历，事关整个神族的生死存亡，这都是不为过的！不论是鬼影的真实身份，还是你在龙吟山上看见林霁的那番所作所为，这些于我们来讲，真的太重要了！”

　　雁留声停顿一下，抬眼望了望四下，面露忧色地继续说道：“绾岚，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你对众人的诸般不信，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记下了！可也请你看看在场的这些族人，现下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大家为了惊鸿弓，拼死相搏，我们已然深陷旋涡，再无退路了！你就别再迟疑了，后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快尽数说了吧！”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家随即便反应过来，雁留声定是在取弓这期间，与绾岚有着神识上的交流。崔诚更是听不得林霁大名，他疾风似的一步上前，单膝跪在绾岚身边，神色凝重地问道：“你什么意思？林霁如何？！”

　　正在这时，两名天水弟子从王军外围的密防中挣脱，一跃而上，朝着绾岚扑来，琅羽刚要动作，可谁知，崔诚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几道剑气甩出，精准地将那二人的胳膊腿儿戳了个穿，钉在远处的一棵树干之上。

　　“额……诚少爷……你稍安勿躁吧……”雁留声都惊呆了，他刚刚御着法封，不是已经快体力不支了吗？！这会儿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阿岚……”亦然不知何时也从战中脱身出来，落在距离绾岚不远的地方，她只轻唤了她一声，便不再上前一步。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爱护有加的小妹妹，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一方面，她直觉绾岚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可另一方面，她又怒于绾岚对自己的隐瞒，以至于搞得现在无法收场，事关两族之争，这样天大的事情，岂是能够儿戏的！

　　绾岚本来神色戚戚，已有所动摇，此时听到亦然的声音，更是动容，她慌张地侧目去寻，却望见了亦然那副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她浑身浴血，一张玉面上残留的斑驳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姐姐……我……”绾岚不忍再看，胸口一痛，忽然落下泪来，“我说……我告诉你们……”

　　周围人声嘈杂，兵刃相接的金石之音不绝于耳，绾岚也知情况紧急，勉强整理了理心绪，忍着眼泪，道： “这位……公子……那群黑衣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你该是也都看见了！那一晚，我追着那几道影子进了山，可却是将人跟丢了，我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便趁乱混在流窜的族人中间，又折返回他们的潜伏之地查看，可没想到的是……”

　　说道此处，她咬了咬嘴唇，眼中似有惧色划过，道：“我之前只道他们四处猎杀族人，网罗尸骨，可却从未亲眼见到过他们动手的过程，可……那天晚上，却……那帮黑衣人，仿如炼狱修罗，凡冲入他们埋伏范围之内的族人，顷刻之间，便被虐杀……扯碎……剖丹……而后，收入各种器皿之中……我当时吓呆了，想是他们早就料到，届时会有大量族人慌不择路地冲下山去，所以才……在那里来了个守株待兔！”

　　琅羽和天光一脸森然地互望了一眼，他们多年来追查那群影子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可屠龙之战当晚，他们都在山中奋力御敌之时，那帮鬼影竟然就在距离他们如此之近的地方，埋伏了一片？！

　　天光忍不住火气烧膛，大喝一声：“混账！你那时为何不进山来报？！”

　　雁留声连忙闪身挡住，生怕天光一拳揍到绾岚脸上！他深深叹了口气，这愣头青虽然一向冲动妄为，可此番动怒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亏得那场大战，最终神族重创那些仙门不少，否则，这前有狼后有虎，让人给灭了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雁留声安抚住天光，向绾岚努努嘴，道：“你先往下说！”

　　“我……我有想阻止族人们，可单凭我一己之力，哪能办到！因而，我便冲回山中，想将此事告知当时的尊主大人，可是那时，山中已经战做一团，我自身难保，更是……更是谁也认不得……”

　　雁留声向她确认道：“你不知在那寝殿中见到的男子，便是林霁对吗？”

　　“当时是不知的，可后来，我在混乱中，听闻有人大叫他的名字！我循声望去，那时便见林霁已经身在半空了，他开了……开了惊鸿弓……可他刚刚一箭开出，一道飞剑，便正中他的前胸……他身形一摇，坠下去了。”

　　崔诚感觉自己呼吸一滞，眼睛不由得蒙上一层水气。

　　“箭雨落了很久，可我既知他是林霁，便也顾不得惊鸿弓的余威，赶忙追了过去，当时他倒在一片林子里，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已经没了气息，那惊鸿弓就落在他的手边。正在此时，一道金光划过，有人来了！我心里一急，不知为何，便鬼使神差地拿了弓，敛身在一块石头后面，我不敢探出头去，也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可不知怎么的，林霁突然猛咳一声，便能说话了，我听他叫了那来人一声‘师父’……”

　　崔诚神色一凛，皱了皱眉头，道：“师父死前，竟还有机会与他说话？”

　　“恐怕是了，我记得那人向林霁问道‘可曾后悔？’林霁不答，只是轻笑一声，让他好自为之！后来，他们一来二去，又语焉不详地讲了几句，从那些话中，我听得出来，林霁显然是知道黑影的身份的！可他好像出于某些理由，瞒下了此事！”

　　雁留声神色一凛，飞快地扫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突然出言打断她，道：“你看清楚了？此事可不能胡言，林霁追查鬼影多年，他若是知道，如何能不告知我们！”

　　绾岚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道：“我没有胡说！他知道的，他们都提到了一心！”

　　一心？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有雁留声面色骇然地一怔，须臾道：“我之后自会详细讲与你们！”

　　绾岚继续道：“我当时便想，果然没有错！林霁是仙门的人，确是不能信的！后来，怀虚道人出手杀了他，我不敢去看，只得带着惊鸿弓遁走。我在山中躲藏了数日，也不知该将真相说与谁听，可偏在这时，又听闻新任尊主凌渊，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定下了盟约！我当时心念如灰，离开龙吟山，想着只要有这神兵，不肖去求别人，我也总有机会能自己报仇雪恨！可不想，以我的修为，根本无法将其开启！而且，惊鸿弓自身灵力甚强，我耗尽灵力也压制不住！就在我将走投无路的时候，无意发现了天水这处龙穴所在，便将弓箭藏于其下。可那时，我消耗的灵力太多，也快支撑不住了，我强撑着一口气，离开天水，好在最终遇到了姐姐，是她……她将我救了回来……”

　　绾岚神色暗淡下来，面上似有悔意，道：“后来的事情，你们尽知了！前段时日，黑衣人突然在天水附近活跃，我担心他们不知从何处探听来的风声，来此地寻弓。便找了机会，偷偷入山，想确认一下弓是否还安全。可这时候，不知怎的，惊鸿弓突然灵力爆发！我知自己时日无多，想向姐姐坦白一切，可千头万绪，根本无从开口！我又不能让这宝器落在那些天水众人手里，这才迫不得已，将它藏在身上……我是对不起姐姐的，没想到，竟为你们引来这样大的麻烦！”

　　听完她这一番讲述，在场众人，无不震惊错愕，虽然知之不详，但也心知牵扯出了什么大事！

　　雁留声无奈地闭目长叹一声，其实，此事也不能全然责怪绾岚糊涂，自从凌渊与众仙门结盟以来，像她这般对他诸般猜忌之人实在不少，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想要保存种族仅存的实力，又哪里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些年来，凌渊一直苦守着两族共存的这方天地，可如今真相昭昭，那些仙门侠派竟是如此处心积虑地想将他们赶尽杀绝，一瞬间，水月镜花般的微妙和平土崩瓦解，到头来，依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事已至此，新仇旧恨，不如一并了结了吧！

　　雁留声轻轻拍了拍绾岚的肩膀，以示安抚，而后起身道：“绾岚，我这便要将惊鸿弓交给尊主了，你且告诉我，这弓还有无其他不妥了？”

　　“嗯？”绾岚迷茫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可还是答道：“不妥？没，没有……”

　　“好！”雁留声深深望了她一眼，道：“你辛苦了，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说完，他右掌向上，一瞬间，掌心之中火光大炽，一柄燃烧着的，一人来高的巨弓在他手中幻化而出。

　　惊鸿弓！

　　众人目光齐聚，雁留声将它递到琅羽面前，道：“交给尊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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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崔诚冷冷地瞥了雁留声一眼，不悦地冷哼一声，道：“废物！”
琅羽冷冷地瞥了雁留声一眼，不悦地冷哼一声，道：“废物！”
雁留声：“可好的很呐！我算知道了，你们俩当初是怎么王八看绿豆，一拍即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