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棋，是在下输了》温恭人

4、第四章

　　丞相府内倒是热闹得很。

　　“李叔，我先前从南昱带回来的小象呢？”景俞四处翻找，就是找不见，“李叔！李叔？”

　　景俞大声呼喊。

　　“李叔，你在房间里面吗？”景俞推开李管家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光乎屈阳之华，沉沉如如芙蓉始生于湖。景俞环顾四周，却不见其剑鞘，“没有剑鞘……”景俞呢喃道。

　　许久，景俞才退出李管家的房间，又在府里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李叔。“真是……”景俞刚想开口骂人，忽而想起是自己今早叫李叔管家去城南采办的。

　　“为什么非……”景俞刚想问府里这么多小厮为什么非要李管家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上次别人去采办买了一堆没用的破铜烂铁回来，浪费了一堆银子，为此景俞心疼了几个月。

　　算了，自己造的孽，怪不得别人。

　　景俞心里有点憋屈。

　　“你看什么？小心我揍你！”景俞抡起拳头向着院子里的大树，“说的就是你！不服气是不是？”

　　树：……什么仇什么怨？

　　“哟！还有点脾气！”景俞狠狠地给了这棵树一拳，然后意料之中的痛到了自己。

　　“嘶……”景俞痛的直抽气。

　　“大人，这是怎么了？”刚采办回来的李管家适时的出现在景俞的身后。

　　景俞赶紧把拳头藏在袖子里，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怎么了？我好的很啊。”

　　“咳，那个……我的小木象呢？”

　　李管家想了一下：“大人您上次去北陵国游玩的时候也带上了，回来之后您就把它收在您的房间里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哦。”景俞立马跑回房间翻出了一个长三尺，高三尺的木象。

　　“大人可是要带去平州？”李管家踌躇了一下问道。

　　景俞点头：“当然了，这可是我的幸运象。”

　　“恕小人多嘴，此去平州，路途遥远，物件自然是少带为好。”

　　“这我知晓。小木象可是一定要带的，平州这穷乡僻壤，要是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总有它保佑。”

　　“还有我平日睡的玉枕，喝酒的用的银杯，还有我平日饮茶的器具，吃饭用的银碗，还有何裁缝今日新制的衣裳，对了，我平日用的银筷子别忘了带。”

　　“好的。”李叔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那剩下的就交与你和赵嬷嬷了，你们俩也好生准备一下，五日后随我一起去。”

　　“好的。”

　　“我先去歇息了。”景俞暗搓搓地揉了揉自己吃痛的手。

　　五日后，南城门。

　　皇上领着众臣在城南的城门前为景俞与关似影送行，但两位主角似乎并没有出现。大臣们议论纷纷，责备其久不出现，甚至有的私下里开始下赌注，赌谁会先出现。

　　“我赌十两银子，关大人先到。”

　　“五两银子，我也赌关大人先到。”

　　你一言我一语，最终把注下给景俞的竟寥寥无几。

　　“皇上，这……”赵主管欲言又止。大臣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皇上怕是想不听见都难。

　　皇上悄悄对赵主管说：“去给我下二十两银子，下景俞的，别被人发现了。”

　　赵主管：？？？

　　“这……”赵主管抽了抽嘴角，心下叹道，这二十两银子怕是打水漂了。

　　半刻钟过后，一阵车马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对车马浩浩荡荡，为首的还是一辆珠宝点缀镶嵌的马车，众人见此，不禁叹道，完了，银子没了。

　　景俞从马车上走下来，见众人一脸抑郁，以及几道幽怨的目光，很是不解：“抱歉诸位，路上有事耽搁了，让诸位久等了。”

　　众人面上不显，心下道：哪是来太迟了，这分明是太早了！

　　皇上笑吟吟地走上来，景俞恭恭敬敬地朝皇上行了个礼，皇上赶紧扶起他：“爱卿不必多礼。”

　　景俞看着五日前还想要弄死自己的皇上，今日笑得格外诡异，景俞咽了咽口水，试探道：“皇上……微臣来迟了，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笑道：“不迟不迟。”

　　景俞见此，更是奇怪不已。刚想要开口询问，便听见一阵车马声，众人再循声望去，果然，关似影来了。

　　关似影一袭红衣，髻鬟上的玉镶红宝石簪子也在她弯腰的那一瞬闪烁的恰到好处，众人再望去，头上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双凤纹鎏金银钗，耳朵上的红翡翠滴珠耳环，还有手上戴着的白银缠丝双扣镯，皆不是凡品。只见她妆容精致，好一个画中仙儿。

　　众人好一阵唏嘘。

　　唏嘘过后，众人也自然没忘记自己输的那几两银钱。

　　“关大人，恕老夫直言，女子应当相夫教子，恪守《女训》，您先前入朝为官已经是反其道而行之，现如今更是浓妆艳抹，妖媚惑众，有违常理。”一老官大声控诉，引得众人一阵附议。

　　关似影冷哼：“非我妖媚惑众，是尔等心智不坚罢了。心中有佛，眼前见着的便是佛，尔等心智不坚，所见之人便个个都不怀好意。孔夫子五十知天命，知天命者，以仁为主，以众生为爱，那么凡一切利，色，权，财，皆是身外之物，心动，幡动，则以风吹之也。”

　　那老官捋了捋胡子：“从古至今，历来女子都是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或相夫教子，或安守闺房，这立了千年的规矩怎么到了关大人这里就行不通了？”

　　“规矩？微臣可不知东离有哪一条律法写的是女子低了男子一头。大人可别忘了，这造人的女娲娘娘，也是女子啊。”关似影戏谑地低头拨弄了腰间的玉佩。

　　“这……女娲娘娘可是仙人……这怎么可比得？”

　　“这天上都不曾看低女子，大人莫不是比这天上的仙人还高上一等？”关似影挑眉，“再者这人间的花木兰，长孙皇后，黄道婆这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莫不是大人立什么不得了的大功，比得过她们？在下不才，位居光禄大夫，但微臣自翊立过不少功劳，单单是出使南昱，便强过你们在座大多数，尔等何来言女子无用？”

　　老官一阵语塞。

　　关似影接着说：“女子生而就被看低，若是生的貌美，就是红颜祸水，若是生的相貌平平，又被戏称为无盐女。女人也是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更不是男人消遣娱乐的玩物。”

　　“国家亡了，便说是红颜祸国，国家兴盛，更瞧不起她们。敢问在座各位，有哪一位不是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哪一位不是靠女人的乳汁喂养长大的？”

　　众人面面相觑，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讲不出。

　　“你们一面受着女人的恩惠，一面又四处诋毁。古而有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滴水之恩尚且如此，更何况女人们赋予你们生命，为你们操持家务，你们却践踏她们的尊严，限制她们的自由，用条条框框的所谓道理约束她们，迫害她们。敢问各位，她们究竟犯了什么错？”

　　底下又是好一片寂静，仿佛先前那些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誓死捍卫伦理纲常的人跟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关似影嘴角一弯，眼神中似乎有一抹令人不容忽视的光亮。“既然没有犯错，又为这千古江山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那为何不许她们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读自己喜欢的书，走自己喜欢的路？”

　　“好!”皇上站起来鼓掌，周围大臣皆是一愣，“传朕旨意，从即日起，女子也可享有男子所有权利，并可以从今年的科举考试开始，考取功名，不必再像关爱卿先前那般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了。”

　　关似影笑了，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皇上说笑了，皇上此举乃人心所向微臣在此替世间千万女子谢过皇上。祝皇上万寿无疆，祝东离国运昌盛!”

　　“好，好，好。”皇上连说三个好字，“女子本不该被看轻，爱卿此举真当是女中豪杰。”

　　“皇上谬赞了，此皆皇上您的功劳，微臣怎敢独占？”

　　皇上同关似影你谦让来，我有礼去，闹得被晾在一旁的景俞很是不爽，他一脸严肃认真地清了清嗓子：“皇上，恕微臣多嘴，再不出发，怕是……”

　　皇上轻咳了一下：“是朕的问题，现在出发。”

　　景俞这才露出笑意，轻飘飘的留了句“臣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后，登上马车离去。反正尽没尽全力，还不是他说了算？

　　两对马车浩浩荡荡汇在一起，叮叮当当渐行渐远。这京城，哦不，这东离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