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永远状况外》猫想星星

22、二二

　　林章：“……”
　　他缓缓看回去，正对上仍看着他的太岁。
　　“……”林章感觉眼睛有点干涩，但他并不敢眨眼，事实上他这会儿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非常紧，甚至都快绷断了。——刚刚他们才牺牲了一个同伴，毫无头绪地逃跑，结果突然就见到一个少年自顾自地说话，说他能够让他们得救……这一前一后毫无转折，生硬而割裂，如同梦中一脚踩到实地，非常、非常的不真实，林章一瞬间恍惚起来，我是在做梦吗？他怀着几分侥幸地想，其实这都是假的，什么都没发生，荣郡没有……他的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他想起来，那是他刚刚给自己的一拳。他低头，看到自己衣物、手上沾着的血。
　　于是他又清醒了。而随着清醒一同到来的是早已想到却拒绝承认、不敢面对的细节。
　　刚刚那帽子确实消失了。荣郡……荣郡说过幻象骗取信任，那么这人……不不，他真的是人吗？林章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战，旁边的宋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林章听到他开口，那声音挺冷静的：“你想帮我们？”
　　太岁看向宋年，他先是一笑，然后摇头。“叮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说：“当然不是，我可是个反派角色。”

　　林章、宋年：“？？”

　　“开个玩笑。”太岁说，“别紧张。不过我确实不是来帮忙的，只是一个交易。”他又笑，说，“但我也不是魔鬼，并不需要你付出什么灵魂之类的不存在的东西。”
　　“——你所需要付出的是‘你活着时的所有一切’，然后你会得到力量。”那俊秀的少年语调轻松地说着，他又打了个响指，一朵小小的、冰蓝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燃烧起来，那冰蓝色倒映在他的眼瞳中，令他本带着笑的面容显出了几分非人一般的冷漠。而那朵火焰色彩纯净而瑰丽，美好得虚假。
　　“你可以用这力量做所有你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太岁说，“比如救你的朋友，还有报仇。”他看着林章，又问，“你想换吗？”

　　“……”林章看着太岁，以及太岁手中的火焰。宋年在用手指戳他，林章感觉到了，但……如果，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只是交换“我活着时的所有一切”就可以救宋年、报仇，那我为什么不试一试？林章想，即便他真的是女鬼的同伴，即便这只是又一个折磨人的把戏，但至少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兴许……兴许我就能找到办法让宋年逃出去。荣郡不能白死，我们中一定要有人逃出去，我……就算我赌错了，那也没事，我不会变成女鬼的杀人工具，我会解决自己，或者让宋年……我有枪，对，我还有枪！他突然激动起来，但紧接着他又发现一个问题——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他身上了。
　　林章：“…………”
　　他难以置信自己这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他努力回想，击杀怪物之后他都仍然拿着枪，他和荣郡说话时把枪放回了身上，但它是什么时候丢的？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
　　“……”林章想起来了，他被怪物吞没的那段时间，他没有意识，枪应该就是那时候被怪物吞掉了，就像荣郡的羽绒服一样。但尽管他想起来了，这对现状仍然毫无帮助。事实上这像又一根羽毛压在了他脑子里的那根弦上，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但是没别的办法了。林章绝望地想，他们面对女鬼的攻击毫无抵抗之力，如果这真的只是折磨他们，那他们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不如试一试，如果是真的，那……
　　他又一次看向那朵火焰，那火焰看上去很冷，但不会比现在更绝望、更冷了。林章想。但他虽然这么想着，却分明感觉到有浓重的黑暗漫溢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太绝望了。他麻木地想着，朝那朵火焰伸出手去。

　　——一只手抓住了他。

　　宋年死死抓住林章的手，他说：“林章！”
　　林章没说话，但他确实放下了手。不过宋年仍然没松手。不对。宋年心里的警报一个劲儿地叫唤，他看着林章那死气沉沉的神色，心想，虽然林章确实之前就有点崩溃了，但怎么也不至于这副样子啊！艹，怎么回事，他刚刚是看了那火焰，但我都没事，他怎么……
　　“不用太担心。”太岁突然说，“是正常情况。”
　　“！”
　　宋年朝太岁看过去，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不能激怒他，宋年想，艹！然后他问：“什么意思？”
　　太岁一双眼睛笑得弯弯，他说：“只是同化的正常过程而已。”
　　“……”宋年说，“同化？”他突然感觉到手上的力量一重，他看过去，就见林章正睁着眼喘气，他看着宋年，说，“我刚刚……我怎么了？”
　　“……”宋年去看太岁。
　　太岁仍然在笑，他将手一合，火焰在他手心消失了。“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解释一下吧。”太岁说，“虽然你们应该没法理解。”

　　“你们正在被同化，朝着你们所说的女鬼转变。”太岁说，“这个过程对你们来说会有一点痛苦、容易迷失自我，但问题不算很大。”

　　宋年、林章：“……？？？”

　　林章急迫地说：“我会变成怪物害人？！”宋年则倒吸一口冷气，说：“这问题还不算大？！”
　　太岁的这一句话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们俩都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等他们说完才开始后怕，但万幸的是太岁没有一点不快的神色，他甚至还准备回答他们的问题：“同化其实……”他突然一顿，接着毫无预兆地话锋一转，“我们还是先解决了首要问题吧，你愿意付出一切换取力量吗？”
　　林章、宋年：“……”
　　林章这会儿不再受之前那古怪的情绪影响了，但他也有几分犹豫，他拿不准主意，看了眼宋年。宋年也正好看了看他，朝他点一点头。
　　林章：“？”宋年是支持他吗？他才这么想，就听到宋年开口。

　　“我不可以吗？”宋年说。

　　林章：“！！”他一下子急了，但在他说出什么话之前，太岁已经做出了回答。
　　“你不符合条件。”太岁说。
　　宋年一愣，立刻追问：“什么条件？”

　　太岁漫不经心地笑，说：“善良，正直，感情充沛，不算愚蠢以及愿意付出一切的高可能性。”

　　林章：“……”
　　宋年：“……”
　　宋年看了看林章又看了看自己，林章茫然看着他，宋年迟疑说：“……我感情不够充沛，哭得没他厉害？”
　　林章：“…………”
　　“多方面综合的结果，总之，你不符合。”太岁笑着说，“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你还有什么准备用来拖延时间的问题吗？”
　　宋年：“……”
　　宋年：“…………”
　　“我也很为你们感到可惜。”太岁看着宋年，但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半点惋惜的神情，他说，“你们只能在最差和不那么差中做出选择。”
　　“……”林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必须得说话了，他的心情倒很平静。赌一把吧，他想。他转向宋年，说，“宋年……”
　　“我还有几个问题。”宋年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向太岁，说：“我们交谈这么久，女鬼都没有出现，是你做了什么？”
　　林章一怔，而太岁只是笑眯眯地点头。
　　“……”宋年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既然你拥有这种能力，那你也应该能够杀死女鬼……那你为什么非要给林章力量，让他自己去完成？”
　　“！”林章陡然一惊，而仿佛宋年的这个问题问到关键点，太岁低头沉思，有一会儿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来，林章和宋年都看着他，太岁说：“因为我忘记了。”
　　林章、宋年：“……”
　　林章、宋年：“？？？”
　　“开玩笑的。”太岁却又笑起来，他说，“我当然可以做到，但是这对我有害无益。而让他得到力量，对我来说是有益的。”
　　“……”宋年缓缓点头，他的手心出了点汗，他又问。
　　“你说观察我们很久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的？”

　　“……”太岁停了停，接着他嘴角翘了翘，“很早——荣郡死的过程我都看到了。”

　　“……”林章僵住了，而宋年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浑身冰冷。不该再问了，他想，其实就根本不该问，但是……
　　“……因为救他对你来说也是有害无益？”林章嘶声说。
　　“并不全是这个原因。”太岁说，“另一个原因是没有必要——他已经进入同化的末期，他在末期过程中存活的几率是百分之十……”
　　“那他也有可能活下来啊！”林章突然爆发了，他说，“但是你就看着他……”
　　“林章！”宋年把林章按住了，他看向太岁。
　　太岁并没有什么介意的神色，他说：“我刚刚说过，同化过程的问题不大，因为虽然几率会逐渐变小，但至少你仍然有几率存活。”
　　“……”宋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并不很敢相信自己猜到的，然而太岁已经说出了后一句话。
　　“但当同化结束时，存活的几率会变为零。”太岁说，“所以——”

　　“他不可能活下来。”

　　走。他模糊地想着，快走，我不……
　　我……
　　“求求你。”
　　有人在说话。
　　“求求你。”
　　……？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但整个身体都如同被灌了铅，沉重无比，他的意识也逐渐往下坠。
　　我不……不什么？他断断续续地想着，不……
　　快走……我不……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他猛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