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30秒的时间天下无敌[快穿]》月不枝

9、救世主是小迷弟（九）

　　那些人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后。
　　肩背相贴，脚踝相碰，密不透风地挤满了整个空间。

　　不过说是挤满了也不恰当，因为他们中的某些并没有占着某处“地方”，而是从草丛、树干中径直穿了过去，就像破晓前起的一层薄雾，让自己被那些有形之物彻底洞穿了一般。

　　万鬼齐聚。
　　这是路奕鸣当下能想到的唯一的四个字。

　　打头的是个带着方形眼镜的年轻男人。
　　那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但周身都透着一股戾气，尤其是他看着路奕鸣的时候，那双眼里像是冒起了红光，那一点阴阴亮亮的样子，像极了幽冥路上的灯盏。

　　“我以为一个黄灿清就够烦人，没想到又多了两个。”
　　“章岩，你想做什么？”黄灿清有些微怒地看着他。
　　“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那人边说边往林又森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时候送他上路了。”
　　“……”

　　路奕鸣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自己身后，林又森的身边也被无数的“鬼魂”环绕着。
　　但他没有丝毫察觉，只看着那些蝴蝶，在原地等着。

　　章岩凶煞地看着他，终于耐心耗尽，朝那边抬了抬手。
　　但见他一有动作，路奕鸣就被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

　　顿时，一双阴红的眼睛就朝他看了过来。
　　路奕鸣心中一愕，这时韩辛岳却接过那人的手，将他平放了下来。

　　“我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灿清跟你说的还不够多吗？”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嘲弄了起来，“况且，知道那些有什么用？有些人甚至连‘自己早就死了’都不知道。”
　　“我们不是‘有些人’。”
　　韩辛岳说话的时候，始终直视着那人的眼睛，他脸上毫无惧色，更没有丝毫的怯意。

　　章岩没有说话。
　　他虚起眼睛，打量着眼前那人，然后，竟忽然“服了软”。
　　“你们想知道什么？”

　　见他松了口，路奕鸣便赶忙问他：“程千睿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灿清还没给你解释清楚吗？”他眼一沉，朝边上那人看了一眼，“这故事非常简单，就是一个找死的遇上了一群索命的而已。”
　　“找死的？”
　　“他原本就知道这里的蹊跷。”

　　“是吗？”路奕鸣下意识朝黄灿清看了一眼。
　　“嗯。”那人点了点头，也跟着应了声。

　　“但他知道。难道……”路奕鸣反应了过来。
　　“不，是他的一个同学。”黄灿清说道，“那人入学没多久就出了意外，而程千睿无意中发现了他留下的日记，知道了这里的蹊跷。”

　　“他没有告诉其他的人吗？”
　　“说是说了。不过这事情有人压着，他反倒被说是精神不太正常，给逼着退学了。”

　　路奕鸣想起谢枫枫确实说过，程千睿转学到这里，是因为在先前的学校犯了点事。
　　所以他犯了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吗？

　　“后来他退学回到了家里，也是在这里了，他听说，又有一个他认识的人收到了入学邀请。”
　　“林又森？”
　　“嗯。”
　　“他们以前就认识？”
　　“对。”

　　之后的事情路奕鸣也猜到了大半。
　　程千睿以转学的名义来到了燕门大学。他想告诉林又森事情的真相，却始终被人阻拦。
　　也是从那时候起，学校里开始有了程千睿品行不端的传言。他们想要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还好黄灿清找到了他。
　　他问清了始末，于是，才有了之后的计划。

　　“那个骨灰盒子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嗯，最开始的那个。他想要伪造林又森已死的假象，让他安全离开。但后来他才发现，这并不可行。”
　　“为什么？”
　　“因为必须得有一个祭品。”

　　程千睿决定替代林又森留在这里。
　　而黄灿清则要负责让那人尽快离开。

　　只是这计划里，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变数。
　　程千睿没想到林又森竟然喜欢自己，就算自己名声再臭、他又如何不能适应这里的异样，却还是不愿离开。

　　“他本来想在赴死那天见他一面，谁知道还是没来得及。”
　　“那为什么……”路奕鸣看着那些大蓝闪蝶，不禁问道。
　　“祭品死后，会以某种灵体出现，一年以后才能化形。”
　　“灵体？”

　　路奕鸣忽然想起，他之前将全校上下的“人”都召集到了林又森宿舍里面的事。但他之后用金手指再召唤程千睿的时候，那个人却没有出现。
　　原来，这是因为他那时已经非人非鬼，只是灵体而已吗？

　　想到这儿，路奕鸣不禁轻吸了口气。
　　而且程千睿还要等一年之后才能化形，那林又森怕是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章岩突然笑了起来，“只要他也去死，不就好了？”
　　他话刚说完，那魂影间便忽然有道惨绿的暗光蔓延了开来。
　　周遭一片死寂，就连蝴蝶扑扇翅膀时，发出的声响都听不见了。

　　路奕鸣其实不太明白：“既然今年已经有了替死的人，你们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
　　“放他一马？”
　　章岩又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一脸阴郁狰狞的表情就重又出现在了路奕鸣眼前。

　　“那当年怎么没有人来‘放我们一马’？”
　　他的声音阴冷而愤怒，在这空寂里显得尤为刺耳。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纵火的人已经自首，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章岩看着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这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结束了吗？”
　　“……”路奕鸣觉得有些理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况且，他是走是留，从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章岩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群“鬼影”就像被立刻唤醒了一般，发出了无数嘈杂、沉闷的低响。那声音听着像在议论，又像是正在争执。

　　“这人叫沈玉文是吧？他自己不也死过一次？怎么还敢来要求别人？”
　　“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圣母，光求着别人谅解他呢？”
　　“再说了，死一个人又能怎样，我们这么多人不都死得很惨？”
　　“对了，那个放火的畜生去哪儿了？有没有生不如死，死不如鬼啊？”
　　“反正不管谁来了这里，只要是活的，就一个都不能放过！”
　　“对！杀杀杀了他们！”

　　鬼语声源源不绝，听得路奕鸣头疼万分。
　　“你们……”
　　他挣扎着想要说话，但不知怎地，他背上忽然灼热难耐，如遭烈火烘烤一般。

　　“那人是不是快死了对吗？就跟之前那个一样？”
　　“是吧。寻常人跟我们呆久了，也总得毙命。更何况，我们还这样聚在了一起。”
　　“但我们为什么要害他？他又没有放火烧过我们？”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进来这里的人全都得死！”

　　怨怼之气愈发强烈，路奕鸣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
　　他无力地朝林又森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但那里白雾茫茫，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要死了？那个人就要死了，对吗？”
　　“是啊又死了一个。”
　　“谁都救不了他，大家都得死！”
　　“就像那天的大火一样，谁都逃不出去！”

　　“为什么……”
　　路奕鸣仍喘着粗气，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沉入了深海一般，无法呼吸。他捂着头，像是记起了那天的大火，滚烫的浓烟，以及绝望的呼救。
　　“是啊，他拼了命地要救下这人，而谁又会来救他呢？”

　　路奕鸣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时，他忽然觉着，有人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耳边像是响起了什么熟悉的声音，然后，只一顷刻，他竟然就从那遮天的大火中解脱了出来。

　　他想起，这里不过是他途经的某个世界。
　　他有可以通天入地的本事。

　　他来这里是要拯救一个世界之主。
　　而没有人可以伤害或者威胁一个世界的主人。

　　想到这儿，路奕鸣突然周身一震。
　　然后，他像是振奋起了所有力气似的，猛地抬起了头来——

　　“闭嘴！”
　　“都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他的眼前便立时出现了无数张或震惊或扭曲的脸。
　　它们在惊恐地嚎叫和□□之中，透出了一层渗人的绿光，生生附着在一张张苍白如纸的脸上。

　　然后蓦地起了道白光。
　　那光照耀眼异常，直通天光地底，不过片刻，就将那些鬼影尽数吞没了。

　　耳边的乱响终于作罢。
　　路奕鸣这才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他睁开眼，发现那些的“孤魂”都不见了踪影，黄灿清也不知所踪，他身边站着的，只有扶着他肩膀的韩辛岳。
　　“刚才……”他喃喃问道。
　　这时，边上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转头，竟看到林又森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不会是跟着我，想来偷看的吧？”他开着玩笑，有些逗趣地看着他们。
　　“……”路奕鸣并没有回答。他还有些喘不上气，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好林又森并没有追问，只兀自说着：“学长还没过来，可能是遇上了什么急事。”他边说又边往四周看了一圈，“不过应该快了。”
　　“是吗？”路奕鸣轻声附和道。
　　“我再等等，你们不用跟着了。”林又森还是笑着，但声音却有些喑哑了。

　　路奕鸣点了点头，他想打个哈哈就先离开，可谁知一抬眼，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章岩的脸。
　　“他们不会放过他。”韩辛岳的声音突然响起。
　　“……”路奕鸣忽然心下一震。

　　“对了，我刚在那里站着的时候，发现这里有好多蓝色的蝴蝶。它们叫大蓝闪蝶，只在热带和山间出现，我以前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最近怎么会……”
　　“你知不知道……”林又森话还没说完，路奕鸣突然打断了他。
　　“嗯？知道什么？”

　　路奕鸣还是说不出口。
　　韩辛岳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看着林又森说道：“你可能等不到他了。”
　　“……”林又森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的表情有些微愕，嘴唇微启，却没说出话来。

　　不过也仅是这样而已了。
　　他并没有像路奕鸣想象的那样追问原因，或者大哭大闹，更没有打着哈哈说着不要开这种玩笑。

　　林又森只是看着他们，然后安静地应了一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