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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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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荣街,是出了名的花酒之地。可真正踏入这里,却难感觉到丝毫绯靡之气。
因为这里为的就是高官贵族而设的,没的钱的,只有被拦截于外头巴望着。
换言之如若没有钱,就是连门槛都过不了,更别提看见那里头称若天仙的貌美女子男子。
久而久之,这便是一处代表权贵的象征,如若进得去,那便是一种章显。想要结识一些人,便也有了机会。
这不仅仅是所谓的销金窝,更是一个交际的场所。
王朝不准官员进出窑子,却默许他们到长荣街。这背后的牵涉,足以证明这的水有多深。
所以更不得不说,她身旁之人的经商手段,真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厉害。
想当年初见慕容,贤淑端庄,气质温婉,举止优雅,尽显大家闺秀的气派。若非与慕容同为圭玄族人,怕是也信了她的邪。深交后,才知道,这长荣街竟是她开的。慕容大家身为儒学世家,生平最厌恶把那档子事挂于嘴边。哪怕长荣街非最下等的窑子,妓院,所筑皆青楼,也是反感至极,偏生出了个慕容。
按慕容的话说,那便是“要我当一辈子教书先生?呵,不可能。”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私底下,要是被那古板的两位知道,慕容这两条腿怕不是不用要了。
“听闻你想收购东埔那间铺子?”
“嗯,”怎么?“你也有兴趣?”
“不,”千鬼盏语气淡淡,说的话像是能飘了,“我帮你。”
慕容眼睛眯出一个有些许奸诈的线条,温婉气息被碾压了个干净。虽说那件事她自认也能搞定,但有千鬼盏帮忙更是最好不过。
精明的商人啪啪地打着算盘。
露出一个自认很正直的微笑,慕容道:“谢了,待会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别笑了,太假了,衣冠禽兽。”千鬼盏眼中的鄙夷像是快能溢出来。而衣冠禽兽四字,更像是要把方才的假济壶怼回去。
“我……”慕容怒瞪着眼想要说什么,却在传来的脚步声下消音。
“主子。”来者行礼。
女人年纪不小可风韵犹存,眼角有一些岁月刻画的沧桑。她是负责这里的真正老鸨。
“妪娘,”慕容扶额,感到有些许丢脸,“把吃食送到银锭阁。”
待妪娘回了声是,又随意吩咐下几句,便与千鬼盏上去了。
而与千鬼盏走的自然不是那拥挤混浊的大堂,而是专设的内梯。走上至银锭阁后,楼下一览无遗,私密性却又最好。这是从不对外人开放的处。
千鬼盏饮着不易醉的青梅酿,入口清甜淡雅不至于无味却能保持清醒。纵观那大堂的放纵绯靡,每个人都露出了灵魂中最肮脏污秽的渴望与疯狂,仿佛下一秒便要冲上去将那台上之人分而食之。
有些克制而雅的,便不会在一层了,大堂呈现这种姿态,倒也正常。
千鬼盏俯视着,眼底无一丝波动,尽然是清冷。
她们如今所在的采泉阁,并非青楼,而是南院,是专为有断袖之癖的男子亦或少数不受风化礼学所锢的富贵女子所设。所以无论表演者小侍,皆为男子。
“你说,这茫茫人海之中,会不会还存有我们的族人?”慕容倚靠墙边,提了壶女儿红,形象不符地豪迈畅饮着。
“即便有,我也不愿相认。”
这句话听似无情,其实不然。
自那战过后,除千鬼慕容等几大家的直系受族人庇护逃出,恐怕圭玄一族早已就此泯灭。倘若仍有其他族人逃出,那么她们能做到的,就是不相认。
再穷再苦也好,如果她们几大家覆复了,至少能不受牵连,血脉不会断。
圭玄族一族,是神誊顾的部落,在阵法上的造诣堪称妖孽。他们容貌外表形态与常人无异,只是在关乎繁衍之事上,与常人相反。圭玄的女子在动情之时会长出如男性常者相似的具物,而圭玄男子,则承担生育之事。
于是常人看不惯圭玄人,圭玄人也不愿多理会常人。而且圭玄人圈地为王,在整个版图上却并不占什么位子,阵法又使常人无法进入。所以虽相看两厌,但并无什么事端。
直至有一族人违背族规,与外人结合,诞下一子……
与此同时流言四起,道圭玄族藏大量珍宝,还有长生不老术……
人的贪念,是可怕的。于是在几大国密谋之下,派出了最精良的军队进行偷袭。
神的恩宠难得,收回却是简单。
仅朝夕之间,圭玄便败了。阵法再精良,也难敌千军万马。战火疯狂侵食着那片往日安宁祥和的土地,哀嚎与鲜血也无法换来一丝怜悯。
而那天下奇谈的圭玄族,似乎也已化作灰烬消失殆尽,涅灭于历史的长书。
如今即便张贴抓拿圭玄人者重赏,百姓也不过嗤笑一声,当作茶余饭后的随意一谈。
恨吗?自然是恨的。
眼睁睁地看着昔日同伴,家族亲人为护她而死,她又怎会不恨,怎会不怨?
但又有何法,难得非得弄得天下大乱?那又与那些残害无辜的上位者有何区别?
所以,把那几个主谋杀了,才是最解心头之恨的。
这就是几大家留存下来的意义。杀灭皇族,最糟糕的才是祸乱天下。若败了,那若有没有相识的幸存者,请替她们活下去。
“慕容。”
被千鬼盏一叫唤,慕容才回神。
见千鬼盏淡漠的眸子染上担忧,却是暗下苦笑。她这位好友,年幼之时便已外出游历,对圭玄的感情较她淡上不知多少,自是无法体会她之所感。
“开始了。”慕容平复了心情,笑着指了楼下。
千鬼盏见慕容没事后,才放心移开了目光,朝那舞台看去。
随着音乐的响起,几个身穿艳丽的男伶舞动着身姿而出,很轻易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千鬼盏单手支了脸,眼帘低垂了些,这又是慕容惯用的招数。
突然音乐一转,由柔和变为凌利,男伶们的动作开始加快,衣衫袂袂。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意,让人眼花缭乱。
“咚!”
艳丽中甩起了水袖,如花瓣中的芯蕊,却是冰洁的月白色,极为突显。千鬼盏目光紧盯,想看看这人是否如慕容说的般绝代风华。
男伶们如退潮般离开,水缓缓落下,露出了比月白稍深些的蔚蓝衣衫,月牙作饰束起的墨发,与……男子的容颜。